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台 程张]

50Topic—04.花葬

（仙界AU）

青云之上，天外有天。层云叠栾，无尽屏障。

天台之路一开，无尽修士便多了一条飞升之道。数百年前，蓬莱掌门，大修士程钧跨过天地玄渊之隔，踏入天仙境界，一步登天，飞升而去。数日之后，蓬莱掌教真君张清麓亦随之而去。从此便真正打开了两界屏障，再无那修道尽头。

只不过这青天之上，是何等仙界又是何等境界，却从未有人流传出来。有人猜测蓬莱内总是知道的，只可惜旁敲侧击无数次，却寻不出半点端倪。也有修士忍气吞声故意隐藏修为或潜入蓬莱或干脆拜入师门，却也不曾打探出什么消息。

自程钧飞升之后又百余年，灵山上清宫亦有大修士踏天台之路，飞升而去。虽不曾见有什么变化，但上清宫中却开始渐渐流传出关于仙界的东西来。

以当时顶层修士的眼光来看，自然算不得特别出色的天材地宝。但其中唯有一点极其古怪，但凡来自仙界的，样样件件上都包含浓郁的天地元气，仿佛地上那些最寻常的灵气一般的充裕，令人不得不信服。

只不过又此后百余年，也不过昆仑和蓬莱各有一二人得以飞升。更多的，则是折损在了那通天路上。

那时才有人想起，当初程钧曾说，非帝君之上还是莫要尝试了。本以为不过是一句用来划分境界的话，却不想当真是一道谶语，断送了不少修士的性命。不过经历这数百年，无论当时多么辉煌，也终于是冷静了下来。

虽说如今打开了天地屏障，天底下灵气也算渐渐充沛起来，但到底，能跨过帝君境界，踏入地仙乃至天仙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莫说寻常修士，即使是庞大如上清宫，深厚如天外天，广博如昆仑，乃至于蓬莱仙宗本身，都再无真正踏足天仙境界之后飞升的。

当上清宫那位道祖以陆地神仙的修为飞升之后，便不再有天仙的需求。

一样是飞升，天仙境界和地仙境界又有什么区别？不如趁着地仙境界早早上去仙界，还能多些机缘，哪怕是多利用一些元气，都胜过留在地界好许多。

“所以如今飞升上来能活下来的，反倒是少之又少了。”

程钧靠在那山石柱子上，随手拨弄着眼前的法宝，看向那地界中的九座天台，嘴角挂着冷笑，淡然道：“真当这飞升是用来玩的吗？”

那法宝乃是一面镜子，背后布满了裂缝，面上却清澈如洗，可以清晰照见人形，又能投映程钧所想的万事万物，乃是他用的颇为得心应手之物。

“你这个有着半本道藏之人，还是莫要随意嘲笑他们了。”

身后传来一个语气淡然的声音，用聊天的态度说出即便在仙界都令人眼红的话来，不是张清麓又是谁？

“道藏又不曾说仙界境况。”程钧转身，见他还在研究那棋盘，便顺手在纵横交错的线上落下一子。

只见周围顿时卷起大风，又有无数阴云从天边翻涌而来，带着呼啸龙卷，将周围的一切都吞噬进去，仿若翻天覆地一般独独留下了两人驻留的亭子。

“好棋。”张清麓点点头，“倒是不曾想过还能这般走。”

言毕，他顺着程钧落子的方向，往右下角又增上一子，顺手提走了程钧方才那一块中的几枚白子，问道：“如何？”

程钧抬头看出去，周围不知合适已然云开雾散，狂风化作细细丝缕，轻柔得包裹着亭子周围，广阔无垠的大地以亭子为中心铺展开来，黑色的土壤泛着湿润的光泽，不多时冒出无数绿色嫩芽，转眼间已成一片花海。

“是你的风格。”程钧点点头，目中带着一点怀念。

“这等表情，莫不是想到了昆仑去了。”

两人相识至今，也近二千年了，莫说知根知底这么简单，即便是过去发生过的一些小事，只怕都了解的差不多了。原以为到了这等程度，也该是觉得乏味了，却不想反倒越发习惯如此相处。进入仙界之后最初是为了打开局面所以始终在一起，待到后来，但凡晓得这两人名号的，都知道他们乃是有影皆双。这般你在一起，不仅不曾觉得厌烦，反倒形成了一种截然不同的默契。

故而此刻张清麓才提了一句昆仑，程钧便晓得他是指自己在昆仑遇见琴剑二老和商君柳的事情。他面上倒是没什么表示，只不过抬眸看了张清麓一眼，心中正在感慨可惜自己的道侣不是个会吃醋的人，平白也是少了些情趣。

“哦？”

这下换张清麓换了神色了，淡笑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喜欢这等趣味的？”

“大约是人间待得久了？”

落凡时间不过区区数十年，被一个活了一千多年的修士说出个“长久”来，也是略显滑稽。

“莫要寻借口了。”

言谈之间，张清麓执过一枚白子正要摆放，却被程钧接了胡，略挪了几分，换了个角落。

“咦？”

张清麓先是摇摇头，随即又点头，道了句：“果然是待得久了。”

他话音尚未落下，那周围无尽之花便如海洋般涌动起来，花瓣漫天飞舞，几乎遮蔽了日光，炫目的光线下那花瓣仿若融入了天空，连带着天色都变得灰暗起来。待得那光芒稳定下来，周围的花海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近乎枯萎的枝干，被那黑色的土壤吞噬了。那地面又显出白色来，天上也配合着落下絮状雪片，一会儿功夫，便将整个大地裹上了厚厚的银装。

张清麓将那棋盘一推，周遭的景色便稳定下来，他看了看程钧问道：“北国，只怕早就没了。”

“天台尚在。”

程钧收了镜子，回头看了眼亭子，问道：“不下了？”

“天地棋，又不争朝夕。”张清麓叹了口气：“不过消遣而已。”

那棋盘经纬交错又岂是寻常。若有修为到了天仙境界的用神念去打探，便会晓得，那棋盘中有无数世界，真正无垠。

“既然如此，那便回去看看。”

“程钧，”张清麓难得叫了声他的名字，“下次若是想要出去散心，也不用这般迂回的手段。”

“不过是添些乐趣而已。”说完，他又问道：“你觉得我棋艺如今如何？”

“长进许多。”

张清麓与他对弈无数，自然是晓得程钧棋力的变化。只不过境界到了他们这般，棋力早就没了意义，看得乃是规则，打破的俱是因果。

程钧道了句“走吧”。

两人踏前一步，周围景色往后一退，竟是整个包裹在一枚玉珠之中。程钧踏足无尽宇宙内，一反手将玉珠摆在某处，化作一颗行星，依照某个轨迹运转起来，将消失在轨迹内的两人行踪，整个遮掩了去。

那无边黑暗和璀璨的宇宙虚空中，真正又归作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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