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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醋

「伊瑞莉雅？她不是跟卡瑪出去嗎？」卡特蓮娜看著正在埋頭抄寫期中考題範圍的雷玟，「什麼？還有剎雅嗎？」她猛然抬頭又問，「沒有啊，就跟卡瑪，她們常常一起出門不是什麼新鮮事吧，都是愛歐尼亞位高權重的人……幹嘛，怕人家孤女寡女出門會擦出愛的火花？」她看著連忙把臉埋進講義堆的雷玟笑得可賊了，總是喜歡聽到這種有趣的消息或者也有些看戲成份，卡特蓮娜雖然朋友很少但基本除了雷歐娜以外都不太說什麼花邊八卦，卡莎碧雅甚至笑她「個性太爛才沒朋友」讓倆姊妹甚至為此大打出手。

雷玟並沒有在午餐時間把所有考題範圍都抄好所以只能把卡特蓮娜手邊的書全都借走，她坐在校園一角的小涼亭時突然覺得有點淒涼，「明天、後天然後……終於要發薪水了。」她想著即將見底的錢包慶幸自己其中一份工作即將發放薪資，「諾克薩斯的在這幹嘛。」是剎雅，雷玟嚇得差點摔下椅子但她緊拉桌緣勉強撐住些場面，剎雅看她的時候眼神仍有點輕蔑可也有些不同，她猜想可能是因為自己和伊瑞莉雅確實建立起友誼而剎雅應是處於一種被強迫中獎的概念？

剎雅走進涼亭讓雷玟下意識開始收拾滿桌的東西，講義啊、課本啊、筆記本啊都很緊張的撈過來闔上，「幹嘛，我有說要揍你嗎？」剎雅問她的口氣還是很兇，「沒、沒有啦，因為你很討厭我，所以、所以我就先收一收離開……這樣你、你才……」這樣你才不會又跑去刁難或質問伊瑞。後面這句她沒說出口但剎雅好像能懂得她想說什麼而瞪大眼睛，梵斯塔雅人的眼神很奇妙，雷玟不會說那雙眼睛很漂亮或是很特別，她只想說剎雅很可怕，「伊瑞都說你是朋友了，我不會打她的朋友。卡特蓮娜就不一定，她老是囂張的晃來晃去，要不是她男友跟那個雷歐娜……看什麼看，我原本以為伊瑞是跟你去市中心走動。」她隨便把其中一本講義拎起來看馬上露出嗤之以鼻的表情把東西放回桌上想必是覺得內容太簡單。

就連剎雅都以為伊瑞莉雅和自己出門究竟有什麼誤會？儘管事實是伊瑞莉雅和卡瑪出門。雖然她們偶爾會約吃中餐或在某個地方念書但實際成行的機率很低，雷玟的打工時間很不穩定，有時被調班、有時支援、有時代班，很多讓彼此都無法見面的理由即便她們的宿舍寢室只隔一層樓；「沒、沒有啦，她和卡瑪……老師一起去的，我聽混、卡特說才知道，不過我也沒時間出去亂晃，還有很多書沒念。」她搔搔頭繼續收拾桌面的文具，抄得亂七八糟的筆記也被夾進書頁中收進書袋裡頭，那還是伊瑞莉雅送給她的書袋不過剎雅沒多說什麼，可能真的像她說的「伊瑞說你是朋友」的關係。

你喜歡她嗎？

誰？

伊瑞莉雅。

「你說什麼？喜歡誰？」雷玟感覺自己臉色蒼白，她聽剎雅說話的時候覺得自己好像是全裸且手無寸鐵的站在她面前任她攻擊，可怕至極的瞬間，剎雅瞇起眼睛看她的時候那種恐懼感更加強烈，忽然分辨不出這樣的恐懼是因為自己的喜歡被發覺還是因為發覺這份喜歡的人是愛歐尼亞的剎雅，不，就算剎雅不是愛歐尼亞人她也會嚇得手足無措。原本是只有卡特蓮娜才知道的事情卻忽然之間連剎雅都感覺到，雷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讓人感受到自己的喜歡，那伊瑞莉雅呢？她看起來總是溫和謙遜，那就是她，對每個人都是一樣的溫和謙遜，是了，伊瑞莉雅並沒有任何異狀，但剎雅卻從雷玟的每一個眼神察覺到她的情緒波動。梵斯塔雅人的直覺太可怕讓雷玟感覺自己絕對打不贏她。

「伊瑞，伊瑞莉雅，愛歐尼亞的精神指標，絲舞的傳人，平典城祭典的主舞者。」剎雅把現有最響亮的稱謂都講完之後雷玟的臉色更蒼白，沒有刻意要嚇這個老是看到自己就像驚弓之鳥的傢伙，沒想到這副受驚嚇與困擾的模樣倒是意外讓剎雅開眼界。諾克薩斯也有這種人啊，真的像伊瑞莉雅說的完全不一樣。「我是看著她長大的，你不會明白她有多優秀，她是天選者。」剎雅說的話字句鏗鏘，雷玟不自覺的咬著嘴唇認真聽她說話，「她能讓絲舞的氣質與魔力完美融合，在愛歐尼亞，沒人能取代她的地位，她是禪族、是愛歐尼亞的瑰寶，而你——諾克薩斯的無名小卒，你想過自己能為她做什麼嗎？」絨羽的耳輕輕動兩下，她往後伸手從涼亭上掉下一名男子，雷玟見過他，銳空用浮誇的語氣對著雷玟問候：「諾克薩斯的小姐——你——好——我是銳空，羽毛閃閃發亮又迷人的銳空，這是我摯愛的小姐——啊。」剎雅用力踩他的腳讓他噤聲，銳空乖巧的噤聲但也湊到女友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麼，距離那麼近但雷玟依然沒聽清楚他們說的話，也許那是愛歐尼亞語？或者梵斯塔雅語？奇怪的是剎雅沒再說話，她轉身牽著銳空離開留下一臉茫然的雷玟。

回到自己的寢室去埋頭跟期中考範圍苦戰的時候有人來敲門，她豎起耳朵聽，「愛歐尼亞的伊瑞莉雅怎麼在這？」「這層不是愛歐尼亞的吧？」「他們不是在樓上嗎？」此起彼落的交談與討論，「她回來了嗎？」雷玟聽到她在問周遭的陌生人，「不曉得，沒看到有人進去應該還沒吧。」一名女性的聲音回覆她，靜默一會兒後她才輕手輕腳的走到門邊貼到門板上確認沒聲音才慢慢打開，可門板才掀開丁點兒小縫就被用力推開，她看著伊瑞莉雅，伊瑞莉雅看著她，「為什麼剛剛不開門？」伊瑞莉雅問她的口氣有點質問情緒，但她的表情看起來和平常一樣讓雷玟感到困惑，雷玟囁嚅著小聲回應：「我、我剛剛戴著耳機……」才怪。她只是、她只是想到伊瑞莉雅和卡瑪經常相偕出門就覺得很不高興，卡特蓮娜說她在吃醋，剎雅好像也這樣暗示她，不過剎雅還說了許多打擊自己的話。

她是禪族、是愛歐尼亞的瑰寶。

諾克薩斯的無名小卒想過自己能為她做什麼嗎？

她是天選者。

她很優秀。

她。

「我能進去嗎？」伊瑞莉雅問她，事實上都是雷玟把東西還回去給伊瑞莉雅的狀況比較常見，她總是被拒絕進入寢室這件事情可能讓伊瑞莉雅有點介懷，雷玟被她的詢問驚醒，她立刻手忙腳亂地想把她擋在門外說：「那、那你等等、等一下、我、我的寢室有、有點髒——」伊瑞莉雅把她推進去，雷玟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站在旁邊滿臉歉疚與害臊的不敢動彈。依然疊滿小沙發的衣物，雖然洗好卻隨意堆疊在流理台上的碗筷，像地震過後的書櫃，像剛起床的床榻。伊瑞莉雅站在小茶几旁邊問：「我可以坐下了嗎？」微微抬眼看她又把目光移開的雷玟還是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她走過去把成堆的衣物抱起來放床上再用被子蓋起來假裝沒看到。「請坐。」口氣那麼委屈的樣子讓伊瑞莉雅笑出來，「給你，好幾天沒看到我都不會想我嗎？」她把一個袋子放到桌上看起來應該是吃的，雷玟本來沒發現什麼異狀卻馬上嚇得從沙發上彈起來，伊瑞莉雅看著她只是淡淡的笑，「朋友就該有朋友的樣子吧，你這樣算什麼啊，不是說自己喜歡偷偷她就好了嗎！雷玟！雷玟你醒醒！人家是愛歐尼亞的瑰寶！」她有點用力的咬著嘴唇看伊瑞莉雅，看她把袋子裡的便當盒拿出來，那是她們第一次在樓梯末端巧遇時被餵食的便當盒，「剎雅剛剛還傳訊息跟我說我自己跑出去她很想我，銳空明明就在旁邊還說這種話呢。」伊瑞莉雅打開盒子把同樣成套的筷子放上去，「伊瑞。」雷玟喚她卻還沒想到要說什麼。

以為會有更多想說的話，以為會有更多必須說的話，可是雷玟不敢說，她不敢說自己喜歡她，不敢說自己不喜歡看到她跟卡瑪走那麼近，事實上雷玟也不喜歡伊瑞莉雅跟剎雅幾乎都靠在一起，可是，至少剎雅和卡瑪都是愛歐尼亞人。我不是愛歐尼亞人，我不是。她搖搖頭沒有繼續說下去，伊瑞莉雅伸手把她拉下來時她也乖乖坐下，可能只要是伊瑞莉雅對自己做任何事都沒關係吧。雷玟聽她說今天去市中心看到許多店家都在準備過年末的節慶，「你總是和卡瑪出門嗎？」她思忖一會兒還是問她，「總是嗎……大部份吧，卡瑪是愛歐尼亞特殊的存在而且我有很多課都是她的專長，很常見面所以就習慣成自然，怎麼了嗎？」伊瑞莉雅從容自在的說著和卡瑪常態性相偕前往市中心的理由，她看著雷玟時似乎有點湊近，雷玟很慶幸自己沒有把頭髮夾起來才能遮住紅起來的耳朵，在味道有點沉悶的寢室裡的伊瑞莉雅的氣味格外明顯，淡淡的、讓她心跳加速卻又心曠神怡的氣味。

可是我不是愛歐尼亞人，我不是。

你是愛歐尼亞的瑰寶。

伊瑞。

「我、你、你不用帶東西給我啦，我、有時候會去打工的地方吃飯，老闆人都不錯不會介意……」她還是得想辦法避開伊瑞莉雅的目光，不確定要用什麼情緒或表情來面對的話只能避開吧，可是伊瑞莉雅伸過來握著自己的手問：「我想我們之間不需要計較這些小事吧？」她的眼睛裡有什麼在流轉，也許她知道，也許她不知道，雷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但是伊瑞莉雅的手握得很緊很溫暖，微冷的天裡頭格外溫暖，「明明只隔一樓但我們這麼久才能見上一面，有時還以為剎雅把你嚇跑了。」她輕輕笑著把手鬆開來，留在掌心的溫度讓雷玟著迷，可是能怎麼辦呢？這個人是伊瑞莉雅啊，是愛歐尼亞的瑰寶啊。

「已經學期中了，我要多存一點錢……不過、不過我有空會去找你、借筆記的。」儘管雷玟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麼科目能跟她借筆記，而且她也不確定除了數學以外彼此還有什麼共同科目。因為她是愛歐尼亞的瑰寶，因為她是優秀的孩子，伊瑞莉雅拿出手機時雷玟屏氣凝神，不過她只是把電話接起來後走到門邊小聲通話，她看著她的背影，看著她高高紮起的馬尾，「嗯，辦公室嗎？好，晚點再去找老師。」老師，是老師，辦公室，卡瑪。雷玟告訴自己不要在乎這種事情，因為她們都是愛歐尼亞特殊的存在本來就有許多事情是重疊的，可是沒辦法，因為喜歡讓她變得腦袋遲鈍。

伊瑞莉雅收起手機把自己的手提袋拎起來，「我整個晚上都在寢室，你可以來找我。」她笑著跟她揮手，雷玟愣愣的也對她揮手，接著伊瑞莉雅走出這個小小的寢室後雷玟躺倒在小沙發上，「雷玟你這個白癡——你這個超級大白癡——雷玟——白癡——」她大聲哀號，她大聲慘叫，她一直揍旁邊的小抱枕又把抱枕扔到牆上重重砸去，「伊——瑞——莉——雅——我——喜歡你——啦——為什麼——要——喜歡你——啦——」愈來愈小的哀號聲，愈來愈小的騷動，雷玟感覺自己的腦袋亂七八糟的像被扔進洗衣機裡面轉過百千次。

她躺著看那個便當盒和裡面漂亮的點心，想剛剛她笑的樣子，回憶她離開的背影。

可是我是諾克薩斯人。

Maa 20181219 WED 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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