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書

　　你們的年紀已經老得必須將報紙拿遠看了。

　　你們從日常的健身運動中感受到形體的衰老，不再能跑得那麼久、那麼快，也不能在接球時猛然屈膝、不能如攔網時跳得老高。

　　你們的攻擊力從扣殺變成商場上的運籌帷幄，接球防守變成替每個案子守成並扛下風雨，你們從昔日的主將和副主將成長起來，現今的你們是不同部門的主管，帶起手下一群青年，排球比賽則成了人生比賽。

　　善於固守的澤村成為可靠的後盾，工於交際的菅原成為貼近人心的司令塔。

　　你們不再如往日能做那般強力的運動，只能一起去散步和採購，避免難得維持到即將退休的健朗身體出任何差錯。年輕時你們有段時間熱衷於研究不同姿勢的荒唐性愛（並在成功做到以後硬撐著疲累的身子相視大笑），年老時你們保守、耳鬢廝磨、綿長地慢慢做愛。

　　假期時你們在附近的空地教孩子們打排球。總是被一群小毛頭給圍著，他們個個七嘴八舌，請教這兒、請教那兒——接球的拿捏、托球的距離、如何觀察隊友和對頭……直到夕陽西下你們並肩回家，才共話當年的你們也是這麼興奮地向老烏養教練請求指導。

　　不用加班也不必應酬的日子，你們會一起做晚飯。

　　席間你們默然進食，長久的默契使你們毋須如熱戀愛侶講個不停，反之，安靜的時間還更多一些。你們像彼此的空氣，吸入、呼出，他填滿你的胸臆、你充塞他的心房，待他拿下眼鏡揉揉眉心，你才放下手邊的資料同他說話。

　　那也只是短暫的問候，你們卻說得很慢。

　　累了？

　　嗯，明天的會議挺麻煩的。

　　先洗澡吧，我幫你消化一些。

　　好。

　　他說好，卻還是坐在你身邊，向你靠攏了些。

　　你看著他眉間的細紋以及被擋在鏡框後方的眼角淚痣，側首親吻他的髮間，而他輕輕地笑。

　　啪啦。

　　人生的書又翻過一頁。

小说相关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