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最後一句城一郎是在幸平耳邊說的，一旁的塔克米只看見幸平瞬間睜大的雙眼。

當天晚上，幸平吞下了第498場敗績。

賭注是今晚不能和塔克米一起睡，城一郎果然是幸平的親生父親，別說那如出一轍吊兒郎當的痞樣，兒子的軟肋在哪更是一清二楚。

幸平一邊抱怨城一郎到底是來拆散他們，還是湊合他們的，一邊看著在房間內收拾東西的塔克米。這麼說來明天傍晚就得回學校了，這兩天他到底都做了些什麼啊！

他本來打算這三天要好好跟塔克米談談，白天談晚上也要『談』，還要順便較量廚藝，他知道塔克米和自己一樣要打起精神只有這個方法，沒想到諸事不順，不但沒怎麼和塔克米相處，還當著人家的面慘敗兩次！

要是塔克米對他失望了怎麼辦！

他最喜歡的就是塔克米能笑著對他說：『這樣才配稱得上是我的對手！』，別人的奉承他一句也不放在心上，唯獨塔克米說的他每一句都好好收在心裡。

「吶～塔克米……」

「不行。」

「我什麼都還沒說啊！」

「反正一定是說要一起睡對吧！」

「呃……」

「你今天輸給城一郎先生，願賭就要服輸。」

「唔……我知道了啦……」

「一個晚上而已，忍忍就過去了！」見幸平一臉委屈樣，塔克米也沒繼續板著臉，甚至還出言安慰。「回去之後，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如何？」

「咦？真的？」聞言，幸平果然來了精神。

「只要你答應我的條件。」

「當然！什麼條件我都答應！」

「那明天再說，我先去洗澡。」

臨走之際還主動親了幸平一下，這對向來鮮少主動的塔克米來說可是罕事，要不是因為今天狀況特殊，幸平大概就拉著塔克米直接滾床單去了。

等幸平躺在床上回味這個吻的時候才發現塔克米整個人開朗許多，雖然對城一郎擅自把人帶出去不滿，但既然塔克米因此不再鑽牛角尖，他就特別原諒老爸一次好了！

正想著，城一郎就敲了門，打斷了他的綺念。

於是第二天早上，幸平頂著一雙熊貓眼出現。

這種情況怎麼好像以前也有過？塔克米心想。

「昨晚太興奮了睡不著！」

前一天晚上還在抱怨難得回家卻不能和塔克米親熱，現在卻歸心似箭巴不得快點回去。

「欸？」

「總覺得現在就算跟老爸比一場，我也一定會贏！」

「真有臉說這種大話！那就再來比一場啊！」

「放馬過來！」

結果當然又是城一郎獲勝，不管比幾場塔克米都完全不給幸平面子，票一律投給城一郎。

「還以為這次一定能贏的！」

塔克米有些恍惚地看著忿忿不平滿口抱怨地在小筆記又記上一筆敗績的幸平，即使連輸了三天也沒有一絲氣餒，甚至還興致勃勃、樂此不疲地再挑戰，就算是塔克米也自認沒辦法做到這地步。

對了！他就是對這樣的幸平……

「怎麼樣，是不是覺得跟兒子比，果然還是老爸技高一籌啊？」

城一郎無聲無息地突然出現在塔克米身後，用幸平的話來說就是一臉欠揍的表情，像這樣這麼愛在人前嘲笑奚落兒子的父親，城一郎恐怕是古今中外第一人。

「這個嘛……」習慣真是種可怕的東西，到了第三天塔克米竟然已經對這對父子沒上沒下的互動司空見慣了。

「別開玩笑了！有一天我一定會超越你的！臭老爸！」

「哦？剛剛說這次一定會贏的到底是誰啊？」城一郎搭上塔克米的肩膀，完全無視眼前氣得跳腳的兒子，要不要等一下就直接讓你達成500敗啊！」

「～～～～～～！！可惡！哪有你這種親生父親啊！我真的是你親兒子嗎？還有！把手從塔克米身上拿開！塔克米只有我能摸！」

「啊？你在說什麼啊！我沒聽見！這麼說來剛剛的賭注好像還沒說，我想想要什麼好呢……」

「總之不准把塔克米捲進來！」

要是又來個什麼多久不能和塔克米親熱，他會憋死的。

「我是你親生父親耶！別把我想的那麼壞嘛！」城一郎一邊說一邊往塔克米身邊靠，成功地將兒子氣得哇哇叫。

下午，城一郎體貼地藉故外出，將最後的一點時間留給兩人。

「真是的！不打算開店還叫我買一堆食材回來！」

明明是難得的獨處，幸平卻沒纏著塔克米親熱而是整理剩下的食材，這是昨天城一郎特地要他買的，本著珍惜食物的廚師天性幸平開始思考起要怎麼用掉好呢？

看著這樣的幸平，塔克米不自覺地回想起這三天幸平父子較量的情景。

同樣是從旁看著幸平和別人比賽，感覺卻和站在觀眾席上完全不同。

一定是因為能近距離看著吧！參與評審、用最直接的方式品嘗了兩人的料理，所以幸平在比賽中享受的模樣，不自覺露出的笑容才變得那麼清晰，就連那兩條飄動的白綾都不再遙不可及。

也許是他自我意識過剩也不一定，才會覺得城一郎連著三天挑釁（戲弄）兒子是為了他。

「幸平。」

「嗯？」

「反正還有食材，不物盡其用不是很浪費嗎？」

「咦？」

連當了三天觀眾，塔克米怎麼還坐得住？

「和我比一場吧！」

淡藍色的眸子裡閃爍著跳動的火焰，嘴角勾起的弧度比起以往的燦爛要更魅惑幾分，難以名之的異樣感在蠢蠢欲動。

塔克米的手指不自覺地張合，彷彿想抓住些什麼、又像是在確認些什麼。

踏著穩健又帶著少許迫不及待的步伐，塔克米走進廚房，走近幸平，在僅離一步之遙的位置停下，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仍蹲在冰箱前的幸平。

說出來了！塔克米在內心告訴自己。

終於說出來了！其實沒有想像中困難，不過是被多餘的雜念分心的自己太過懦弱罷了。

因為幸平一定會接受自己的挑戰。

望著那張面對自己抬起頭的笑臉。

塔克米想起一年級合宿時，第一次對決的場景，他突然有股衝動想用力地踩幸平的鞋子，總覺得不這麼做就無法好好地發洩積累的怒氣。

評審員是臨時招募的常客們，就定位後兩人分別開始烹飪，塔克米當然也換上那身邊園點綴著澄黃的白色廚師服。

幸平直到此刻才發現自己也很久沒看到塔克米這副打扮了，最近他們連上課都碰不太到，果然塔克米還是最適合這身衣服。

即使久未與人認真較勁，塔克米的手腕也沒有絲毫生疏，這種被觀眾期待著、被對手期待著的感覺比什麼都令他振奮，甚至連幸平都看呆了。

而塔克米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想起最期待的對手也用同樣的心情面對自己，立場不同感覺也不同，他似乎只要伸出手就能感覺到一直想抓住的細長布條擦過手指的觸感，宛如在指尖靈活穿梭的游魚，搔撓著手心、手背，分不清是挑逗還是戲弄。

彷彿只要再快一點就能抓住什麼般令他的內心騷動不已，讓塔克米即使氣喘吁吁也沒有停下腳步歇息的念頭。

只要再一點點、再快一點點。

他就能抓住那個最想要的東西，到達那個最渴望的境界，越過那道始終難以邁過的難關，再度超越自己的極限────

◆

「好可惜喔────」

回程的電車上，幸平仰天大叫。

「太大聲了！會吵到別人的！」

塔克米不悅地制止幸平做出更擾民的舉止，就連輸給城一郎幸平都沒這麼不滿過，怎麼輸給自己反而氣鼓鼓的。

就這麼讓他沮喪嗎？

「我才要覺得可惜吧！早知道就跟你賭Mezzaluna了！」

要不是塔克米堅持Mezzaluna一定要在公開的食戟贏回來，剛剛就可以拿回來了！

塔克米提出的賭注是幸平得乖乖地做自己的那份身為十傑的工作，當然是在和薙切那場賭上第一席席次的食戟之後；而幸平提出的當然是希望在畢業前可以每天都和塔克米H──不過因為太誇張，被討價還價到一周兩次。

他剛因為城一郎的話對這傢伙重新建立起來的信心，立刻就被這色慾薰心的嘴臉澆熄了，就算是丟下自己和別人比食戟的那個幸平都比現在的好，但是他死也不會說出口。

這次連假返家幸平可是連吃四場敗績，賭的還全是讓他在意的賭注。要是有贏一場就可以知道塔克米在煩惱些什麼了！

雖然塔克米打起精神了，但幸平還是很在意。

「話說回來，塔克米昨晚說的條件是什麼？」

「嗯？喔！那個啊！就是要你和我比一場啊！」打從和城一郎談完，他就決定要這麼做，要解決他們之間的問題還是只能靠這個方法。

就像少年漫畫裡的主角用拳頭交心，在這個學校就是用料理。

「啊？」

「就這樣？」愣了兩秒，幸平才反應過來。「只是這種事情的話，跟我說一聲就好了啊！何必當作什麼『條件』，講的好像多難實現似的！」

「是這樣嗎？」塔克米不以為然的別過頭去。

「既然已經比完了，那說好的事塔克米會履行對吧！回去之後，讓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那個！既然沒要求勝負，那只要比了就行了吧！」

「話是這麼說，但你輸了耶！」

「塔克米想賴帳嗎？」

「………………」塔克米挑了挑眉，一臉鄙視地瞄了瞄幸平。「總覺得好不值得啊！我都贏了卻還要付出『勞力』，我都不知道和你比個（非正式的）食戟也這麼了不起。」

H的時候塔克米比較花體力，確實比較累人呢！

「我會讓塔克米舒服的啦！所以讓我做嘛！」

「你你你你你……你在電車上說什麼啊！」

「塔克米太大聲了！會被別人聽到的喔！」

「唔！！」

「塔克米會說到做到的對吧！」

「會、會啦！」

直到下了電車，進入遠月校園為止，兩人都沒再開口。

果然這傢伙還是有精神的時候最可愛呢！

而且從剛剛開始就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原因想必是兩人出門前城一郎在塔克米耳邊說的話吧！塔克米聽完後像是突然得到了什麼線索或是領悟了什麼似地抬頭，彷彿苦思已久的難題得到了什麼決定性的提示，清晨耀眼的曙光打破黑夜，照亮積鬱已久的黑暗。

當然塔克米煩惱的樣子也很可愛，一想到那傢伙腦袋裡裝的全是自己就讓他樂得什麼煩惱都拋到後面去了，雖然有點自私，但沒有人不喜歡心上人滿腦子想著自己，幸平也不例外，這也是他每次察覺塔克米在鑽牛角尖會先放任不理一段時間的原因，這種話要是在塔克米面前說出來他絕對會生氣，所以幸平只能在心裡暗爽。

「你盯著我看什麼？」

「看塔克米可愛啊！」幸平迎上那雙寫滿不解的藍眸，瞪得老大的眼裡可以清楚地看見自己的倒影，讓幸平更有自己被對方注視的感覺。「對了！今晚在極星寮住下來好不好？」

剛好一陣寒風吹過，幸平趁機握住塔克米的手掌。

「啊？為什麼？」他還要回家洗衣服。

「為了實現塔克米答應我的事啊！」

「呃……不能等幾天嗎？」前天晚上才做過啊！

「我等不及了嘛！」

「我……」

「而且我也有話想跟你談談，所以住下來吧！」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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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500敗只差兩場。(｀･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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