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無法扭轉過去。

後悔和悲傷也沒法成為力量。

就算血液燃燒到瀕臨沸騰，還是得把頭腦保持如冰般冷靜。

整備武器、武裝心靈、拒絕悲傷的少女猛地扭動方向盤衝向死地，面對幾十個甚至上百個敵人。

引擎高亢咆哮，拉開防衛線的鐵血士兵警戒地望住聲源，格里芬得意的裝甲車隊不可能越過路障，被挑起怒氣的戰術少女若棄車翻過矮牆，機槍防禦陣地隨時迎接步兵；要是想從側翼衝鋒包抄，線控地雷陣會讓入侵者有去無回。

另一頭本隊已在碉堡正面與純白敵人開始交火。

在夢想家解決帕拉蒂斯前，他們必須頂住這條防線。

『格里芬隊伍出現，正面、一台。』

『警戒側翼！或許是引開注意讓大隊包抄的詳攻！』

極速飆來的重甲悍馬在狂暴的加速中偏轉車頭，以最大速度衝上不那麼穩固的瓦礫堆斜面、整台車瞬間騰空而起，以毫釐之差掠過矮牆、高速撞向防禦陣地。

沉重的車身在空中似乎被放慢了，甚至可以看到轉動機槍方向的龍騎兵，閃電面無表情看著精心設計的防禦角點，子彈從敲掉的前擋風玻璃飛出，直指眼前機槍手的頭部。

車體猛然撞上路面，尖銳的反載具樁卡死底盤，輪胎空轉，悍馬車能越過路障，然而這只是一次性的衝鋒。

鐵血士兵立即引爆最接近載具的數枚地雷，破片從四面八方打向車身，人員殺傷雷彈上空中，二次引爆的鋼珠形成金屬風暴，連續爆炸、火風、碎片，衝擊波激起大量煙塵。

齒輪悄悄接合，夜鶯為敵人奏響終曲。

"我的指揮官，你害我心煩意亂，請重置我的情緒。"

槍管割裂煙幕，無數彈道劃出刀光般的平面，彈雨朝握住重機槍的新一名士兵傾瀉。

"用這瞳孔捕捉目標、我會為你送上復仇，" 用這手指。

更換彈匣，少女跳進壕坑，大步上前，敵人居然畏懼了，剩餘的鐵血士兵慌張地想要散開，但閃電更快扣下板機，她靠近的敵人都被鉛彈打入死亡。隨手朝遠處拋物線擲出炸藥，單手橫持槍身順應後座力半自動間隔掃射，月光般的華麗長髮隨風流瀉，撞針引燃雷管，彈殼不斷在空中飛舞。

"不可以有所期待、無所奢求。"

盛大的爆破把破碎的機械殘骸拋向天空。

兩個彈匣很快就打空，閃電一腳踹翻不知為何持雙刀衝鋒的鐵血士兵，反手用槍托狠狠砸向它的頸椎，雙刀士兵的脖子歪向無法回復的角度。

"僅求時光到行逆流。" 這不可能。不 可 能

她揮開裙擺，從貼著大腿的刀鞘拔出刺刀，在鐵血士兵要害留下對穿的巨大傷口，順手搶過他們的制式武器，翻進另一個掩體，槍火四射，快過敵人反應、侵入盲點，毫不容情的散播死亡，最後將槍口塞進某個倒楣半死士兵的嘴裡連續扣下板機。

槍機退盡，閃電隨手拋開空槍，摸索著倒地士兵的裝備。

中度損傷兩處，暫時沒有大礙。

互為倚角的不規則防線給了她貼近距離的時間。

依然未知實際敵人數量，但永遠不擔心彈藥耗竭問題，她的武器都在敵人手裡，她能奪取武器，摸走必要設備，用敵人的刀刃貫穿敵人。

確認三個防禦陣地都沒任何生還者後，少女望向偽裝成廢墟的鐵血指揮部背面。

「它們沒發現會更好，發現也沒什麼所謂。」 實際要做的都差不多。

在死角簡單地處理受損位置，閃電看了一眼目標，為了穩定精神，像是和隊友閒聊般自言自語。

但獨白逐漸偏執。

如果旁邊有著她最初的隊友，她們會知道沒人可以遏制這種糟透的趨勢。

糟糕的不是傷勢，而是閃電的表情。

作為超出工作關係的愛人於眼前被火與鐵吞噬的受害者，就算是久聞戰場味道的士兵也該露出少許難受或憤怒。

保密局實驗小隊自然見過不少案例，平時多半無關緊要的以數據計算人力，似乎連自己生死也置之度外。

但直到自己真正在乎的東西出事時，那從容的表情會現出裂痕，要不世界在腳下崩毀般驚駭無力泫然欲泣，失去戰意；要不控制不住地、由心底往外流露出憤怒。任憑失控的感情引導，連自己也捲入血債血還的毀滅。

可是閃電不屬於以上兩種，彷彿工作一般，表情平靜的驚人，僅在包紮傷口時自然地微微蹙眉。

理解前因後果卻若無其事反倒讓人膽寒。

掃視眼前敵人位置，開火、開火、搶奪武器、將利刃捅進要害擰轉，精密機械般做出最合理的判斷，使用最合適的武器，下手毫不遲疑。

因為被情緒支配，才會疑惑，才會做出錯誤決策。

少女像是吞噬所有情緒的黑洞，不知塌縮極限。

"想你少些才能保持冷靜，" 抱歉...

閃電沒有腦袋發熱的朝砲擊飛來的夢想家位置自殺衝鋒，

她偵查發現了鐵血的隱密埋伏，她迂迴找尋突破防線的位置，她等待帕拉蒂斯與鐵血開打的時機。

她要清除夢想家所有部隊，毀壞所有能逃離的交通工具，以一切手段破開槍火防線、審判罪行、將不可饒恕的兇手釘死在地、

破壞眼球、切割四肢、支解內臟、挫骨揚灰。讓張狂稱慶的傢伙後悔莫及。

...鐵血從未觸碰過少女逆鱗、它們從未領教過閃電真正凶暴的一面。

"跨越所有黑夜，" 直到燃盡終焉。

◆16

__呃..

除去用於爆破和情蒐的特種小隊，夢想家還有三個混編小組和一隊狙擊手。

狙擊手們分散在碉堡各處，鐵血狙擊隊不需要兩兩一組的觀測手和攻擊手，他們每個人都是獨立的作戰單位。

可是幾秒前從狙擊隊通用頻道傳來獨立作戰單位的不自然聲音。

短短悶哼，液體噴濺的聲音在中途就停住了，但所有人都聽的清楚。

『發生什麼事？』

『立即報告異常、重覆，立即報告異常！』

『新襪子特別緊。』『後面！敵____』『二，一、weeeeeeeeee———』

計畫好的閃燃爆炸撼動整個碉堡。

十幾個人的聲音同時送出訊息讓通訊頻道一團混亂，還夾雜著喘息，什麼話都聽不清，鐵血狙擊隊指揮只能得知她有部下被攻擊了。

『通通閉嘴！警戒周圍，回報可用的情報！』

狙擊組隊長吼叫著，用較高的通訊器權限強行蓋頻。

...

平靜的公共頻道裡傳來液體每隔幾秒滴落下地的聲音，麥克風留在某個遺骸喉邊，有機液緩緩滴到桌上或地上。

『...北梯，三。』

『需要...援、有...』聲音壓的極低，像是怕被發現一樣。

『看來有敵人摸了進來，奇數前往北側樓梯與我會合，遇上敵人格殺勿論，偶數編號繼續作戰，隨時警戒後方。』

狙擊組隊長聲音嚴厲。

這本該是簡單的作戰，鐵血前線總指揮夢想家的策略毫無破綻，以自己的經驗足夠應付狀況。

但她剛剛衝向另一側槍眼確認，下方有台滿滿彈痕的格里芬悍馬車，以及累累死屍。

後頭的傢伙在搞甚麼！

剛剛那陣槍聲與敵襲通報居然是後面全滅的信號，人與人間的信任和垃圾一樣。

帕拉蒂斯被餌料卡在夢想家那，合理推估至少有一組格里芬突擊小隊侵入建築。

集結之後清掃所有房間。

建築裡只有微弱的光，狙擊手們在樓梯口會合成小隊，確認身分，再分成兩組，置放詭雷，從南北兩個樓梯口壓縮、高速清理所有可疑位置，在清理途中還見到了兩個友軍的殘骸，它們的武器都不知去向。

終於檢查到最後一個可疑的房間，七支狙擊槍指著虛掩的老式膠門，預備突入。

"三、二______

喀。喀。

捕捉到細微的金屬輕響，狙擊組隊長神經質的張望聲音來處。即便是獵鷗強化四型，這聲音她也聽了上千次，通常來自鐵血通用-軌跡-狙擊槍調動開火模式選擇桿的聲音。

其他狙擊手都貼近外壁的槍眼攻擊帕拉蒂斯，除了清理小隊誰會在走廊擺弄武器？

「迴避！」鐵血狙擊組隊長大吼，踹向離自己最近的部下。

「太晚了，蠢貨。」妳們的葬禮。

走廊盡頭突然傳來冰冷的宣言，槍聲震耳，餘音在四壁迴盪。

兩柄狙擊步槍通通被調到全自動模式，數秒間清空彈匣，子彈彈道分散，籠罩整個走道。大口徑的鋼芯彈把鐵血狙擊手的身體打的連連舞動，汙稠紅霧塗抹在牆壁上。

「別想在這__！ 」

重傷的狙擊組隊長反應過來，勉力抬起武器，對敵人位置拼命開火，同時摸索通訊器發話鈕。

子彈明顯擦過了那個雙槍格里芬戰術少女的一邊手臂，她手中的沉重步槍墜落地面，還未鬆懈心理，一點寒光便以目光難以察覺的高速迫近，貫入鐵血狙擊隊長口腔，把正解扼殺在搖籃裡。

『警戒、無____』

______無線電被敵人搶走了....

拿後面機槍陣地的設備掉包最初被解決部下之一的通訊器，壓低聲音給出假情報，得知狙擊小隊所有命令，

等待出奇不意一口氣收拾圍捕隊伍的時機。

閃電用鞋跟踩著精銳狙擊手的脖子，先下壓擰轉再拔出刺刀，狙擊組隊長再沒能說半個字，手腳失控抽搐著，暗色液體如同洩漏油料那樣從她的嘴裡湧了出來。

在拔出刺刀同時閃電用指尖勾住通訊設備的細線，順著線扯出了她藏在耳後的小隊長通訊器。

閃電開啟通訊器，模仿先前聽到的狙擊組隊長語氣做出指示。

『唔、咳...已解決所有入侵者，保持警戒、繼續作戰。』

其餘加密頻道編號不明，多說多錯不如閉嘴，扣除全滅的奇數組，這裡至多還有八個敵人。

狙擊組隊長最後的反擊子彈從右前臂劃過、切傷了某條肌腱，手指和手肘可以動，但右手不好握緊東西了。

閃電咬著布條綑綁其中一把刺刀柄部，調整成契合現在的握柄，蹲下身搜尋其他可用裝備，她解下鐵血狙擊手標配的光學迷彩披風與腰間備用的手槍。

重覆七至八次從背後刺殺專心攻擊室外的狙擊手輕而易舉。

還得考慮其他建築的分隊可能。

毀壞前意志將無止盡的驅動身體，直到仇敵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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