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站在另一个实验体的面前，心里却玩味着那个曾经是社友的Gaia已经因为药物反应死掉的事实。他也没有悲伤，一个念头却挥之不去：他还没听到她说「凡人皆有一死」，也还没跟她说，她守住了凡人的尊严。

负责人对着扩音器叫喊着让他们开始。

少年刚打算说什么，编号为IJ40的另一个实验体率先捡起了神格，然后凑到了少年的耳边。

「交给我，我来救你出去，时机成熟了。」

「你说什么？」

「我会烧坏这个项圈的控制器，然后强行打开那边的门，如果守卫进来了你就尽量躲远一点，不然电弧会把你也给烧焦。」

少年还没回答，IJ40突然抓住两个人的项圈，然后极轻微的焦味从项圈的接缝里冒出来，塑料稍微烧化了一点。

「成功了。」

做出这种极度挑战规则和管理的举动，他们的项圈早就应该被引爆，但他们的头还好好地连着脖子，只能是因为项圈的起爆器被烧掉了。

这时实验房间的门突然打开，IJ40毫不犹豫抢先出手，两个球形闪电从他指尖弹出，向着门口划出诡异的折线，弹跳着飞了过去。球形闪电把正要进来的两个守卫烧成了炭灰。

这几个月以来少年已经对这样的能力见怪不怪。他见过能让地面裂开或是凸起成任意形状的，见过能让光线随意折射发散聚焦的，还有诸如改变温度和物体硬度的能力。

神格的功能确实是真实的，这一点对现在的他来说只不过是常识。

IJ40似乎被自己的强大冲昏了头脑，刚刚击倒了两个守卫就急着起步向门口跑去，然后被少年一下子按倒。

「鲁莽。」少年呵斥道，指了指门口。

门口出现了穿着全身防护服拿着机枪的守卫，开始向房间里扫射，两个人向两边翻滚躲闪，IJ40一边翻滚一边射出了一个球形闪电，然而闪电在接触到防护服的时候就骤然消失。

「那个防护服接地了，估计就是针对你准备的，那个攻击不管用了。你还会不会别的？」他开口提醒。

「妈的……这样如何！」IJ40这次则是射出了一条深蓝的电弧，电弧将空气密集地炸响，并没有直接接触防护服，而是接触了机枪的弹链。弹鼓里的机枪弹被通过弹链的电流引起的高温引燃，发生了爆炸，一时弹片四溅。两人都死死趴在地上，而处在金属碎片风暴中心的守卫自然被自己的武器打成了筛子。

确认弹鼓的爆炸结束之后，少年爬起来，却发现IJ40还趴在地上，的右侧胸口开了个洞，血液缓慢地流了出来，随着他微弱的一呼一吸冒着泡泡。一群全副武装守卫正从外面的走廊里向这里跑来，而神格也掉在了地上。

少年叹了口气，坐在了地上，捡起神格。

扩音器又响了，说话的是负责人。

「真是自作自受……你也不要反抗，继续配合实验，现在你已经是这个项目最后选出来的神了，『祝贺你』。」负责人的语气里完全没有祝贺的成分。

然而少年并没有理会他，而是把神格塞到衣服里，按住了IJ40的伤口，试图止血。

「如果我服从你们，你们能救他吗？」他半自言自语地说。守卫们从外面进来，围成一个半圆，各种口径的武器对准了少年的头。

「不可能。」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IJ40挣扎了大约半分钟，还是咽了气。

少年站起身，任由双手被他的血沾染，却没有擦。他无视了那些守卫，注视着摄像头。

守卫们把枪的保险打开。

「你能做什么，想杀了我？你拿着神格的能力也就够给我玩玩杂耍，想给他报仇？你会不是还想给你的那些同类报仇吧，尤其是那个你之前的社友，哈哈哈哈……她可是被我们中的不少人摸……」负责人的语气里充满了自负和戏谑。

「闭嘴。」

「对了，你知不知道，其实你们结社的位置和活动时间就是她告的密，因为她弟弟有重病，需要一大笔钱才能维持每个月的治疗费用，而且她没那个胆子借你们社长的钱，怕我们停她弟弟的药，于是她就和我们做了交易——非常值得，你们社长，自称Aleister那货，多亏她的情报，被我们弄死了。其实我们也没给她弟弟治病用的钱，那天我们刚告诉她弟弟死了，她晚上就因为药物反应休克了，我们也没浪费时间急救，就丢给外面那群大头兵享受了一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少年没有说话，他盯着摄像机镜头，面无表情。

负责人被他盯得浑身不舒服，于是开口：

「给他点教训，别让他死了就行。」

守卫们同时扣下了扳机。

然而射出来的子弹被巨大的力量拉向地面，像雨水一样落下，像是烧红的铁水滴到冰面上一样，深深地陷进了核掩体级别的坚硬地板之中。

守卫们也一起倒下——更准确地来说，是一边发出密集的骨头断裂的声音一边惨叫着被垂直着压扁到地上，就像一个个扭曲的现代派石膏胸像。少年用手握住项圈，像是撕纸一样将它撕裂，扔在地上。

负责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他面前的传感器数据上，重力的数值已经溢出。

「怎么可能？？？？？」

少年并没有回答那个快要从墙壁上掉下来的扩音器里传出来的声音。他闭上双眼，像是表示无奈一样抬起双手。他的手心上突然出现一个空气凝聚一般的球形，光线在那之中扭曲，红移，随后变黑。而黑色的球体中长出一个尖端，变成漏斗，漏斗则不断延长，最终变成了两束从他手中伸出的枪尖。

「那是什么鬼东西？」「难道是『事像地平线（Event Horizon）』？？？」「不会吧这小子在手里制造了黑洞？」「改变了空气的质量？还是说改变了时空曲率？？」

扩音器里的声音在混乱中变成了白噪声。

控制室里乱成一团，然而负责人先冷静了下来，然后找到了控制台上的一个开关、

「先别慌，他有前科，所以他的项圈装药量比别人的多好几倍，就算不在脖子上……」

他拨动了开关。实验房间的拾音器在巨响中自动关闭，而监视器里，少年脚边断成几块的项圈炸开一个火球，少年的身形被吞没在火球中，随后画面被烟尘覆盖。

「看来这个没被烧坏……」负责人稍稍放松了一点，同时心也沉了下去。最后一个实验体也死了，那么这个计划当然是失败了。但是至少他不会因为他造出来的神死在这里，还有时间通过自己从经费中偷取积攒的钱逃到国外。

至少他是这么打算的。

监视器的画面突然变成雪花点，随后拾音器再度开启，里面传来尖厉的风声，仿佛空气在某个比较密闭的空间里不断消失。

风声中突然混入了少年的声音。

「事到如今」

「我」

「会被你们杀掉？」

那声音冷如液氮，不带一丝感情。

负责人浑身一激灵，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声不吭，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同样在控制室里的其他人见状，也紧跟着撤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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