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利奧波德穿好衣物洗漱整齊後回到床邊，正打算多看一下金髮男子的睡容時才發現沃夫朗已經醒了，不知何時睜開的眼睛瞇成細縫盯著他瞧。

「怎麼？露出一副想要勾引我的樣子。」利奧波德微笑，坐上床邊，捧起床上人的瓜子臉吻上唇瓣細細品嚐。

「屬下不需要這種安撫式親吻。」沃夫朗皺眉，輕輕推開君主從床上坐起身。

「昨晚親你時也不配合，你在對我調情的時候倒不在意親吻我？」利奧波德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瞪著裸著身體的男子不悅抱手反問：

「工作上也是這樣，你明明很清楚自己的職責，卻總故意忤逆我，你該不會──」

「您認為屬下是為了引起您的注意？」沃夫朗接話，瞇著的眼向上微彎。

「對，為什麼？」利奧波德胸口一窒，點頭問道。

「正如公弟閣下先前所言，靠近您的人總有各種目的。在這宮廷裡，為博得君主賞識人人無不費盡心思矯情作態，唯獨屬下景仰公弟閣下已久，在您手下效勞已深覺光榮，不願隨波逐流爭名奪利。」沃夫朗用著猶如唱詩的輕柔語氣道：

「或許是這樣的差異，反而讓明察秋毫的公弟閣下印象深刻？」

「這是我聽過最荒誕無稽的笑話。」利奧波德瞪著大言不慚的厚臉皮代官心底早已無力糾正，轉念一想，道，「那你剛剛的那句話……為什麼會覺得，我吻你是在安慰你？」

「實不相瞞，那種行為的確讓屬下有種被憐憫的感覺。公弟閣下在親吻我的時候並不帶有測試的目的。」沃夫朗淡淡說道。

「我的親吻就只能用在測試和憐憫上？你也把我看得太過冷血無情。」利奧波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

「如果想享受肌膚之親的纏綿，與您心儀的女性做會更為妥善。」沃夫朗話語稍停，垂下視線，「屬下並非您的戀愛對象，既然您是為了測試才與我發生關係，便應避免做出多餘行為，才不辜負上帝對其子民的期待。」

經這麼一提，利奧波德才想起先前代官的親吻純粹是為了試探自己，心裡頓覺不是滋味，咬牙道：

「那只要我說喜歡你，就能主動親吻你？」語畢，才驚覺失言。

「您今天怎麼有點反常？竟然問這種問題。」沃夫朗邊說邊摀住唇，赤裸的纖瘦身軀仍藏不住笑意頻頻顫抖。

利奧波德嘆息，以行動代替解釋，拉開沃夫朗的手再度吻上金髮男子上揚的薄唇。

沃夫朗眼底閃過一絲驚異卻不再抵抗，他們唇舌交纏，雙雙帶著喘息分離。

「惡作劇得有些過分了。」沃夫朗輕撫被蹂躪到紅腫的唇瓣，虛弱的聲音低語。

利奧波德一愣，抿起雙唇，目送身旁金髮男子起身下床並熟門熟路地打開櫃子。

一邊茫然地等待代官穿好衣服，考量到現實，利奧波德無法回答被解讀為『惡作劇』的行徑，甚至不清楚自己打算留給沃夫朗怎樣的位置。

沃夫朗整裝完畢後返回利奧波德身邊，突然開口問道：

「公弟閣下，您究竟是怎麼看待我？」

利奧波德垂下視線，一會才開口：

「你真的想聽答案？」

「倘若您不願意說，亦無所謂。」沃夫朗保持淺淺笑容，躬身行禮：

「屬下差不多該離開了。」

「等，我說。」利奧波德趕緊揚聲，確定代官會乖乖留下來後，才尷尬道：

「我想，我是愛上你了。」

利奧波德說完，意外於金髮男子仍舊維持鎮定。

沃夫朗收起笑容沉思，片刻才用比平常還緩慢的聲調，像在斟酌用詞：

「……您的興趣還真是異於常人。」

「你就只有這句話好說？」聽到比起諷刺、更像自貶的話語，利奧波德不由得笑罵，起身攔住代官的去路。

「請您將之解讀為受寵若驚。」見狀，沃夫朗倒是認命地站直。

「是嗎？我看你倒是不怎麼開心。我不夠讓你享受？」利奧波德不甚滿意道。

「請別這麼說。」沃夫朗蹙眉。

「那你又是怎麼看待我？除了頭銜以外。」利奧波德握住沃夫朗原本垂在身側戴著手套的手，低聲問。

「……我沒想那麼多。」

「你現在可以開始想。」感覺到金髮代官退縮，利奧波德露出不悅神色。

「我不懂您的意思？」沃夫朗道，移開視線，「屬下已經宣誓效忠於您，自會做出對您最好的決定，從來都是如此。」

「我可不是在問你工作上的事。」利奧波德不滿道。

「屬下至今為止對您說的話是虛是實，公弟閣下仔細思考就能明白。」沃夫朗抬頭，一對金色眸子平靜地注視長髮君主，「請您也務必相信自己的判斷。」

利奧波德鬆開抓住沃夫朗的手，陷入沉默，一會才開口：

「你明明可以趁這個機會對我提出更多要求。」

「您很清楚屬下並不是那種人。」沃夫朗禮貌微笑道。

「哈！還真好意思說，」利奧波德苦笑，揮揮手讓人退下，「你遠比那種人要討厭多了。」

沃夫朗離開後，利奧波德抱手走到窗前，冷冷眺望那專屬於自己、一望無際的土地。

「其他人窮盡一生都無法見到頂端的風景，而你至少還握有那麼一絲機會。」

「……卻選擇替我留下這輩子無法償還的罪行，真是本性難移。」利奧波德語畢，露出哀傷的笑。

在君主目光所不及的遠處、屍體堆疊而成的高山上，鮮豔的血紅色花朵很快就會再次綻放。

一如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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