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三天内我看了两场比赛，去了一次酒馆。比赛太无聊体验不佳，我都要睡着了，一边倒的拖时间有什么好看的？没见着恰尔内，他真有先见之明省得在这里浪费时间。所以最后一天我翘了比赛去酒馆看看，老板一脸和煦地给我调好最淡的酒，“明天歇业，有小临光的比赛。”

老板真随性……明天是她的比赛啊，去看看好了反正我们之间又没深层次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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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好。”恰尔内终于出现在了包厢，“我还算准时？看来您是喜欢提前到的类型……”

“你好。工作忙么？”我客套了下。

恰尔内抖抖肩头，“您别说，这几天我始终在忙一件事。”

“ ‘锈铜’英格拉。”说到这恰尔内也是一阵无奈，“国民院又放过了他。真不愧是大企业赞助的骑士，被打成残废的维多利亚人一定会愤愤不

平吧。”

“各家报社也一齐装死，把报纸刊行的时间硬往后压了两个小时……您来的时候没买到吧？”恰尔内手里的纸张还散发着新鲜油墨味。

“谢谢。”……锈铜骑士介绍得真少，鲁莽冲动等字眼填满了主要内容。

“没错，没错，就是无数次因为把人打成残废进了审判堂，却又无数次凭着企业献金被侍从国民院一致判为无罪的“锈铜”英格拉！来自沸血骑士团的竞技场屠夫，从未让对手安然退场的残暴骑士!”莫布的大嘴巴什么都敢说，纵然引起了观众们的一片嘘声。

对啦，骑士竞技不是血腥的斗兽场，有悖于人类常理的只会受到人们的骂声……喂喂喂场中央显示赔率的大屏幕是怎么回事，玛莉娅的赔率在疯狂上升？

准备阶段结束，玛莉娅选手走上了竞技台，血腥程度拉满的比赛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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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把印着沸血骑士团标志的麻袋套在了身上，英格拉身穿最普通的骑士板甲，头扣有裂痕的头盔，头发拢一拢就塞到头盔的孔洞中朝天竖立。只有他手里的巨斧才值得他珍爱——光亮到能映出人的面庞，然后再由这名屠夫用鲜血把它涂糊，谁的血都不重要!

变态吧这人，还是药嗑多了精神不大正常？不带盾牌，身上的麻袋和板甲脆得像张纸毛用没有，完全就是以伤换伤的打法。别人敢在自己身上用剑划，他就要用斧子剁下那人的胳膊!

“血肉横飞的场景迟迟没有到来!玛莉娅·临光，比想象中还要顽强的少女!”就连莫布也不禁赞叹，可只顽强又有什么用呢？

“还在等什么，难道这样的骑士不令人心生敬仰吗？!别忘了!本赛季的敬仰手续费只需百分之五十!”

……求他安静一会儿，不说话没人当他哑巴。

“——等等!情况又有变化!”莫布暂时丢开了广告，因为赛场上的局势更值得他去说明。

玛莉娅又动用了源石技艺，圣光在长剑上附了淡淡一层。光线不为了致盲，只想净化掉对手身上散不去的污血臭味。双手握剑不再用盾牌防御，剑锋一定会在巨斧来袭之前割开敌人的身躯。

“——容我再强调一遍!本赛季的手续费只要一半……”

“啧。”涵养不错的恰尔内也坐不住了，左手抄起桌上的遥控器一抬世界瞬间安静了。

要被宰杀的鸡不飞了竟敢反过来啄人？英格拉享受这意外的变故，惊喜到如同得了失心疯般乱颤，扣上头盔的脑袋仰天做出大笑动作——他突然不笑了，正经得仿佛一切都未发生过。双腿产生的爆发力碾碎了他脚下仅剩的完好地砖，好像是巨斧带着他飞上了天空。他跳劈的落点就是玛莉娅的小小身体，打完这场比赛要用两幅担架把她抬下去!

必不可能！长剑穿透英格拉的右肩，鲜血自盔甲缝隙渗出染红了他的麻袋。重斧砸裂玛莉娅的肩甲，斧刃舔舐着少女的肌肉与鲜血。

英格拉左手狂乱地挥动，像极了在水中挣扎的人。这个疯子!反而向前走了一步，他不顾要被全泵出体外的血浆，他要抓住玛莉娅的右臂把它撕扯下来，狠狠扔到远处的假山上!

僵持很快不复存在。玛莉娅手中长剑离她而去，姑娘力尽倒在了自己左侧。英格拉左手抓了个空，勃然大怒间欲抽出斧头补上最后一击却被玛莉娅身体绊倒滑稽地跌了一跤，这一摔就再也没起来。

“啊……”恰尔内没有了看塑料比赛时的闲适，看起来他的头开始疼，“草莓果酱里掺了沙石，完全浪费了精致面粉制成的面包。”

“很是失礼，但我要先走一步。”恰尔内不是在为英格拉的残忍行径恼火，“垃圾可以吸引来嗡嗡作响的苍蝇，却会赶跑更多采花的蜜蜂……马科维茨？跟我走。”

两个背影远去，一个是大步迈走的长风衣，一个是踉跄小跑的皮夹克，“召集所有报社负责人还有我们今天的合作伙伴，我很快就来。你问什么是‘今天’？这场比赛中，只要是在场馆内投放广告的都算。”

“负责编排赛程的工作人员也叫来，安排到第二场会议……已晋级的选手中有谁擅长弓弩或法术？整理一份他们的联系方式给我，尽快。”恰尔内关心的只是『竞赛』背后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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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莱茵生命有没有治伤的药物？你开个价!”我刚走进酒馆老工匠急吼吼地大声喊我。

我真没有哇。“不好意思我们科室不负责这个。呃临光家的药物绝对更适合库兰塔，请你先放心……”

“欸欸说的也是，不和你聊了先走了!”老工匠和老骑士大包小包更像是去临光家探亲去了。

“走啦。”老板目送他俩离开，“去看看也好，终究是放不下来这个心。你呢？晚饭吃了没？要点些什么？”

“吃完了。点和上次一样的吧。”我昨天喝啥来着，忘了!

老板替我回答了，调好酒一推杯子，“请用。”

不急着接酒，“……临光家的选手怎样？”

“你绝对比我看得更清楚。”老板回答的不咸不淡。他手里的杯子永远也擦不完，“她肩膀上挨的一斧子要养上一阵。”

“……”我们全不说话了。

老板猛一抬头，“唔那两个老头刚走就有新客人了，看来他俩是我的煞星啊。”他所言越听越不对劲，谁来了？

“咱们酒吧可好久没来过这么可爱的客人了啊，需要点什么吗？”老板真是诚实，这么“可爱”的客人别说在酒吧，在大街上都很少见。

柔顺的白发上延伸出一对同样洁白的耳朵，点缀着她小巧的娇躯；她的纯白服饰不是正统制服，为了迎合身份与地位做了改进:领子奇长到了能遮住下颌的地步，前摆又极短甚至没有，露出盈盈一握的小蛮腰。左袖长而宽松侧面还有拉链，左手可以不费力地藏到“左喇叭”里，却没有右袖:作为代替右肩拖出一条窄窄的披风垂与于身后。双手均套上了长款手套，遮过小臂的那种；下身依旧洁白的小热裤勾勒出不傲人却非常耐看的曲线，过膝的黑色长靴与之配合露出一截白嫩的大腿……她可真漂亮。

漂亮与危险并不冲突，她背后的大号复合弓如果展开比她半身还要长。“嗯……”库兰塔小姐斟酌一会，“这个名字挺好听的，就这个吧，‘荆棘泪珠’。”

“有眼光。”老板只管调酒不喜乱推荐，“调好了慢用。”

“谢谢。”库兰塔小姐毫不避嫌干脆地坐我身边，轻抿一口酒，“咳，好苦好辣。”

她应该不会再喝第二口了。她把视线甩到我这里，“馆长先生，是吧？”

直接找上门来，这……“我是。您认识我？”

“这个物品的主人认识。”库兰塔小姐从贴身口袋里取出密封好的一管暗红色液体，大约五六厘米长。“嗯？”她感觉少点东西，又翻出一枚贴纸拍在管壁上，“一共就这些。你口头签收一下？”

贴纸上画了个尖耳朵小人，还写了一行字:Muirseth。已经有点分层，缪尔赛思是把她的血给我了？

“嘿，无胄盟拓展业务了？”老板曾经也是名骑士，早已认出来人的装束，“新上任的『白金』大位？”

“一直都有，颤铁老骑士。”白金双手摊开，“走专用渠道联系上了我，我以为要运送谁的尸块……”

她不在意她刚才讲出了多么恐怖的行径，“我还得传句话。请凑过来馆长，再近一点。”索性自己凑到我耳边，她呼出的气流喷到我耳朵上感觉痒痒的。

“这句话是，”吐气如兰，吹进我心间的却是腊月的寒风。

“我亲爱的副主任啊，一定要，小心，莱茵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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