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無線電的聲音沙沙作響，風見裕也坐在白色轎車後座，一面翻看膝上一疊重要資料，一面朝無線電下達指令。

　　「第一小隊，抵達指定位置了嗎？」

　　『是！』

　　「第二小隊，鎖定目標了沒有？」

　　『報告，還沒有消息！』

　　「得到資訊立刻跟我報告！第三小隊都已經在米花鎮了嗎？」

　　『報告，是！』

　　「聽好，降谷先生今天休假，就算湊巧遇到也不許打擾他，知道了嗎！」

　　『是！』

　　「森下，為什麼你沒有聲音？回答呢！」

　　『你的心意我很感動，不過這麼有趣的事情不讓我參加，有點不夠意思呢。』

　　「……降谷先生!?」

　　頻道上所有人齊齊抽了口氣，風見更是不慎摔了手上半疊的文件，在腳邊灑了個天女散花。

　　這就像帶著木棍去打新手怪，哪知一棍子扔出去居然打到度假中的王子殿下。

　　風見抖著手拾回散落在腳邊的紙張，「降、降谷先生，為什麼您會……」

　　『來買漢堡卻看到可愛的部下慌慌張張，會想關心一下不是很正常的事嗎？』降谷的聲音輕鬆甚至帶著笑意，『別在意我，繼續行動吧。等掌握到位置，就把指令發到這裡來。』

　　「可是您在休假……」

　　『沒關係，反正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降谷的聲音蠻不在乎，『快採取行動吧，時間寶貴。』

　　風見捏皺了手裡的文件。森下這小子……回來絕對要讓他知道慘……「知道了。」

　　上司的聲音又悠哉地飄了出來，『不准欺負森下啊。』

　　「……」風見有時真的會懷疑他那位神通廣大的上司是不是真的會讀心術，在降谷先生面前他們總像小孩子一樣，「……是。」

　　『嗯哼。』

　　風見扶額，然後揉臉。臉色太慘敗，負責開車的公安開口安慰道：「這次事情很大，有了降谷先生幫忙，如得百人之力呢。」

　　「……我原本是想在驚動降谷先生之前解決的，今天天氣這麼好，真希望他能好好休假。」風見長嘆一聲，但很快打起精神來，推了推眼鏡。「既然如此，就用最快的速度結束掉。開快點！」

　　「是！」

　　＊

　　「哼哼～♪」降谷的左手肘搭在部下腦袋上，輕鬆地翻閱著徵收來的文件。

　　「降谷先生……」森下不敢動彈分毫，但也不敢大意，繼續從速食餐廳二樓監視樓下的人潮與車流。

　　降谷將文件放回在他桌上，卻沒把手收回，半個身子掛在部下身上，甚至寵溺地摸了摸下屬的頭。「森下，我知道你很聰明，用一分鐘的時間說一下這個案子。」

　　「……是。」森下一五一十的招了。

　　－－與公安警備企劃課保持聯繫的一位線人遭到殺害，經過了幾個月的追查，確認了與一名極左暴力團體涉有重嫌，主事者名為上原。

　　在收集罪證途中，公安發現上原一夥計畫了一樁銀行搶案，今天就是計畫執行的日子。該團體成員平日行蹤不定，但這次搶案中他們安排了詳盡的行搶與撤退計畫，諸多重要幹部皆有參與，公安判斷這會是一網打盡的好機會，在各處佈下了天羅地網。

　　「帝都銀行啊……」降谷靜靜唸出熟悉的名字，「真令人懷念。」

　　「懷、懷念？」

　　「對了森下，」降谷語調轉為開朗，「手伸出來。」

　　森下不明所以地抬起手，然後降谷輕快地與他擊掌。

　　「換手！今天你休假啦。還沒吃飯吧？這個給你，」從紙袋中掏出一個漢堡放在森下手中，「慢慢吃，這個我就帶走啦。」揚了揚無線電，轉身踏著輕快的腳步離去。

　　「降谷先生……！」

　　工作到一半突然被自家上司打劫的小公安，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他只是遵循風見先生的命令，來這間視野開闊的速食店二樓收集情報而已，怎麼會變成這樣……接下來到底要怎麼辦啊？

　　混亂中的森下傻傻開了包著漢堡的紙－－長年待在降谷手下，執行交辦的任務就像本能。然後他定睛一瞧，發現麵包少了一口。

　　咦？咬過了？

　　……降谷先生咬過的？

　　「這個……」森下愣愣地捧著漢堡，「……我真的可以吃嗎？」

　　＊

　　降谷走出兩條街外，一處公園旁，一輛紅色野馬的駕駛座邊伸出半截菸頭。

　　四下無人，他走至車旁，把紙袋塞進去：「喏。」

　　車內的人接過，「謝了。」

　　「我咬了一口，不介意吧？」

　　「哦－－」赤井端詳手中的紙袋，「那還真是意外的驚喜呢。」

　　「別像個偷舔心儀女孩直笛的小四學生一樣。」降谷毫不留情地吐槽道，接著偏頭，「說起來真稀奇呢……亡靈竟然還需要吃東西。」

　　「不但要，而且需要的還不只如此喔。」

　　「哦－－」降谷學著赤井拉長音，「比方說？」

　　「比方說……」赤井的頭終於探出窗外，「希望他的約會對象能多放點心在他身上，把工作交給下屬就好。」

　　降谷愣了半秒，然後微笑漸漸變得像獰笑。他捏住赤井的臉皮，「吶，在『約會對象』身上放竊聽器，是你們那邊的風俗嗎？」

　　「我想我的約會是泡湯了？」真男人就算被捏著臉頰也還是帥氣逼人，「但我想你也許還欠個司機。」

　　「真是輛招搖顯擺的靈車啊。」

　　「配備一應俱全，保證不吃虧。」

　　「……吶，赤井秀一，」降谷鬆開手，貼近赤井，近得能看清彼此每一根漂亮的睫毛。「你知道你的把妹技巧很爛嗎？」

　　赤井撫上降谷零的頰，「在這麼有魅力的男人面前，我想我的雕蟲小技都派不上用場。」

　　「……」降谷嘴角依然勾著淡淡的弧度，晴空藍的眼眸靜靜凝望赤井眼角的深褶。赤井慢慢靠近他，而他斂下眼……

　　雙唇即將接觸的前一秒，降谷在赤井眉心彈了一下。

　　「光天化日的，你想幹什麼？」

　　「我的失誤，看來該挑個花前月下呢。」

　　「是啊，亡靈先生還是適合漆黑的夜色。」

　　「不愧是降谷君，這也能猜到我最喜歡的顏色嗎？」

　　「黑色？」降谷眨眼，「挺適合你的，為什麼？」

　　「因為……能掩蓋我內心不欲為人知的黑暗。」

　　「嘁……」降谷輕哼一聲，「你想幹什麼壞事？」

　　「你說呢？」赤井捧起降谷的手，降谷的指尖蓋住他的掌心。「……不過，現在又多了一個原因。」

　　降谷瞇起眼，沒有抽回手。「就算我不是很想聽，你也要說嗎？」

　　赤井輕笑。

　　他在降谷的黑膚手背上輕輕印下一個吻。

　　「……」降谷沒有動作。被赤井親吻的觸感，一吻過後就留在那裡。

　　「你呢，降谷君？」赤井的指尖在降谷手心滑動，「最喜歡什麼顏色？」

　　「如果是最討厭的顏色，就可以告訴你。」

　　「願聞其詳。」

　　降谷的手搭上赤井的肩把他往後推，上半身稍微探進車窗，在極近的距離下與赤井四目相對。

　　「那，告訴我，」降谷的呼吸近得碰上赤井的唇，「……今天和我約會的男人是誰？」

　　赤井勾起微笑。

　　降谷的眼睫同樣半睜半閉，他慢慢往前，就要將約會對象的唇瓣採摘－－

　　滋滋滋！無線電的聲音尖銳嘈雜，驀然響起將兩人的耳膜刺痛：『－－降谷先生，有消息！找到上原陸的座車了，剛通過鳥矢大橋！』

　　「……」他們同時打住，降谷退開，將無線電放在耳邊，「告訴我車型和車號。」

　　赤井將裝著漢堡與咖啡的紙袋放在座椅邊，轉動鑰匙、發動引擎，而降谷繞過車頭，坐上副駕。

　　降谷聽取完報告，結束了與風見的通訊。「－－欸，你說了這輛車的配備一應俱全吧？」

　　「抱歉我可能說了大話。」赤井左手搭著方向盤，右手指向後座。

　　降谷探身過去，撈到一個大型袋子，他打開拉鍊－－手槍、萊福槍、充足的彈藥－－甚至，還看見了一顆手榴彈。

　　－－藐視日本槍械管理法條也該有個限度，他輕蔑地瞟了赤井一眼。

　　「我想還欠個導彈吧。」赤井輕笑，旋轉方向盤拐出一個大彎。

　　紅色野馬風馳電掣，引擎發出咆哮，迎著萬里晴空的陽光，奏響激昂的狩獵號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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