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有人跟蹤。

跟蹤方式毫無技巧的三個人類，帶著武器，實力弱小。

以老師的標準，那些人類無疑會被視為「螻蟻腳下的塵埃」，若真敢對她動手，更是連身姿都會化為「塵埃」。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貝雷絲抱著裝水果的紙袋，若無其事地走進一條狹窄小巷。

見目標消失，三人急急忙忙追了進去，走到巷裡，卻見那名長相清秀纖麗、連著腰間佩劍一起估計可賣出不少銀幣的旅人少女，把紙袋放到一旁地上，面無表情地走上前來。

砰！磅！砰！

片刻後，三人倒在地上，鼻青臉腫，氣若游絲。

貝雷絲抱起紙袋正要離開，卻見小巷入口有一道黑影走來，那強大而熟悉的氣息讓她微微一愣，快步繞過那三人，跑到黑影身前。

「老師！」

「嗯。」

身穿黑色法袍、臉戴白色面具的老師語調陰森低沉，聽起來相當不爽。

「妳退到我身後去。」

「……是。」

貝雷絲原以為自己出手教訓過那三人，她的老師就不會動怒，但果然只要是想對她不利的人，老師一個也不會放過。

「……」

艾黛爾賈特低頭看著百年後依然醜陋的人類，有千百種方法折磨得他們一輩子生不如死。

但她斂起了怒意，隨手拋出一顆冰種，將三人瞬間凍成冰塊後，食指在空中割開傳送圈，抓起三人扔進幻之洞窟深處、赤紅深淵消失後恢復原貌的熾熱岩漿裡。

僅剩師生的小巷悄無聲息。

「回去了，貝雷絲。」

艾黛爾賈特平靜下完令，等學生領路離開小巷，卻見學生觀察完巷外，回頭看著她。

「老師，外面太陽很大，您還是不要走回去比較好。」

艾黛爾賈特百年前拋棄皇女和人類的身份化為黑暗眷屬，不能曬到具有神聖力量的太陽，因此常年穿戴附有兜帽的黑袍和一副白色面具，只在夜晚移動。

──她對貝雷絲這麼說過。

「怎麼，妳在擔心我嗎？」

艾黛爾賈特呵呵一笑。

「擔心力量強大、殺人如麻的我？」

艾黛爾賈特走到巷口，伸手捧接順沿屋簷傾瀉而下、燦爛如金的陽光──手掌真正碰到光線前，貝雷絲緊張地握住了老師的手臂。

「請您別做危險的事。」

隔著法袍傳到手臂上的體溫，是魔素在人造載體內正常運轉散發的熱量。

艾黛爾賈特垂下眼眸，再次想念伴侶的擁抱，以及共度夜晚後，一起迎來的晨光。

「……就聽妳的。」

儘管戴著面具，學生肯定看不見她此刻的表情，艾黛爾賈特仍然順手把兜帽往下拉。

「我們用妳的『傳送術』回去。」

「老師，我的『傳送術』還……」

貝雷絲頓時感到為難，她不確定自己的魔力量能不能傳送兩人，而艾黛爾賈特似乎會讀心，看也不看她的表情，直接說：「不先試試怎麼知道？有我在，妳儘管失敗。」

「……是。」

貝雷絲有些猶豫地舉起左手，凝聚魔力，在空中慢慢畫出一個連到地上的橢圓形。

她反覆暗誦咒文、認真構築的切割線，比艾黛爾賈特的線細上很多，但終究施展成功了。

「老師，請您先進去。」

傳送圈另一頭連結了她們暫住的旅店房間，貝雷絲站在入口旁，對艾黛爾賈特微微頷首。

艾黛爾賈特輕輕一笑，邁步踏入傳送圈，轉身看貝雷絲抱著紙袋跑進來，身後傳送圈瞬間收合消失。

「唔……」

魔力消耗過度，貝雷絲眼前一陣天旋地轉，以往瞞著老師偷偷練習時，腦內總是會出現少許暈眩感，趕快休息就會沒事，但這次是真的要昏過去了──

紙袋滑落手中，紅艷蘋果咚咚掉了一地，艾黛爾賈特出手接住失控前傾的貝雷絲。

「『傳送術』施展得很漂亮，妳的練習並沒有白費。」

戴著黑色皮手套的手，溫柔地在勤奮努力的學生頭上摸了摸。

原來，老師全都看在眼裡……

分不清心中是喜悅或安心，貝雷絲就這麼在老師保護下疲累得睡著了。

「當年，妳看著我練習到昏過去，就是現在這種複雜的心情嗎？」

艾黛爾賈特自言自語，打橫抱起熟睡的學生，將她輕輕放到房裡屬於她的床上。

再脫掉皮手套，拿出手帕，低下身子，仔細為她擦拭汗水。

「想保護妳，又想讓妳變強……」

隨後，艾黛爾賈特直起身站在床邊，藉燭光打量了一會少女稚氣未脫的容顏。

……可真是兩難呢。

她回頭撿拾地上學生出門為她買來的蘋果，隨手在法袍上抹去灰塵，張嘴咬了一口。

這座小鎮出產的蘋果，味道果然如昨晚抵達時聽到的傳聞所言。

「──嗯，好甜呀。」

艾黛爾賈特笑著吃完手上甘美多汁的蘋果，愉快地舔了舔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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