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5题

——99.記憶

[上天台 程张]

（落凡梗）

“这是？”

张清麓非常意外的察觉到空气中有些许不一样的气息，以他现在凡人的身体，纵然道体依旧，却很难分辨出那是什么。但毕竟，数百年的生存时间和长久的修士登临到神仙的身份，还是让他意识到，房间里有不同寻常的味道。

“好敏锐。”程钧坐在内室的桌子旁，对着他招招手，待得见他关门坐下，才道：“我还以为你应当发现不了。”

“莫非……”一句话便足以让他意识到程钧弄到了什么，“凤脂？！”

他惊讶万分，所谓的“凤脂”并非只是借用传说来倒腾的人间稀罕物，而是确确实实的“凤凰羽脂”。那是在凤凰梳理腹羽和尾翎的时候会因为漂亮翎毛根部的油脂因接触到喙，而在喙壳外积累的一层薄薄的凝脂。莫说人间看不到，连修士间乃至于帝君之间都极少能拥有此物。

无他，毕竟凤凰稀罕。

偏偏张清麓有一只青鸾，那还是继承了上古鸾凤的血统，并且一出生就激活血脉还和自己签订了契约的凤凰。

即便如此，张清麓手中也只有极少量的凤脂，因为凤凰每次梳理翎羽也不过只能蹭下一点点，张清麓帮着它清理喙壳，百余年也不过积攒下指甲大小的一块，一直存在一个青玉匣子里，鲜少用它。

这凤脂除了稀罕倒也谈不上什么特别的用处，大约是继承了凤凰浴火重生的特色，凤脂遇火之后会化作青烟，对于闻到的修士而言有清浊排邪、理清头脑、避开魔障的功效。若是有妙手之辈能用若干种特殊的辅料来碾磨糅合，这凤脂能成为渡劫丹药的药引。

若说大部分渡劫丹药的效果，修士中大多数人都懂，乃是主要协助度过心魔。但唯独那用了凤脂的渡劫丹，能让渡劫之人应对雷劫的时候多三分余地。这效用说来也是奇怪，众人都将其归结于凤凰浴火的传说，却极少去寻觅这等药物。

一则难寻，二则大多数人对于雷劫的把握远大于心魔劫。

直到天台出世，那雷劫的威力足足翻了几倍，尤其是帝君之流的四九天劫，需要极为小心，这时候凤脂才又重入众人眼帘。

只是僧多粥少，凤凰又不如龙族还看得到，在搜寻无果之后，大多数人还是选择了充分准备，应对天劫。

唯有蓬莱，因着张清麓的那只凤凰，到底是多了几位帝君。但也让这消息传了出去，为此蓬莱还免不得多了许多麻烦，最后依旧是程钧和张清麓联手，一唱一和，以雷霆之势扫荡了存有不良之意的那些探子，又将几个已经寻上蓬莱的道统连根拔起，这才让诸多道统势力一一闭嘴，再也不敢多做暗探。

毕竟，有一位陆地神仙坐镇的门派，那是真的惹不起。

而此时，张清麓居然在人间重新感受到了凤脂的效力，自然是惊讶异常。

他脑海中关于凤脂的传说和存在的数量，全部都和某些位高权重的帝君相关，纵然那些帝君已经不再了，也是一派根系深厚的道统，轻易不可动弹。而此时此刻出现在自己以前的事实，正告诉他和他的记忆不符，这让他如何自处？

“确实是凤脂。”

程钧的肯定更是让他沉默下来，隔了片刻，感受到凤脂青烟的功效在他身上慢慢发挥用处，才感慨道：“程大人当真是神通广大，到底是如何用凡人身份，弄来这等连神君都要抢破头的宝贝的？”

张清麓如今身上容易积累红尘俗气，浊气沾染得久了，道体受到侵蚀，就有昏睡不醒的症状，仿佛凡人病体沉疴，故而才有那“张大人乃是病秧子”的说法。而这凤脂，恰好能除去他身上的那些世俗浊气。

“神君也不是都看得上这种讨巧的东西，”程钧笑了笑，牵过他一手举到自己跟前，往他那手上摆了块东西，才松开他的手腕，笑道：“我也只得了几厘的量，撑足了就做了这么一块香膏。平日里贴身带着就行，若是真一下沾染得重了，便如往常焚香一般，加入指甲盖大小的些许，就能清理一番了。”

“几厘也是不得了的量了，”张清麓看着手中李子大小的一块香膏，目光中流露出追思，突然失笑道：“不想彼时一念，此刻到时救了自己性命，当真是因果好轮回。”

程钧听他这么说，便晓得他已经明白了这些凤脂的来头。

当年青鸾凤脂的传说流传开之后，张七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托人来问他要一些。自己爹爹开口，加之这凤脂对自己也没什么用处，张清麓当时颇为大方的给了小半块于他，不想倒是成了上清宫传下的宝贝。只是那皇宫的道观到底是见识短浅，只知道是好物件却不知用处，大约只当做是筑炼道体的辅药，便赐给了凡人皇帝一些用于养生。

至于程钧如何拿到的，想必是皇帝觉得他离开先天就差那临门一脚，便赐了下来吧。左右程钧拿的好东西也极多，确实不差这么点，到底真的便宜了自己。

只是……

“你既然会给我此物，”张清麓将那块香膏收起，沉声问道：“想来也是该走了。”

“嗯，南疆一役用不得多少时候的，三五年我也就能回来了。”

程钧在朝中多被人诟病，参劾的本子不断，大多就说他一个文人和武将混迹一处，文不成武不就，没有建功伟业却独得皇帝宠信，乃是魅惑君上的佞臣。他被说的烦了，眼看着翰林身份也差不多到头了，索性请命求了一个征战的任务。虽说不合礼数，但偏偏阴差阳错的反倒得到了首肯，于是这出发的事情，便迫在眉睫了。

别的都好说，唯有张清麓的事情他还有几分担心，毕竟自己三五年不在，他若是倒下只怕是没人救得回来。

“也罢，放心去吧。”

张清麓点点头，这些事情原本就是他们计划中的，若是纠缠于私情反倒耽误了大事。

程钧也是明白，他凑过来，鼻尖蹭着张清麓的颈项，嗅到他身上那淡若游丝的香气，是一种木头混合着地苔还有几分禅意的檀香的味道，乃是程钧亲手调配的，用得久了仿佛来自于张清麓本身一般，已经沁入了肌理。

“小心些，等我回来。”程钧在他身上又轻嗅了一口，似乎要记住这个味道。

张清麓只觉得脖颈间略略一暖，随即程钧便分开了去，只留下些许潮湿的感觉。他听到自己说了句“省的”，便再无多话。

须知有些事情，早已不用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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