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少年脸上浮现出安心的表情。他的双手放在少女的胸脯上，停止了动作。

“不可以……这个样子的……绝对不可以……”

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精力，少年疲惫不堪地趴伏在少女身上，闭上了眼睛。两个人的身体都湿透了，身下的浴袍和床单也湿了一大片，可是他们一动不动地互相拥抱着，仿佛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只能感受到彼此一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床头的电话响了。

是旅馆前台的电话，问他们还要不要延长时间。香穗子迷迷糊糊地接起，哑着嗓子答应。她从来不接这种电话，多少有些害羞——不过这里的工作人员早已见怪不怪，确认之后礼貌地挂断，没有多说一句。

“嗯……已经到时间了……？”

“对，我延长了……可以吗？”

“嗯……”

像养熟了的猫一样蹭来蹭去的。这时候被吵醒，志水总会向她撒娇，这次也不例外。身体冷却下来以后，不穿衣服就会感到冷。她把放在一旁的浴袍拉过来，给他披上。他的胸前沾了一点巧克力，她贴上去，用舌头舔干净了。

“怎么……啊，巧克力？”

“嗯……”

带着一点撒娇似的鼻音。和心爱的人确认过彼此的爱情之后，香穗子也会无意识地撒娇。志水在她的嘴唇上吻了一下，做了同样的事。

“我身上也……？”

“没……我早就弄干净了……”

原来志水到处吻她，是在清理那些沾上的巧克力。那么，他这又是在做什么呢？似是发现了她的疑惑，他弯起了嘴角。

“只是想亲你，不行吗？”

“不是……不行……”

于是他笑得更好看了，两手把她的胸拢在一起，用鼻子和嘴唇磨蹭。香穗子还沉浸在情事之后的余韵里，不但没有阻止这种游戏，还用手指梳理他两鬓的碎发。他偏过头，亲昵地吻她的指尖。

“要是不用回去就好了……”

她闭上眼睛，真的开始想就这样住一夜的可能性——也不是做不到，只是会产生额外的开支，要找理由告诉家里，也没办法换衣服。如果志水认真说要住下，她就想办法，办法总会有的。可是他很快摇摇头，自己否定了。

“现在，不行。”

他放开手，下床离开了。香穗子摸索着拿到了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从浴室传来了水声。如果打算马上离开，收拾得快一点的话，其实不需要延长时间——她有点后悔，可是也不能再退掉了。她穿好浴袍，双手抱膝坐在床上发呆。虽然她的本意是好的，但真的是有必要的吗？如果是分摊费用还好，可是这种事情，他从来不肯让她出钱。

志水在浴室里待了很久，久到香穗子开始担心他是不是低血糖昏倒在里面。她犹豫要不要进去看的时候，他总算出来了。

“怎么了？”

“没……”

他上床抱住她，两人一起躺下，然后志水不知道做了什么，房间暗下来，又变成了天文馆的样子。香穗子想说自己还没洗澡，可是他抱着不放手，她也没有真的抗拒。暖暖的怀抱让人安心，尤其是意识到对方并非打算马上结束二人独处的美好时光，就更加让人安心了。他脱掉了浴袍，拉过被子把他们俩一起盖住，只有头露在外面，就像真的共度夜晚一样。

“现在不行，但是……”

他在被子里脱掉了她的浴袍，抱住她赤裸的身子。

“虽然现在说有点早……请你，稍微再等一段时间……如果，如果香穗愿意的话——”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收紧了拥抱她的手臂。香穗子忍不住开始想，他到底是为什么突然去洗澡的呢？

“……学姐。”

她点点头，悄悄把脸贴在恋人胸前，听着他的心跳。已经到了直接睡着的程度，应该不会再来一次，所以她可以放心地亲近他，不用考虑后果。虽然这时候志水称呼她“学姐”有些奇怪，但她并没有打断。

“学姐上大学以后……早上，就不能一起上学了……”

“嗯，抱歉……”

“中午，也见不到了……”

她点点头。

“放学后，能不能见面呢……”

“不知道……晚上没课的话，我尽量赶过去——”

香穗子从自己的哥哥和叶介那里了解过大学的情况。大学不比高中，会安排晚上的课，也会有选修和小组研究。王崎没有去维也纳留学的时候，一周最多来两三次，大多数时候是见不到的；叶介来做实习老师的时候也是如此，不可能天天都到高中来；更何况两所学校之间的距离，可比两间教室之间的距离远太多了——她很清楚这些，只是从来没有对志水说过。

“香穗学姐……我……”

他没有说下去，只一个劲儿吻她，吻得她几乎透不过气。即使如此，香穗子也努力迎合，甚至伸开四肢，让她心爱的人充分感受她温润的肌肤和身体的曲线。黑暗无法掩盖人们的情绪，尤其对心意相通的恋人来说更是如此。她轻轻抚摸少年的后颈，那里的头发已经有点长了。等他再次平静下来，她才喘息着开口：

“我会去的……只要有时间我就会去……也可以发邮件，打电话……就像之前志水君说的，只要你需要我，什么时候都可以……还有周末……如果志水君愿意，我这边又没有特殊安排……每个周末，我都陪着你……”

“嗯……”

志水安静地抱着她，过了很久，香穗子差点以为他又睡着了，抬头看去，发现他睁着眼睛仰望头顶的星空。

“学弟什么的，我不喜欢。我想过很多很多次，如果我和香穗是同级生该有多好……可是以后也会有，不同的工作，出差……能见面的时间，能在一起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所以……”

他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她。

“明年春天，我就要从姑姑家搬出来，自己租公寓了。到那时，如果香穗愿意的话，和我一起住……可以吗？那个，如果一直在一起住什么的……太让你为难的话，香穗想来的时候就来……过夜，也可以……”

香穗子的心脏狂跳起来。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出这个要求。虽然时间还早，一年时间可能发生很多事，但志水从来不随便乱说什么——

“啊，当然，生活条件……肯定不会像香穗家里那么好……对不起，以我现在的能力，还没办法……如果香穗不讨厌我，如果这样你也可以接受的话……”

“同居……吗？”

“……是的。”

她拼命点头，几乎要喜极而泣了。志水抱着她，有点害羞似的，把脸深深埋进她的颈窝里。

“我……其实我不该说……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而且我什么也没有……可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忍不住想告诉你，如果白天必须要分开，回家以后能见到面，夜里能够在一起睡也好……早上，或许还可以一起出门，至少，能面对面地打招呼……”

香穗子的面前出现了那样的场景：早上睁开眼睛，看到他在身边睡着，她起床洗漱做早餐，叫他起来吃饭，然后带好便当一起出门；晚上回来，洗了澡换了睡衣，在一个房间里，他伏案工作，她在旁边看书，背乐谱，或者在防音室里练琴，然后睡觉的时候——

“……怎么了？果然，那么早的事，我不该说出来的……”

“不不不不是！我、我只是稍微想象了一下——”

“啊？”

“嗯……志水君说的时候，我就开始想了……那样的，一起生活的……”

“……嗯。”

他不出声地笑了，指尖触摸着她的嘴唇，然后吻了上去。

“到那时，买个家用的星空投影仪吧。或者，等香穗过生日的时候，我买了送给你。”

“哎？”

话题转换过快。虽然志水一向如此，香穗子也早就习惯了，但在这种时候，她还是大脑短路了一下。

“已经有了？”

“没有……”

“那就好。”

他规规矩矩地躺好，两人并排躺在一起，手拉着手，望着人造的星空。

“我不知道该如何取悦女性，之前也从未考虑过。主动寻找话题，也只会说自己感兴趣的事。想要制造浪漫的气氛，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如果我更有钱一点，或许可以送比较贵的礼物……”

他抚摸着她的手指，她转身靠过去，摇了摇头。

“不需要的。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一直以来，都是香穗给我各种各样的东西。我能做的非常有限。可即使如此，再怎么害怕失去，我也想要和你在一起……虽然说让你等着我，多少有些……现在，我还没有那样的资格，可是，哪怕是作为对未来的预约——”

香穗子想到了那些欲言又止。这个人总是认真过头，哪怕是哄她开心都好，她一点也不介意——

“……我想要的，不仅仅是同居而已。现在我只能说这么多，以后，如果香穗给我机会的话……”

“嗯，我等着。无论要等多少年，我也会等。我们约好了，等到志水君觉得可以说出来的那天，一定要告诉我，我……”

她没能说完这句话，因为他吻住了她的舌头，把她的后半句直接吞了下去。她想起圣诞节的时候，他送了水星灯作为礼物。打开电源，小心地放上去以后，小小的水星就会悬在空中慢慢转动。她备考的日子，他们见面的时间少了很多，在那些寂寞的夜晚，水星发出温柔的光芒——附带的卡片上写着，水星不像木星那么耀眼，也没有土星的光环，但它是距离太阳最近的行星，永远陪在太阳的身边。

“不会让香穗等太久。”

长吻结束，在至近距离，他轻轻地说。

“我等不了那么久。我会怕，而且，我比谁都想独占你。”

她点点头，笑了起来。她真是一个坏女人，他说他会怕，她反而不怕了，而且觉得开心。她已经开始想象她上了大学以后的日子，大学生有更多的自由时间，到那时就尽她所能给他惊喜好了——她的坏主意可是一个接着一个，和这个过于认真正经的家伙完全不一样。

小说相关章节：SweetsSwee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