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超人類的生物，還是少年體型的喬魯諾只用一隻手，就能輕易將成年男子的雙手禁錮在頭頂上。雖然有部分原因也是男人沒有反抗，不過空出另一隻手也比較好做事。

「你應該要反抗才對，」他加緊握住雙手的力道，或許是想藉此表達威脅性，但食物似乎還沒意識過來，只是發著呆並看著一切發生。

「就跟其他人一樣。」

不過喬魯諾不打算糾結在這件事上了，比起想著說什麼才不會顯得自己窘迫，倒不如安靜的享用一餐比較實在。

他跨坐在男人結實的身體上，為了接下來的進食露出牙齒，指頭畫在脖子上作試探。

因為慘叫聲不在喬魯諾的菜單裡，所以他通常會從切斷氣管開始。

「會很痛喔，我只能這樣跟你說。」

他低下頭讓長髮在身側自然垂下，金色睫毛掃過小麥色的肌膚。在咬下第一口之前，喬魯諾又聞到了血的味道。

雖然有靈敏的嗅覺就能在好遠的地方，找好幾個小時後的晚餐，但過於敏銳對喬魯諾這樣的人來說似乎又不是完全的好事。

男人的鮮血緩慢的從破口流出，沾濕喬魯諾奇異的瀏海。他把頭埋在頸窩，一路啃食到肩頭，衣服連扯帶咬被褪了下來。

迷幻血味刺入心肺，掠食的本能逐漸甦醒過來。

「我不是其他人，我的名字是布加拉提。」明明即將成為食人鬼的一部分，他還是像隻眼睛混濁的魚一樣沒有害怕的能力。

喬魯諾在嘴唇周圍舔了個圈，瞇起眼睛在極近的距離裡打量起這個男人。他不是第一次遇見這麼冷靜的獵物，但突兀感卻是從所未有的強烈，甚至在一瞬間裡動過放棄的念頭。

但身為血統優秀的食人鬼，喬魯諾當然不會那麼做。

「味道怎麼樣？」

名叫布加拉提的人挺起上半身，主動靠近了飢餓的食人鬼。他的藍色眼珠褪去陰影，閃露出詭譎的鮮豔，那顏色是無法形容的澄澈，讓喬魯諾不禁分神了好幾秒。

令人極度不安的眼神。好像早就放棄什麼，以致壓抑許久的，大概是慾望之類的東西，以反彈的方式報復性的炸裂開來。

等喬魯諾終於回過神，他才發現換成是自己被掐著脖子躺在下方，而且左邊的眼睛連著皮，一起被咬了下來。

「真巧，我們是同類呢。」

布加拉提的臉上和嘴邊都沾了許多血，有些沿著肌肉線條流進殘破的上衣裡，有些則滴落下來被喬魯諾的傷口吸收回去。

「不，我想是不一樣的。」喬魯諾看著男人未癒合的地方答道。

「不過沒想到我會因為你的眼神犯這種錯，還真失態。」

喬魯諾原本想坐起身，但現在餓的沒什麼力氣，上半身又被按住，只好仰躺的看著漸暗的灰色天空。

他想下次吃飯還是選在躺起來舒服一點的地方好了。

「要吃就快點，我趕時間。」

「但我想慢慢來，畢竟像你這樣的食物實在很難得。我想多了解你一點。」

布加拉提輕輕地笑，就像個普通的年輕人一樣。

「你不會痛嗎？」他用拇指撫觸著少年臉上的傷口，更多的血水滲出，但喬魯諾無言的表情讓他感到有點困惑。

「會，但這就是制裁，我應得的。」

布加拉提斜著嘴笑了幾聲。

「所以你是邊想著制裁，邊進食的？還是你就是為了這個才吃人？」

「我不知道。」喬魯諾嘆口氣，他自己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吃肉對他來說只是本能，也是身為一個食人鬼活著的意義。

如果不順應著本性活下去，他就沒有其他繼續呼吸的理由了。

「那你呢，你又是怎麼想的？」

布加拉提好像沒聽見他說什麼，自顧自的扯開他的襯衫，其中一顆鈕扣飛到死巷的另一頭。

「我家以前是賣魚的，所以我對怎麼處理內臟很有研究。雖然人不是魚，但我想這是差不多的東西。」

他說著說著就不知道從哪拿出一把生鏽的刀。灰暗而且沒有光芒的刀鋒，喬魯諾餘光瞄了眼，心想原來那就是他聞到的血腥味來源。

「每次看著魚如何在我手裡無聲的死去，我都會覺得那好美妙。食物是被賦予意義的死去，我想那對人也一定是同樣的道理。」

布加拉提讓他露出未經日曬的胸膛，在兩乳頭連線的中點，用血畫了些不知名的圖案。

「這是你的儀式嗎？」

「不，只是覺得你皮膚很白，像白紙。」

很早以前就死了，畢竟是鬼嘛。喬魯諾暗忖晚點大概會下雨，要是不早點離開，車站可能會擠很多人。

這樣的話他會來不及回去宿舍寫作業。

「你吃生魚片嗎？」布加拉提揮動他的刀子，在赤裸的胸部劃下一筆，又一筆。

「什麼？」掐在喬魯諾脖子的力道收緊，他沒辦法不把注意力放在那裡。

「我說生魚片。」布加拉提挑起其中的肉塊，在金髮少年的面前張口吞了進去。「你吃嗎？」

喬魯諾盯著他仰頭吞嚥，喉結滾動的樣子看起來也很美味。

他能感覺到反咬的衝動正通過無數個神經元，在身體各處流竄。背脊發麻，不適感累積，他開始好奇，所謂的極限到底還有多遠。

「你看起來很高興，是因為缺氧嗎？」

布加拉提還是沒有鬆開手的意思，或許是覺得這個人紅著臉比其他人好看，那讓他更想、更想，仔細的品嚐這個極度美麗的生命。

指腹磨蹭著頸後，那裡的肉摸起來會比其他地方還年輕。布加拉提一向愛著那樣的觸感，青澀和細毛，像顆即熟的果實任人想像及舔舐。

他不自覺地用嘴在那裡留下其他痕跡。

很癢。

喬魯諾還有喘氣的餘力。他緊咬著下唇，臉色紅的就像要流出更多血來。

分不清是真的興奮，還只是快暈過去。喬魯諾無可救藥地覺得，眼前的他手臂線條真的很漂亮。

他想，或許這種臉紅心跳就是戀愛也說不定。

「你還不叫我住手嗎？」

「沒、關係，」喬魯諾雖然張著嘴也無法換氣，但至少還能嚐到有他味道的空氣。

「請你繼續。」

布加拉提的五指順從地環著他發紫的頸脖。這裡，和這裡。另一隻手在半殘的身軀上游移，但不是為了色慾，他只覺得在哪裡結束好像都很可惜。

鮮嫩的美少年，認知逐漸被抽離這個世界。儘管表情是愉悅的可怕，但沒人在乎這種事了，慾望相乘、交疊，纏繞其中的兩人陷入彼此越來越深。

難得的心靈相識即將透過肉體合而為一。

我想要。

喬魯諾只剩微弱的氣音，但強烈的慾望迫使他一字一句吐出真心。

「我也、要你，布、布加拉提。把你也給我。」

喬魯諾伸出他染色的雙手，指尖描繪了顴骨和嘴唇的形狀。

不知道是因為太沉醉於少年的滋味，還是終於忍受不了傷口的痛。布加拉提倒身在喬魯諾外露的臟器上，痛覺刺激著喜悅，他們同時笑出了聲。

喬魯諾討好似的撫著背部，試圖讓布加拉提有種異樣的安全感。

他輕聲說話也汲取血液。

「我也餓了，布加拉提。」

「我知道。你別擔心，接下來會換你的。」

布加拉提硬是又撐起上半身，讓兩雙無辜的眼睛對峙。他俯下身體，吸吮濕潤的雙唇，而後又吐出舌頭，像是在清理著喬魯諾臉上的血漬。

喬魯諾順應著他的舌尖，在唇間開了個縫，牙齒刺進對方的上唇和口腔。混著紅色的唾液從嘴角貼著頰面流下。

鏽味囤積鼻腔。倉促換氣間，液體也不小心流進了氣管。布加拉提被嗆著，咳嗽時更多血液噴濺在喬魯諾臉上的洞裡。

好餓。喬魯諾不停的這麼說。

像是要安撫他的焦躁，布加拉提讓他咬下自己的舌頭，但深吻般的餵食似乎還滿足不了小食人鬼的胃口。

「還不夠，想要更多的你。」

喬魯諾開始啃咬起手指，不斷的焦慮侵蝕著他的理智。一方面為了布加拉提的存在而狂喜，另一方面也對他漸滅的軀體感到恐懼。

於是為了滿足，食人鬼把有著他們的自己也吃個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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