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識到左手再次沒來由地按上右頸的時候，玖蘭樞不禁對著電腦螢幕發起愣來。他心不在焉地打開幾封顯示為未讀的電子郵件瀏覽，發現內容無關痛癢，便又將注意力放回肩胛骨與胘骨的接合處，讓指尖順著肩關節突出的骨骼線條摸索。

　　右頸側至右肩處沒有一絲疙瘩，皮膚的觸感光滑、幼嫩有如初生嬰兒，證明昨天被愛人咬出來的十幾個小洞已經完全癒合了。

　　但是，玖蘭樞總覺得那副尖牙所帶來的痛楚仍然困擾著他。

　　他的視線在幾百封未讀郵件之間快速擺盪，一邊胡亂按著滑鼠將郵件分類，一邊告訴自己﹕右臂的痠軟不過是心理作用而已。

　　因為懷有玖蘭家子嗣的關係，這幾個月來錐生零吸血的慾望變得異常強烈，不得不頻繁地向他的伴侶索求鮮血。初時，倔強如他試圖與失控的獸性抗衡，屢屢在雙目染成濃稠血色的時候，把手臂咬至深可見骨，讓樞感到既心痛又為難。他用盡千方百計說服零吸取自己的血液，如同往常一樣，不需要壓抑驟然襲來的慾望。

　　樞注意到零下手是愈來愈重了。

　　連續好幾天晚上，整幢房子都瀰漫著玖蘭家主君的味道，窗外的森林不時傳來令人心煩意亂的嘈雜聲響。樞躺在床上抱著心滿意足地睡去的愛人，一呼一吸像是浸在血海裡，幾近溺斃，但又捨不得把自身的飢渴轉嫁至懷中那人身上。他合眼靜待純血種引以為傲的再生能力發揮效用，一時三刻虛弱得連一根指頭也動不了。

　　玖蘭樞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還是伸手揉了揉蒼白的脖子。他一抬頭，便看見零無聲無色地出現在工作室的門口，手裡端著一杯冒著煙的伯爵茶。

　　銀髮的吸血鬼獵人站在門邊，冷眼盯著看起來有點沒精打采的愛人。寬大的毛衣和披散的襯衣下襬把他腹部的變化隱藏得很好。即使為了孕育孩子而犧牲了精壯堅實的線條，他的身型在樞的眼裡卻愈發性感。

　　在手掌的遮掩下，樞的喉結誇張地滑動著。

　　「累了？」零淡淡地問，聲線罕有地放得輕了一點。

　　樞優雅地倚向滾輪椅的靠背，眼角瞄了瞄電腦視窗的右下方。「夜晚才剛開始。」

　　這些年相處下來，零早已習慣對方矯揉造作的應答方式，也沒有露出厭惡的眼神。他一言不發地把熱茶送到樞的電腦桌上，杯下的白色小瓷碟伴著小湯匙「咯」地輕響兩聲。他瞥了樞一眼，算是提醒對方記得適時休息，便轉身離去。

　　「零。」樞突然叫住他，並伸手去抓他微涼的掌心。

　　零歪頭看著一臉深思的玖蘭家主君，久久沒聽見下文，於是緊蹙的眉頭擰得更深。

　　「我有點不舒服，有話快說。」他一手撐著桌面，另一手妥協似地托著略顯臃腫的後腰，不再掩飾身體的疲倦和不適。

　　樞傾身滑動滾輪椅，稍微張開雙腿將愛人圈在伸手可及的範圍。貼身的黑色長褲拉出大腿修長的線條，一個普通的動作竟然隱約帶點色氣。

　　冰冷的手沿著零的腰側摸到後方，樞抽起毛衣和襯衣的下襬，在對方感到酸痛的部位輕輕按摩。

　　「這樣會不會好一點？」

　　零慵懶地虛應一聲，繃緊的神經正要鬆弛下來，沒料到對方的魔爪接下來會不安份地伸到腰際以下。

　　「樞，現在只有四個月，還不行。」他趕緊拉下兩邊衣角，想要退後卻被樞交合的雙腿絆住。

　　「別緊張，我不會傷害自己的孩子。」

　　樞捲起黑色毛衣，手掌按向隨著零的呼吸而緩緩起伏的所在，戴著一枚厚重金戒的姆指體貼地翹了起來。從掌心處傳來了幸福的暖意，樞覺得胸口溢滿了未曾有過的激動情緒。他解開襯衣的鈕釦，讓愛人微隆的小腹暴露在眼前，然後小心翼翼地親吻那片嫩白的肚皮，偶爾用舌尖輕舔、以鼻頭磨蹭，似乎沈浸在將為人父的喜悅之中。

　　零的肘尖落在樞的肩頭上，雙臂包覆著愛人的頭顱。右手的指尖溫吞地潛入髮尾下，愛撫他昨天惡狠狠地噬咬過的地方。他的目光在半合的眼簾後逐漸放遠。

　　片刻過後，玖蘭樞昂起頭，嘴角帶笑。

　　「零，我真想一口吃掉你。」

　　樞一貫邪魅的語氣散發著危險的氣息，有如藏身在絲綢裡的一根銀針。他的血眸如墨染般浮現出肉慾的色澤，原本深沈的顏色一下子鮮活起來，好像擱在面前等待他品嚐的是比珍饈百味更令人滿足的甘霖。

　　零很熟悉這副表情，通常出現在對方亟欲佔有他的時候。他一瞬間羞紅了臉，腰肢一片酥麻，幾乎站不住。

　　他早該想到玖蘭家主君的紓尊降貴總是伴隨著沈重的代價，沒有例外。

　　樞深深地看進愛人的紫羅蘭色眼睛裡，朝變得柔軟的胸脯由淺而深地咬下去。

　　零渾身一震，因胸口吃痛不住瞇起了雙眼，接著十指憤恨地緊抓著樞深棕色的頭髮，用力得關節發白。

　　嘖！腰更痛了。

　　對於把血薔薇之槍遺落在書房抽屜一事，錐生零此刻感到非常後悔。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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