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在歐魯離開以後，艾爾文才說到他今天來是為了請里維幫自己剪頭髮，但是不確定對方是不是有空。

由於是剛開店不久的時間，這時候里維要做的事情是聯繫目前配合的廠商，包括店裡正在使用的產品的供應商，還有送洗毛巾等用具物品的商家等等，這是作為店長要負責的工作之一，因此他開放讓客人預約的時間也比較晚。

換句話說，原本他要等聯繫廠商的事情做完，才會開始幫客人做美髮服務，不像其他設計師可能一開店就已經有安排好的預約，或是能夠立刻接待臨時來的客人。

里維聽完之後，翻閱了下自己的預約名單，確認最早的客人是安排在中午左右，便決定趁現在先幫艾爾文剪髮，把本來聯繫廠商的工作延後到晚一點，要是有來不及做完的就等中午幫預約的客人服務時，再利用空檔打電話給那些還沒聯繫的店家。

用這樣的方式硬是擠出了時間給艾爾文，然後當他帶艾爾文到目前還空著的座位，才問了對方怎麼沒預約就過來。

「啊？你說你打來想預約但是都失敗了？」

「嗯，後來打了幾次，接電話的店員都說時間被約滿了，但那也是我忙過頭才會約不到，是我的錯，我太慢打過來了。抱歉，還讓你麻煩了。」

艾爾文在里維給他安排的位置坐下，面對前方的鏡子。

看到里維拉推車、把工具包繫在腰上，然後調整座椅高度，心想著對方的身材比例真好，雖然不高但感覺得出來肌肉量勻稱，不會給人過於瘦弱的印象，該有的曲線也都有，而且今天的衣著是素黑色高領上衣，外搭淺色寬版襯衫，下身則是墨綠色系的格紋長褲和綁帶皮鞋，非常適合他。

可惜現在是在店裡工作的時間，沒辦法看到他搭配什麼樣式的外套、有沒有用圍巾或手套之類的配件。

艾爾文邊欣賞里維的身姿，邊解釋。他並不想把問題推到店員身上，也不希望因此責怪任何人。

里維微微睜大了眼睛，本想問艾爾文怎麼打來的時候不直接要店員去請他來接電話，如果是自己接的，應該就不會變成這樣了，但轉念一想，一般客人打來要預約，大概都不會一開始就要求讓設計師本人來接電話，就算是預約被拒絕之後也一樣。

又回頭掃了一眼店裡的另一邊方向，在那裡的是今天有來上班的君達、佩托拉和剛剛幫忙接待艾爾文的歐魯。

他稍微皺了皺眉，但也沒有多說什麼，畢竟他原本就沒有特別跟其他店員交代艾爾文的事情，不論當時接電話的是誰，對於來電詢問的客人依照預約名單和時間表做安排和應對，這樣的做法完全沒有問題，他也知道不是他們的錯。

真要說起來，原因反而在於里維向來不太在意所謂的人氣度和外界評價，只把心思放在磨練自己的技術上，所以關於自己受客人歡迎以至於很難預約這點，他一直都是聽聽便罷，沒有特別記得或放在心上，也因此他上次給艾爾文名片時，才會根本沒想過對方說不定會搶不到預約而吃癟。

「里維？怎麼了嗎？」

「……不，沒事，你別在意。」

里維收回視線，再次看向鏡子並拿起梳子順著艾爾文的頭髮。

「店裡最晚只能預約到當月底是我訂的規則。畢竟要是開放接受更久以後的預約，不管是設計師還是客人都有可能後來又在當天有其他安排，很容易被臨時取消或是行程安排受限，再說每個月月初開放，也可以讓不同人都有機會預約……幹嘛，你那是什麼眼神？」里維說到一半，發現艾爾文笑得很奇怪，遂問道。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不管對設計師還是客人都很體貼，而且比我想像中的還要擅長聊天。」

「嘖，開什麼玩笑，我本來就是個很多話的人。」

里維毫不客氣地反駁了艾爾文的話，接著確認完要做洗加剪，髮型則像之前來剪的一樣以後，便帶著人到後方去洗髮。

這次不像上回有額外贈送護髮的活動，因此洗完只會有基本的潤絲，也正因為減省了護髮的時間，才能讓里維在這段硬擠出來的空檔裡幫艾爾文做完剪髮。

等兩人一移動到後方，另一邊佩托拉看準客人們正好在護髮和染髮的等待過程，便邊泡茶邊跟君達和歐魯聊了起來。

「欸欸，你們有聽說那位客人的事情嗎？我從來沒在店裡看過他，但是他怎麼好像跟里維店長很熟？」

「啊，這樣一說我才想到他上次也是臨時來的，而且也是店長突然說要接他的剪髮，那時候你和歐魯剛好在休息時間，所以沒看到吧。」

「喂喂，佩托拉，太愛聊八卦的話是不會受歡迎的。店長的私事可輪不到你在這裡多嘴。」

「歐魯，我覺得……我是說、如果你這口氣是在模仿里維店長的話，那我勸你還是閉嘴比較好。」

「哈，我只是就事論事，不過要是你想報名當我女友，可不能這麼聒噪啊。」

「我說歐魯，你怎麼不去死一死算了？」

「好了好了，你們小聲一點，不要吵到客人、」

佩托拉和歐魯平常總是這樣喧鬧，一旁的君達只好幫忙勸解和安撫，遂沒人注意到在他們正聊得起勁的時候，店長已經走到他們身後了。

「你們三個……竟然這麼有空，還能閒聊？很好……君達，你去整理洗髮區，歐魯去掃廁所，至於佩托拉就幫客人們添茶水吧，還有也順便給我一杯紅茶。」

「咿、店長！」

「啊！對不起！」

「是的，我馬上去！」

三個人被抓到以後，連忙夾著尾巴，邊道歉邊接下工作就紛紛逃了。

里維看著他們嘆了嘆氣，又走回來。他剛給艾爾文做完洗髮並把人帶回座位，所以對方頭上還包著毛巾。他解開毛巾，把頭髮上多餘的水份用毛巾吸乾，接著再用吹風機。

里維趁著吹頭髮的間隙，才總算有機會細看對方的穿著，包括早一點走進店裡就先脫下的黑灰色格紋圍巾和焦糖般的淺棕色大衣，裡頭則穿了深咖啡色毛衣和白長褲，而皮鞋和收在大衣口袋裡的手套是互相搭配的深黑色系，讓人覺得既溫暖又不顯得厚重。

他忍不住多瞄了幾眼。發現艾爾文實在很符合自己喜歡的外型。

等開始剪髮時，艾爾文翻閱著店裡提供的其中一本雜誌，內容主要是在介紹和推薦一些下午茶餐廳或甜點店，看著看著便停在某一頁，然後突然地開了口。

「里維，你下星期的週末有休假嗎？看你休假是哪一天，我想約你一起去這間店，就我們兩個人，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艾爾文之所以會想約里維，一半是因為正好看到雜誌上刊載的店還不錯，而且設計裝潢是男性也能接受的沉穩風格，另一半不諱言的是為了跟里維拉近距離，他希望可以多認識對方一點。

其實以往對於剛認識不久又交集很少的人，他不會這麼主動積極，只有對里維是特別的，跟其他人都不一樣。

里維頓了一頓，秉持專業的本能意志讓他在那瞬間停下手中的剪刀，因此沒有發生不小心剪錯或甚至受傷的慘況。

他抬起頭看向鏡中艾爾文的眼睛，彷彿能夠感受到對方的熱誠，但他思考了下，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抱歉，我下星期休假的那天已經另外有約了。」

雖然原因確實是他之前已經先答應漢吉那天要去參加聯誼餐會，但更重要的是當他一想到自己是同志，而艾爾文可能只是個一般人，萬一自己真的喜歡上對方，那會有多痛苦？難道要他一輩子裝作是朋友，看對方跟別的女人幸福快樂？

光是這樣，里維就覺得無法輕易答應艾爾文的邀約。既然不會有結果，那打從一開始就不要萌芽才是最好的。

被里維拒絕之後，艾爾文的表情顯然有些失望，不過很快又打起精神。

「這樣啊，沒關係，是我唐突了，不好意思。」艾爾文想或許是自己太過躁進了，雖然覺得可惜卻也不能勉強，只好暫時緩一緩。

「是我不好意思，謝謝你約我。對了……下次不管是要剪頭髮還是什麼項目，你打電話來就直接找我，我會盡量抽空給你，也許還可以配合你的時間，但這是只有給你的特別待遇，所以一定要保密，可以嗎？」

里維剛說完，艾爾文便回了他一個微笑然後說了聲好和謝謝，看似安然度過的樣子讓里維也隨之鬆了口氣。

對，這樣就好。只要能在你來店裡的時候短短地見上一面，再說個幾句話，這樣就夠了。當時里維是這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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