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两方交谈

将凑放到床上，给他压好被子。拉上的厚窗帘阻挡了外面绝大部分的光线，房间里暗下来，像是到了傍晚。

因为常住在我这里，凑的卧室东西很多，也很有他的个人风格。因为他要搞些音乐相关的工作，为了避免骚扰到邻居，我给这件房间额外加装了一层隔音板。家具的主色调是深蓝色和原木色——凑还想加点粉色进去，被我拦住了。最显眼的就是挂在墙上的古典吉他和摆在地上的谱架；还有被音乐教材、漫画、口袋书和游戏卡盒塞得满当当的书架；在书架上还摆着当成宝贝保存起来的旧耳机和旧MP3；工作桌上放了看上去就很专业的设备，笔记本电脑、电子键盘、音响、麦克风，旁边那个是合成器吗？怎么好像又添新设备了……

嘛……反正不用我花钱……凑爱折腾就折腾吧。

我坐在床边儿，看着他的睡颜，思考了一会儿。

想和凑说两句话。不过凑迅速地睡着了，而且被我抱上来也没醒……

先是和晓做了，又和阳介做了……还真放纵啊……

但是错过这个机会，我可能就会忘了我想说什么。

我有些犹豫地握着自己的手腕。

还是别叫醒凑了。

站起身，轻手轻脚地打开门，我听见凑小声地说，“总司……”

因为声音太小，我以为是我幻听了。转过身，确认了一下，凑确实微睁着眼——怎么醒了，是感觉到我离开了吗……关上了门，“怎么了？”

“……陪我睡觉。”头发散乱、睡眼朦胧的凑撩开了被子，给我让出了身边的空位。

就算把阳介和晓扔在客厅打游戏应该也没事吧……凑的要求比较重要——实在是罕见，他想让我陪他，“好吧，睡到四点就得起啊，别又像之前一样睡得黑白颠倒了……”我也上了床，躺到凑的身边。

“你不是还得送晓回去吗？我会放你走的……”凑钻进我的怀里。

“送他回去倒是其次，首先得把伊邪那岐·大神拿回来。”拍了拍他的背，我闭上眼。

“替我向伊丽莎白问好。”

“你不去，伊丽莎白不会出现的。”

“所以……”凑迟疑着。

“嗯？”

“没有生气的迹象啊……”

我睁开眼，低下头，凑滑落下来的刘海儿几乎把整张脸都挡住了，“生气？什么生气？”我把他的刘海儿拢到耳后，露出他的双眼。

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还以为你会生气呢。”

“……是比生气更复杂一点的感情，毕竟……是我造的孽。”我合上了眼睛，“没关系，凑想和谁做就和谁做呗……要是阳介和晓的话，我不会说什么……”

“这态度真是稀奇啊？”

“不要把我当成普通人来看……”

凑提出了一个我没想过的问题，“要是晓上了阳介，总司还能这么淡定吗？”

我睁开了眼，“阳介啊……我没资格要求他对我忠诚啊？虽然会不爽就是了……”唔，可能会把偷腥的猫捆起来狠狠地干。

“嗯……果然啊。”

“果然什么？”

“区别对待。”凑笑了。

是指我比较看重阳介吗？凑觉得在我心中他不如阳介？

——凑不再隐藏他的想法，变得有问必答了。是因为要坦诚地和我对话吗？想从我这里得到真实的回答……

我考虑了一会儿，“其实你答应晓的时候我也很不爽，而且是双倍的不爽……只不过现在想通了。再怎么说，一开始是我——恣意妄为了，”我用了个不那么糟糕的词，凑心领神会地笑了，“不管是明知道有阳介了还要把你拉进来，还是后面……嗯……因为凑也没表达过不满，所以凑想怎么做都行，我没资格要求你对我忠诚。毕竟，我的本愿只是凑待在我身边就好，至于凑喜欢上谁，又和谁上床……我关心，但我不能置喙。”

凑的微笑带着点忧伤。他想了想，“唉，哪怕是表现出一点点的占有欲呢……”

“当然有占有欲啊……如果是阳介和晓之外的某个人，我绝对会生气。凑应该还记得我的承诺吧？”

“记得。”

“嗯，记得就好。”我又闭上了眼。

“……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凑又往我怀里挤了挤，紧贴着我的身体。

“不着急，日子还长着呢……等晓回老家，就只有你能陪着我了。”

“不是说以后……”我听出来他的话语里带了隐隐的渴求。

“我知道。”我摸着他的头发，发丝顺滑地从指缝中穿过，“你先睡一觉，睡醒了再说别的吧……你都这么累了……”

凑也知道他的身体状况，换了个话题，“……总司会摇篮曲吗？”

“要我在你面前唱歌吗？是否有些班门弄斧……”被懒洋洋的凑传染了，我也变得懒洋洋了。再躺一会儿我真的会睡着……

“我又不会用专业人士的标准去要求你……”

“那我随便哼一哼吧，不记得歌词了。”

实际上我记得歌词。但是让我来唱妈妈辈才会唱的摇篮曲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会有一种微妙的错位感。

于是我哼着应该与我无关的旋律。

——我是从哪里学到的这首童谣？似乎想不起来了。

因为很痛苦，所以被封存在记忆里，主动遗忘掉了。留下来的只有旋律，和女人的模糊轮廓。

困意翻腾着，淹没了我。大概哼到第二遍还是第三遍，我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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