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清晰地记得，从他与王耀再次相遇，一直到今日之前，他再也没有说过那样退缩的话。

他曾经是点亮他希望的人，现在却是将他的勇气夺走，让他重新陷入这般绝境之中的人。

他放下包扎好的他的手，却丝毫没有逃脱了被揭发的可能性的如释重负感。

“好，如果不追究是你的想法的话，我尊重。”

耀垂首低声，“谢谢你。”

“还有一件事。”他的双唇嚅嗫着，终于开了口，“其实你……已经恢复了吧？”

亚瑟全身悚然一惊，这比之前的话都要刺激他的神经，“为……为什么这么说？”

耀不解地看着他，“因为剪头发的第二天是我整理要洗的衣服，发现你把自己的裤子提前洗了……这么大的人总不可能是尿床吧？”

他胸中跳动得好似擂鼓，“当、当然不是了！”

“然后应该就是昨晚，刚才你换下的衣服也是……”

“………”他出了一身冷汗，暗叫不好，怎么连这种事都忽略了。

“我奇怪的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亚瑟逃避着他的双眼，“因为……那只是在梦里。”

耀似乎比他还要紧张，他的手指攥紧在手心，“你……梦到了什么？”

“……梦到了我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耀好像听到了十分意外的回答，整个人忽然松懈下来了。

“太好了。”

“什——为什么这么说？我想说是真的……很过分……”

王耀轻轻梳理着他的金发，由衷的释怀令他愁颜稍展，“我之前一直不敢问……就是以为你梦到了别的人，所以才不敢跟我提。”

“不管是多过分的事情，只要还是我和你之间的问题，都是有希望去解决的。即使过去我不能接受，但只要有方向，我都可以去尝试。”

他大概是理解成道具或者变装一类的吧。他心想。可惜他的困境恰恰不能仅靠他和他二人。原本已经鼓起坦白的勇气，看到他现在因为误解而欣慰起来的面容，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不过，要尝试什么，能不能等窗口期的检查过去再说？你最近一段时间也不要对我太亲密，”认真考虑起具体细节的他，脸上微微泛红，“那个人……留下了很多伤口，即使他用了基本的防护措施，我也无法完全放心……”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亚瑟的吻封住了呼吸。耀显得手足无措，迎合也不是，推开也不是，手在半空中虚划了几下，终于停靠在他的肩头。他觉得自己好像很久都没有被这样动情地拥吻过了。其实也不是太久，只是昨夜的痛苦让这段间隔显得太过于漫长。有感情交流的关系，果然给人的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耀自顾自地想着。

“但是这样的吻是可以的，对吧？”他把他紧紧抱在怀里，下颌抵靠在他肩头，声音中有温柔的哽咽。这毫无芥蒂的态度让耀有些热泪盈眶。亚瑟并没有因他为人所侵害而有任何归咎于他或者视之为不忠贞的想法，这让他更加相信最初决定排除万难与他在一起是正确的。

而亚瑟知道自己已通过前期的筛选把这个风险降到了最低，这是耀所不知晓的前提。

他终于意识到从今日开始最大的折磨才刚刚降临——耀将这所有的温存都视为额外的幸福，而他则要从此背负起与他自己的作为远远不相匹配的爱意与感激。他此刻的伤口有多么依靠他的体贴去痊愈，在将来得知真相的时候就会被撕扯得有多么鲜血淋漓。

唯一能减少他负疚感的事实是，即使有比这高得多的风险，在面对即使自己已经遭遇到这样的不幸、还要为他忧虑为他担心到那样地步的耀的时候，如果安慰他需要比这更亲密也更危险的方式，他知道自己不会有片刻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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