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成功了，她逃出来了。她迎着噼里啪啦的雨点无意识地逃跑着，心中升腾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快感，以及一种难言而极端的巨大痛苦。她想拿石头敲碎自己的脑袋，或者一枪把自己给崩了——不过与其这样，还不如拿一把尖刀将自己的心脏绞碎在胸腔里更能让她满意。

她想立马杀了自己。

直到体力彻底枯竭，她才栽倒在地上。这时，她才恍然发现，自己不由自主地往家里的方向跑去了。

而家门，就在眼前。

她挣扎着站起来，取出钥匙打开了大门。幸运的是，今天并没有停电。而这，反倒更像是一种恶毒的惩罚。

她在镜子里看到一张脸。一张撒旦的脸，一张比噬人饮血的血魔还要可怕的脸。她的眼窝下凹，面孔消瘦得不成样子，披头的散发沾满雨水的模样像极了那种惊悚片中的形象。

究她一生，恐怕也没见过这般可憎的脸，相比而下，那些讽刺漫画中的描摹实在过于慈祥。她厌恶它。于是她使出全身的力气，一拳砸在镜子上——

那之后昏黄的房间在便只剩下她痛苦的尖嚎。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走上楼，走进储物室，从柜子的角落里摸出一把铳。这是她外祖父留下的东西。

她盯着昏黄灯光下那把漆黑的铳，这本是五十年前外祖父在特警部队中使用的铳械，而今遗落在斯卡蒂的收藏中间，终于有了其他的去向。

她本想找来子弹就地给自己脑门来一发，以此彻底逃离一切。那把铳曾用于击毙罪人，而如今用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实在是太好不过。

可就在她找寻子弹时，她迟疑了。

她觉得在那之前，她至少该为自己做些什么。

此时此刻，枪口应该正对的人，可不是她。

于是她便转身走出那片暮色。

她提着铳，穿过大雨，靠近她的猎物，犹如提着匕首的墨格拉。

她想，她不需要坟墓。

她想，她就应该糜烂在地狱的冥河水里。

于是她踏着一种高尚与卑劣者的步子，站在了那家银行的门前。

她做了两件事。那之后她用银行的电话向警署自首。

尾声——

……

我先用刀割破了他的眼睑，又切碎了他下面那恶心的东西，用枪托一节一节敲裂他的脊椎。本来到这他就死得差不多了，但我没停手，我找来锤子，一锤敲裂了他的颅骨。直到我看着那比地沟里捞出来的淤泥还恶臭的脑浆流在地上，才善罢甘休。任何一个加害过她的人，都该被这么对待。

我说，我也应当被这样对待。我对她的爱和对她的伤害在量上是等同的，所以我那时不能死。没有千刀万剐和地狱烈火的焚烧，下地狱对我来说都是一种奢侈。

……

“『1101』号斯卡蒂，你的家属找你。”

她睁开一双空洞的眼睛，反复整理思绪后，缓缓起身，走出了那个黑暗而潮湿的地方。

她打量着周围，她已经忘了自己究竟在这里待了多久，两个月？半年，抑或是更长？她不记得这有什么意义。

她跟着那个人来到一个隔离间，等待她的人已经坐在那里。

“叔……叔叔？”

“坐。”男人指了指板凳，又示意狱卒可以出去了。

斯卡蒂草草理了一下蓬乱的头发，坐在了男人面前。

“砰！”

随着狱卒关上门，男人一拳打向斯卡蒂的肚子。

“叔……”

骤然而来的窒息感令她头晕目眩，在短暂的无声之后，便是剧烈的疼痛与粗重的喘息。

男人看着斯卡蒂，没有说话。

“叔叔，我……”

“我接你回去。”

斯卡蒂瞳孔一缩，“接我……回去？可你怎么能……”

男人哼了一声，“他们愿意收钱，倒是方便。”

“房间里有窃听器吗？”

“当然有。”

斯卡蒂茫然地环顾这间昏暗的房间。

“我不想听废话，发生了什么我都知道。你现在只需要跟我出去，滚回你的学校去。”

“您觉得我有必要出去吗？”斯卡蒂反问道。

“怎么？”

“您知道我是怎么杀那个人的吗。”斯卡蒂望着悬挂灯泡的电线，眼神中浮现一抹疯狂。

她想他不会知道。

那是她，斯卡蒂的眼睛。痛苦、疯狂，或许更多的是绝望。

“哪来那么多废话？”

自然，她的情感对他来说一文不值。

“呼，”斯卡蒂呼出一口气，“那好，我跟你走。还有，她呢？”

“谁？”

“你没必要装糊涂。”

“如果你说的是你那小情人的话，她失忆了。因为一次医疗事故。”

“你有理由骗我。”

“但我也有权不骗你。”

“……我从不听资本家说的话，现在也是。我想象不出有什么事是你们为了利益做不出来的。我需要一个证明。”

“那就，只能祝你好运了。”

门开，男人走出了那间昏暗的隔离室。他眉头一皱，理了理衣领，挎好公文包。

“老爷，接我们的人到了。”站在门口的矮胖男人说道。

……当人们再度找到她时，只见她倒在这间审讯室的血泊里。他们并没有刻意留意斯卡蒂眉心处的弹孔。更令他们怵目惊心的是她最后的眼神。

最终，她做过、经历过的事，在彼时彻底归于无有，没人会记得她。她死的很彻底。

至于幽灵鲨？也许除了斯卡蒂，再难找到第二个会主动关心她的人了。

The END.

&参考：《异常心理学》、《新约·启示录》8:5、《新约·马太福音》5：44、《新约·哥林多后书》4：8、DSM-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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