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不太對勁。

等鯉登發現問題時，已經晚了。

我沒錢了。

他本就是從艙房裡偷溜出來的，身上沒帶多少，在將贏來的賭金輸得一乾二凈後，莊家好心提議可以讓鯉登拿身上的物品抵押。

鯉登拿出了他的懷錶，他相信他能扳回一城。

然後他失去了它，那個父親贈予他的傳家寶。

因此他和莊家談判，希望能將懷錶贖回。

沒關係，我記得您是頭等艙的旅客，還帶著一個僕人對吧？

莊家笑嘻嘻地看著他。

要不我派個人陪您回去，您那豪華的艙房裡總還有錢吧？

鯉登沈默不語。要是讓月島知道他一個人偷溜出來，去了被禁止進入的三等船艙，還輸得一乾二凈，不知道回國後該怎麼面對他的父母。

您該不會想賴帳吧？

見鯉登沒有回答，莊家的嗓音高了幾度，原先吵雜的艙房也跟著安靜下來。

我知道了。

鯉登說。

你派人吧。

幽暗的三等艙複雜得彷彿迷宮。先前鯉登是在他人的帶領下進來的，根本認不得路。因此現在別人要他走哪，他也只能跟著向那走。

總不會殺了自己。

鯉登心想。

畢竟他們要的是錢。等見到月島，總能想出辦法。

但當鯉登被人引到一扇門前時，他很確定那不是通往上層甲板的路。

打開它。

那人的聲音很低沉，在鯉登威嚇。

裡頭傳來陣陣笑聲。

鯉登有些不安，但他只能照做。

隨著艙門被推開，一股難聞的氣味竄了出來。夾雜著男人的汗味、尿液的騷味，以及鯉登分辨不出的腥臭，昏暗的燈光下，他看見了一房間的俄國人，為首坐在中央的，正是那天嘲諷自己的男人。

鯉登瞪大眼，在那瞬間他才反應過來，一切都是設計好的。

你來啦，少爺。

男人用帶有口音的英語問候。

待雙眼適應眼前的光線，鯉登才發現男人腿上還坐著一個人——或者說，是插在男人陰莖上的。那人頭低垂著，雙手被反綁在身後，身上唯一的一件衣物無助地掛在臂彎上——那是——鯉登險些大叫出聲。

那是他在自東京出港前送給月島的和服。

月島——

鯉登在男人們笑聲中向前奔去，然後被無數雙大手攔了下來。俄國人在鯉登面前再次侵犯了月島，這次月島沒有抵抗，因為他早已失去意識。在最後的最後，男人將月島扔在地上，嫌惡的眼光猶如看著一只破損的布娃娃。

小少爺，聽說您欠了我們不少錢哪。

男人彎下腰與鯉登對視，笑著說。

不過沒關係。

他用他骯髒的皮鞋踢了踢地上的月島。

您忠誠的僕人已經為您還得差不多啦！剩下的部分，本金加利息，您就拿您所有的旅費出來就足夠啦。

操！

鯉登忍不住罵出聲，他輸的並沒有那麼多。

當然，您也可以拒絕。在我們那，農奴是地主的所有物，因此您也可以拿您的僕人做抵押品。

男人露出令鯉登作嘔的微笑。

畢竟像您僕人這樣，如此忠誠且聽話的。在我們那，肯定很受歡迎。

幽暗的光線下，鯉登攙扶著半昏半醒的月島，踉蹌地走在曲折的走廊上。

他用所有的旅費贖回了月島及他的懷錶，但那代表他們已一無所有。

明天郵輪將在倫敦靠岸，到時那班惡徒也將四散。就算報警，正義也難獲伸張。

接下來的他們該怎麼辦？

鯉登迷茫地看著前方，滾燙的淚水滴在了斑駁的走道上，滲進裂開的木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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