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leven

埃尔温让利威尔开口，用了一年半。

让利威尔成为利威尔，只用了半年。

开口成为了契机。

从地下街出来的男人，没有多好的词藻。就算经过埃尔温的指导，他能写出流利、精准的作战报告，也不代表从死亡与肮脏中爬出来的男人，能在一开始与人交流，就说出贵族社交的咏叹。

对埃尔温而言，那才真是灾难的开始。

虽然利威尔在战场显赫的功绩，让一般士兵对他有著疏离与敬畏之情。不过当男人吐出地下街才会出现、下流冒犯的词语时，士兵间紧张火爆的情绪就此爆发。

言语挑衅只是小事，一旦升级到手脚动作，那可一发不可收拾。

没有人能抵挡蝉联四年黑街格斗冠军的实力，没有人。就连埃尔温也常被利威尔不要命的狠戾打法逼到节节败退，何况普通士兵？

那几个月，送到埃尔温桌上的申诉报告成几何倍数飞快增长。

虽然这位还是分队长的军人总是头疼地拉著利威尔到处道歉，不过军队里的情谊可不是不打不相识？

几个月相处下来，大家也熟悉利威尔讲话虽有些不文雅的地方，但本意不坏，原本惧怕隔阂的情绪，也在一次次合作训练、互殴对决中，渐渐消弭。

毕竟是一起作战的夥伴，拍拍肩、喝喝酒，丢掉所有不愉快，隔天还是肩搭肩的好战友，不是吗？

利威尔逐渐融入兵团生活，也慢慢开始参与作战讨论。从格斗拳赛出身的男人，老是在近身训练上提出多数会被埃尔温打回票的提议，然后踩著椅子跳到会议桌上、跟对方大吵一架。

利威尔开始成为一个人，不是为了活下去，而是为了活成利威尔的一个人。

会和其他士兵一同喝酒、会在墙外调查时与其他夥伴相互合作、会在休息日时請假与一群人一同出去闲晃。

他在成为一个人，成为一个能在军队、能在正常世界生活的人。

硬要说有什么不曾变过，那就是他和埃尔温的交易，在床上，没有节制的性爱。

§

用床单包裹著赤裸的身体，利威尔坐在窗台托著下巴发呆。

他在成为一个人，和以前生活在地下街不同的一个人，这并不坏，也或许哪天战争结束，他必须依照现在的生活模式继续活著。

并不坏，他很清楚，只是心里异常烦躁。

‘你要多和他们出去走走，看看这个平凡的社会。’埃尔温手持羽毛笔，对利威尔这样说，笔尖在上留下优美弧度，回复他的，是一声无言的碰门。停下书写，埃尔温叹口气，掌骨抵著下巴，看著那扇关紧木门，陷入不短的沉默。

出去走走、与士兵交流，结果就是性爱时间被极度压缩。利威尔走回房间，脱掉全身衣物，赤身裸体地走进浴室。

他们之间的交易，似乎逐渐成为一纸空谈。半湿、带著水珠的发贴和在眼帘上方，拿了条乾净浴巾随意擦拭，他抽起平铺整齐的床单，向后一甩，披到沾带湿气、热气的肩膀。

走向窗台的脚步很轻、却很沉，一步一步，彷佛正在踏进无法遏止的命运尽头。

不过利威尔还在忍耐，毕竟埃尔温总能压到爆发前一刻，把他按在床上狠狠干著、让他得到快感，所以他还在忍耐。

而且，从大片窗户里面利威尔抬头仰望远方蓝天，晴天白云，一派祥和。

而且埃尔温不知道的是，利威尔做出妥协的原因是他在等待，等待见证这个男人生命当中得到的第二个承诺，是否能得到被实现的结果。

不过就算无法实现也无所谓。利威尔望向蓝天发呆。

反正他会成为人类最强，所以无所谓。

人类最强……最强，站在极致的人永远只有一个。

是吧？

小说相关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