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捫心承認，自己的居心不良已非三兩日─尤其，他是個年輕男子；

沒有年輕男人會面對自己心儀的對象濕漉漉坦誠相見在自己面前還不動情，

除非這男子是個聖人，或是被閹割了。

阿周那顯然兩者皆非。

他清楚對方身體才從鬼門關走了第三遭，

但眼前的景況幾乎讓自己的意念在地球飛了七圈半。

當話衝出口的那瞬間，黑髮男子已經豁出去了。

都講到這個份上，總該有點警覺了吧？

他恨恨想著，隱隱查覺到在這片刻、體溫高過了浸著的水溫。

數秒後，對方開了口。

「──不，你不會想要的，」超出他的預期之外，對方並未因而驚嚇，語氣仍是持平沉穩。「你很健康，適合更好的人。」

「更好的人？」他反問。「你覺得我適合怎麼的人？」

「任誰都比我來得好。」

聞言，男子將掩在眼前淋濕的褐黑瀏海往旁分，

透過氳蒸而厚重的水氣瞇眼定睛一瞧，只見對面那雙青色眸子、彷彿矇了層灰，木衲的神色透露出若失若離的傷感。

對方講的這話並非塘塞退卻之詞，而是發自內心深沉的歎息。

暗地探察了九年，同住了半年，

這是他第一次摸著與見到對方內心空缺的那一塊；

黑髮男子頓時明白，

為什麼對方的生活單一到那麼簡陋、感情純直到那麼空白。

因為對方早已封閉了情感、將自己上了個沉重的大鎖。

任何外人皆碰觸不著──包括連他一起。

但這與他的目的相互抵觸。

「──看來，」黑髮男子揚起聲調，晦暗的眼神瞬閃一抹慍色。「你始終不明白我的立場與想法。」

「嗯？」

白色男子水中的手腕被對方一把拽着，尚未來得及反應，對方手勁箝得吃緊，有著不容拒絕的力道。

這讓他憶起了兩人機場見面的那個當下，

對方反扣得生疼的手勁，在他的掌托留下微淺的爪痕。

「……弟弟？」感覺到些許不安而下意識用了稱謂，男子欲將自己的身子往旁挪，卻被對方另一隻手拐上了腰；池子不小，身後卻幾乎沒有往後躲的空間，他這才發現，對方早就趨近上前，兩人軀體僅僅保持著不到十公分距離。

什麼時候對方如此貼近自己呢？

「你……做什麼？」聲調仍持平一貫清冷，冽青的眸子卻顯得有些動搖。

「誰說要做點表示來感謝我？」他唇角微揚，語氣卻聞不見任何笑意。

「這──」

白色男子思索，卻只感到腦門發暈，連著浸泡熱水以久的而上升的體溫一起；

醫生說過，心臟有問題的人不能泡太久的澡。

他太大意了。

抵著陣陣昏眩的腦袋，自己腰間突被對方的膀臂一拐，軀體順著水中的浮力、他以極其難堪的姿勢坐上了對方的兩腿。

「慢著──」欲掙開對方扣著腰側的手，力道卻大得讓昏沉且了無體力的自己難以招架，他直直望著對方臉龐，少有浮動的嚴肅神情難得掠上一股茫然。

「……我知道你喜歡的人不是我，」黑髮男子闇下臉色，有別於以往從容不迫、嗓音帶著些微乾啞。「大不了不接吻就是了。」

「？！」

一陣錯扼，還未會意到話中的含意，肩膀突一抽痛、是對方一口咬上他的肩膀，隨後、溫熱的舌舔吻著淺咬的淤痕，刺痛被一陣麻癢覆上，難以形容的感覺令他咬著唇間。

黑髮男子顯然挺享受於他的反應，自肩頭順著鎖骨、他吻去對方胸前窟窿浮起的血紅疤痕上的水珠後、順著紋理舔咬著；當他感受到對方上身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打顫時，陰冷的眼神更顯深沉下來。

果然，有疤痕的部位是他的敏感帶。

一切就和夢中一樣。

不同的是，男子終於觸碰到真實的他，而不是夢中的他。

「你果然不記得了。」

「呃？」

「九年多前，」他揚起唇角，扣著對方腰間的手一陣收緊。「我早對你做過一樣的事呢。」

「什麼？嗯呃──！」對方幾乎不留給他回憶往事的餘裕，溼熱的觸感自疤痕掃上了胸前的突起；白色男子的唇抿到泛白，不是因著痛，而是因著敏感接連的刺激。

對方是認真的，當他望著對方的眼睛時就知道了，

褐黑眼眸是幾乎深不見底的欲念，即便他未懂人間情事，也查覺得出事態。

他卻對這種激烈的感情無可奉還。

尤其他的身子並非正常人般健康的軀體。

這種事，弟弟不可能不知道吧？

「為什麼這麼做？」白色男子眼神一垂，癱軟的雙臂僅能以曖昧的姿態環著對方脖頸；意識載浮載沉，清冷的聲音亦氣若游絲。「因為這副身體很稀有？」

「是很稀有。」黑髮男子壓著慾念的嗓音，不假思索應著。「稀有到巴不得把你關起來。」

──原來如此。

像是得到了早就預料的答案般，

已顯薄弱的氣音覆上了隱而未顯的悶潤。

提到「九年前」時，對方的執著幾乎讓他難以招架，

然而到頭來，仍是出於這個軀體的因素；

白子的俊美與纖弱讓人意亂情迷──他在外頭生活了多年，讓人會錯意的窘境已不是頭一遭。

只是這次是頭一遭衍生到肢體實質的碰觸，

對方還是與他有血緣的「弟弟」。

也好，對方嘗過鮮後就會立即收手。

對方仍舊保有完整的人生，他也將繼續獨身一人。

因著腰間被對方扣著，白色男子以極其為難的姿勢跨坐在對方身上，

下腹亦早已碰觸到對方昂起的熱度；

水仍是溫熱的，但對方肢體比水溫更顯滾燙，

被迫貼實著燒燙的炙熱，他已漸漸放棄了抵抗。

縱使非出於自願，但也稱不上反感。

思緒在浮沉的腦子中理清了，而他在意識迷茫之中越顯鬆軟了肢體。

在視線昏滅的那一瞬，男子隱約感覺到下身被抬起，後方敏感處被指頭抹上了一陣微涼而黏糊的液體。

他清楚對方接下來將做什麼。

起初的抵抗是因著未知與不安，不過，已經沒有必要了；

這大概是第一次與最後一次被人這樣熱烈渴求著，他想。

沉入溫熱的抱擁中死去，以及，任著軀體僵冷孤單的死去，

迦爾納會選擇前者。

這是他早以鎖上的心房從未向人透露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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