「一郎……？你回來啦。」

空卻打了個哈欠，伸伸懶腰，由皮製沙發上起身，外頭天色昏暗，他獨自留在事務所等出任務的一郎回來，不知不覺睡著了，直到聽到開門的動靜，隨後一個高大的黑影貼近他。

「嗯。」一郎輕聲說，他貼得太近了，近得讓由背後呼出的氣息掃過空卻的脖頸，空卻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等等，喂，你怎麼一股酒味，你喝酒了？」該死的，空卻暗罵，簓那傢伙不是和一郎一起出任務去的嗎？就算任務需要也不該是讓身為未成年的一郎喝酒，空卻用手推推整個人已經黏上來一郎，而一郎不但沒有移動分毫，他的雙手還開始不安分地在空卻身上游移著，然後毫無預警地伸出溫熱的舌頭舔了空卻的耳廓。

「嗚！」空卻渾身一顫，發出丟臉的驚叫聲，他隨即羞憤地怒吼，「開什麼玩笑你這性騷擾混蛋！」

空卻回過身正要揍過去的拳頭被一郎接住，這才藉著室外亮起的街燈稍稍看清楚好友的模樣。

一郎面色紅潤，看起來的確像是喝了酒的樣子，他如同稚子般微笑著，表現出一副毫無惡意的假象，然而此時他的握住空卻拳頭的手勁像是發了狠似的。

「山田一郎你現在是有什麼毛病？」

「哈哈哈，空卻，你生氣了？」

空卻有些受不了奇怪的對話節奏和舉止怪異的友人，眼前的一郎變了個人似的，莫名讓他背脊發涼。

「你們今天幹嘛去了？簓呢？」

「簓先生啊，你擔心他嗎？」

「不是這個意思！啊可惡，拙僧到時候一定要好好揍他一頓……」

一郎無視他的話語，一把把空卻扯到懷裡，力道大得讓兩人都踉蹌了幾步，像是在跳著奇異的舞蹈。

「在等著簓先生回來嗎？你們現在關係這麼好了？」一郎說著收緊雙臂，用幾乎是要折斷空卻背部的力道抱緊他。

「放、開、拙僧！」空卻奮力甩動了幾下身體，雙腳在空中撲騰，可惜一郎紋絲不動，越發濃重的酒精氣息包裹住他，空卻最終放棄似地垂落四肢。「好吧，你贏了，他媽的可以放開拙僧了吧？」

一郎稍微鬆開了手，空卻正要趁機使勁推開他之際，突然就被捧起臉來對著嘴親吻。

不是開玩笑或是打招呼那樣的吻，一郎直接伸出舌頭侵入他的雙唇，撬開牙關，黏稠的濕意捲起滑韌的舌頭，強迫與之交纏。

空卻一瞬間大腦當機，這發生的一切已經超出他的理解範圍，甚至都要懷疑自己在做夢的程度。

在空卻恍然的當下，一郎一邊糾纏著他的舌頭一邊摸索著要解開空卻的腰帶。

空卻反應了過來，狠狠咬了一郎的舌頭後開始奮力掙扎，一郎藉著他掙扎的力道順勢就把他推到沙發上，整個人壓了上去，因為事務所仍是暗著，他的身形此時變成一團巨大的陰影，四肢像是籠子一樣禁錮住空卻，讓他毫無退路。

「喂，你差不多也該清醒了吧！」這次空卻揮出一拳結結實實打在了一郎臉上，側過去的半邊臉頰立刻紅腫起來，一郎始終是笑著，他將頭轉回來，幽深的異色瞳孔閃爍著晦澀的光。

空卻從來沒見過這樣可怖的一郎，就連他們最初互相為敵時也不曾見過。

「簓先生全部都跟我說了。」

聽到這句話空卻猛然警覺，什麼全部？說了什麼？他莫名感到有些心慌，眼神不自覺開始閃躲。

前幾日，左馬刻的妹妹和新生MCD四人一起出門，或許是先前池袋恐怖事件的原因——空卻雖然有聽一郎談起這件事，但他的敘述實在過於紛亂冗長，大抵是一郎的弟弟和左馬刻的妹妹一同被他們以前的人渣頭頭綁架，之後被兩人救出云云，空卻也不是聽得很明白，直到見到合歡本人，看她對一郎特別的親暱感，才發覺大概真的是發生不得了的大事了。

對空卻自己來說也是如此。

莫名感到不是滋味，平時的空卻如果見到這樣的場面，一定會立刻衝上前大力調侃一番的，但眼前兩人之間散發出難以介入的氣氛，何況左馬刻也在，搗亂的話他必然第一個衝出來，既麻煩又棘手。

鬱悶難以排解，無處發洩的他憤怒踢開腳邊礙眼的碎石，對眼前談笑風生的兩人裝作視而不見，或許是察覺了他的情緒，簓這時主動來和他搭話。

「怎麼啦空卻，難不成是吃醋了嗎？」簓用收起來的摺扇戳戳空卻的臉頰，被他用力甩開，簓仍然是一副笑瞇瞇的神情，「哎呀，心事全寫在臉上了嘛，和簓先生說說？」

於是他們兩人在那之後一起來到簓最愛的喫茶店，簓大大方方請了客，聽著空卻說話，一邊吸著哈密瓜蘇打一邊直點頭。

「你這就是喜歡上了啊！」簓突然一拍桌子，鐵口直言，聲響惹得四周客人頻頻回頭，空卻尷尬漲紅臉敲了簓的腦門。

「白癡啊太大聲了！」

「真是沒大沒小的小鬼，虧簓先生還特地來陪你！」

喜歡是什麼？他？對一郎？懷著這種輕飄飄軟綿綿帶著粉色氣泡的愚蠢感情？不，他可是鐵血男兒身，將來要普渡眾生的僧侶，凡塵俗世的情感與他無關。

「拙僧沒有那種世俗的慾望。」像是為了強化自我肯定感，他徑直將想法脫口而出。

「喔是嗎？」簓一手撐著頭，用一副滿不在乎的態度說，「咱覺得還是不要太欺騙自己比較好喔，如果需要幫什麼忙，簓先生可是在所不辭！」

「誰要你幫忙了，最好別給拙僧添亂！」

「唉，咱們的空卻君真是嘴硬，算了，到時如果成了記得回頭感謝咱啊！」

「就說不要你多事了！」

「不趕快正視自己的心意，以後可是會後悔的喔？」

簓突然沉下聲線，收斂起笑容，意味深長地看向遠方。

回想到這裡戛然而止，簓那個傢伙不會趁機向一郎全盤托出了吧？

只見一郎動動嘴唇，表情像是終於繃不住了，他端正的五官逐漸扭曲，慢慢一字一句開口。

「簓先生說你們正在交往，該做的不該做的事全都做過了。」

哈？？？？簓那個智障！！！！！

「明明、明明是我先來的……一起組隊也好、一起喝可樂也好……為什麼是簓先生啊？」一郎越說越委屈，越說越難過，「我有什麼比不上他的嗎？我承認簓先生年紀比我們大得多，你或許覺得他比較成熟帥氣，但、但他一個成年人對你出手根本就是犯罪啊！」

空卻忽然不知道該從哪開始吐槽才好，索性保持沉默，聽著一郎傾訴的同時，他的雙頰如火在燃燒，暗暗想著或許簓這次並沒有做錯。

「對不起，我知道這樣很差勁，但是我覺得必須說出來，至少讓你知道……我也對你……」一郎說著傾下身擁抱空卻，這次是溫柔克制的力道，像是在對待著易碎品。

「……笨蛋。」

「空卻對我是怎麼想的？」

他的嗓音變得有些朦朧，像是害怕聽到答案般微微顫抖，濕潤的吐息噴上空卻的耳邊。

「那當然是最喜歡你的啊，夥伴。」空卻伸長脖頸，曖昧貼著一郎的耳朵，用尖尖的虎牙輕輕摩挲他柔軟的耳垂。

「嗚！你果然只是把我當成搭檔而已！」

「不、不是……等等！」

一郎突然一個激動起身就把空卻整個人壓倒在了沙發上，將他的兩條腿掀起來。

「你們是怎麼做的？我可以做得比他更好，真的！我也能滿足你的！」

「等等、等等！」

空卻感覺到炙熱的硬物貼著他的大腿根來回摩蹭著，自己也可恥地有些興奮了起來。

「雖然我是第一次，但是我比簓先生還大！應該吧……空卻，我們先試試看好嗎？」

白癡，拙僧也是第一次好嗎？空卻用手臂擋著臉心想，身體已經是一副任人擺佈的柔軟姿態，他從來就沒有能夠拒絕一郎的理由。

對毫無經驗的兩人來說，初次做愛就像在搏鬥。

他們互相粗暴地撕扯啃咬，恨不得將對方吞入肚腹，沒有調情、沒有愛撫、沒有前戲，十七歲的少年們像野獸般遵循本能行動，嚎叫著、怒罵著，對彼此滿懷深沈愛情的獨佔欲爆發開來，為了將那情感具現化，他們在彼此身體上刻下烙印，衣物散亂被丟在一旁，窗外的霓虹燈越發旖旎，映照著他們在黑暗中光裸交合的身軀。

他們並不知道普通做愛應該是怎麼樣的，又或者疼痛是否才是相愛的常態。但是疼痛對他們來說正好，比甜蜜更加深刻，比歡愉更加鮮明，比柔情更加悠長，並且在那一瞬間能夠產生對方一輩子只屬於自己一個人的錯覺。

當巨大的性器像是刀刃一般貫穿身體，當精液和血的味道瀰漫開來，當滿溢而出的快感掩蓋過了痛感，空卻感覺到心裡某一部分的空洞一下子就被填滿了，原來自己真的是這麼喜歡他的啊，他不禁想著，簡直喜歡到了能夠永遠承受這樣痛楚的程度。

「如果我早點察覺到，如果能讓你最初選擇的是我就好了……」一郎用四肢緊緊箍住空卻，像是想防止他逃跑，卻低聲下氣，以如同請求般的口吻低語著，「簓先生告訴我的那一瞬間，世界好像一下子崩塌了一樣，這不是誇飾，那時我的眼前真的天旋地轉……我很卑鄙，不但一直沒察覺自己的感情，還做出這種事，你很討厭這樣的我吧？簓先生一定對你很溫柔，不像我只會讓你受傷，我知道的，我明明知道……」說著說著他有點哽咽，像是乞求原諒似輕輕用頭蹭了蹭空卻，溫柔舔舐著他身上的抓傷和吻痕。

卑鄙的是拙僧啊，空卻心想，他並沒有把真相說出口，事已至此，這個拙劣的謊言該怎麼辦才好呢？他安撫似輕拍著一郎的頭，暗暗期待著，如果自己此時滾燙的心跳，能夠藉由赤裸相擁的肌膚傳遞給他就好了。

小说相关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