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御芍神紫拖着伊佐那社和夜刀神陷在御柱塔底下轻易出不来这事，让他有点难办，不过人总算还活着他对宗像也比较好交差。

战乱中，但求人在，一切还好说。

一个月后，伤好的国常路再次出现公众面前，指责赤方舟作为军火大户以此优势让青赤联军在之前几场战役中取胜，用GR鲜血写成的战绩面前，赤王周防尊被渲染成战争狂人，舆论的天平再次发生倾侧，青赤领袖周防尊立即被妖魔化，在一直观望的三族之间引爆一场人心的骚动，不得不承认国常路是个谋略家，另外三族即使不真正将自己折进去趟浑水，也不敢对青赤表示任何支持，一瞬间青赤领地的民众便感觉自己被四面包围，孤立无援。趁青赤人心不稳，GR马上爆发出一波攻击的高潮。

那一战，青赤打得异常艰辛，刚投身参军的新丁还没练出来便硬生生跟着上了战场，要不是青阁第四王权习惯规管和领导，赤方舟不要命的作为尖刀冲杀，青族领地一不留神便被彻底攻陷。

好不容易挺过去的淡岛开始铺展公关，不求将周防洗白回来，尽力将周防往战争英雄方面打造，让深陷战火当中的一般人接受强者为尊的说法。当然，淡岛这番动作差点没让周防呕出来，局面勉强回到了彼此拉锯的平衡。

绕了一圈，GR和青赤都占不了大便宜，拖下去唯一的胜利者便是正规军，最后让正规军打扫战场的话，对御柱塔和青赤而言都是一场战争下来废掉数百年武功，败得不能更败了。现今为止，正规军一直没出现在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在内战中当足了酱油的角色，显然这场胜负只会在青赤和御柱塔之间决出，难道胜利一方还能反了正规军代表的一整个国家不成？但从一开始正规军便不能尽全力，因为不论御柱塔还是青赤都没把自己当酱油，全是真枪实弹，真的要动他们筋骨，正规军的国防工作还做不做？止内忧，防外患，正规军只会比另两方顾虑更多。

战局恢复僵持状态。三个月后，下着滂沱大雨的一天，青阁的第四王权悄无声息地聚集，迎回他们的君王。数日后，随着青王的回归，打响了银宫战争中最激烈的一场战役……

75

在这场洗涤尘嚣的秋雨来临的前一天，青赤正在收拾GR掀起攻击高潮的尾巴，每个跟战友打招呼的人都难以掩饰疲惫。战时神经的紧绷像一张充满张力的网，串联着每个在营地行走的人。

八田走在小队的最后，他大咧咧坐在下午的阳光，从被爆弹扫荡过的瓦砾中找到半瓶红酒，破碎的玻璃瓶底沉淀着沙土，上层的酒液似清澈的血水。八田一点不讲究地喝了两口补充水分，再多就不行了，被底下人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他就不用回去了，青阁定下的军规严格得变态。

战争打响后，他天天太阳底下跑着，早晒黑了，身体也更精瘦了，整个人都被灼热的硝烟磨得更坚韧。他手指翻花似的搓动着，烟已经没了，他从后腰抽出手枪把玩着，手上暂时没那么无聊。现在他烟抽得比周防还凶，跟他睡一屋的道明寺安迪很有意见。八田晃晃手上一小瓶酒，本着不浪费物资的原则拎回去打赏室友。

他抬起仅剩的一只眼的眼皮，远眺这个残破的城市。他厌恶这场战争，让他又将伏见搞丢了。

淡岛草草整理垂落的鬓发，叠好手上刚整理完的报表文件，站起身往营地走去。她所处的位置是青赤驻军地最僻静的地方，众人知道她需要负责战时保障医疗、军粮等各种后勤调度，忙得看见周防就能冲上去生吞对方，所以没人敢靠近这里打扰。待淡岛将走廊全部走完，在尽头拐弯便能走下楼梯的地方被人拦腰圈抱住。

淡岛顺势将双手拄在来人肩头，无声轻叹。“注意影响，日高队长。”

日高仰着脸，冲淡岛笑着，标志性的傻笑，下颚没来得及整理的胡渣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成熟韵味，气质比以前更平衡安定。他抱着淡岛向前两步，将淡岛抵在墙壁上，淡岛因久坐而僵直的后腰得以休息。

“小姐，淡岛小姐……”

“嗯？说点有用的，不然我打你。”

“哦哦哦，刚来时赤方舟的千岁说突击一组八组的迷彩服不够了，等会来你这申领，还有加茂拖一卡车抗生素回来你看……”

“……说你自己的事。”

“我？我来拿义肢用的机械润滑剂。”

淡岛抬手一把握住日高喋喋不休的嘴巴，那片干裂的嘴唇被挤得变形。到一楼拿机械润滑剂哪用得着上三楼？

淡岛细细打量自己的男人，眼角多了一道暗红的疤，愈合得差不多了，她都不知道日高这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日高眯着眼，满眼笑意，口齿不清还坚持讲话。“小姐，你现在看我的眼神超性感耶，你这身迷彩裹得也太严实了吧，我……我来亲你，你别亲我啦……”

淡岛捧着日高的脸，撕咬他下唇，她从未如此情动地吻他，让他唇舌染上血腥和情欲，直白地倾诉她的深情和狂热。这个平凡又了不起的人是她男人。

在彼此瞳孔中看见对方带着小小的幸福感微笑。

安娜翻动杂志的页面，站起身帮病床上的伤员调节输液瓶，伤员从沉睡中睁开双眼，看清少女后露出惊讶神情。

“是你。”脸上有着几点雀斑的少年说道。

安娜点头回道，“是我，霍拉旭。”

他们彼此凝望，仿佛看见穿着白衬衫拿着蓝墨水笔坐在教室中的昨日。

“这里是战场，真不适合你，安娜。”霍拉旭说完，垂下了眼帘，他不是第一次在战场上遇到大学同学，只是突然看见美丽的安娜让他感觉这一切很不真实，张开眼像看到了噩梦中的美好幻觉。

“这里更不适合你，霍拉旭。”安娜说道，她这位同学的身体情况实在不是太好，青赤征兵的条件因为战局紧张而放宽不少，当然年龄条件是必须符合的。

霍拉旭嘿笑两声，揭过这个话题，“安娜是医护兵吗？真了不起。”

安娜摇摇头，她勾起嘴唇，“我手上可没那神圣的十字肩章，那种东西跟我一点都不搭，他们让我做通讯兵，我也不愿意……我现在带着一支纵队，拥有十一支小队的指挥权。”

霍拉旭震惊地瞪大眼，“你没骗我？”

安娜笑着，“怎么我厉害得太讨厌了？”

霍拉旭傻愣愣地点点头，然后又急着摇头，把自己弄得昏头转向，安娜抱着他脑袋揉着太阳穴让他好受一点。

“也挺好的，安娜你这么厉害一定能活下去。”

“你也能活下去的，霍拉旭，要对我们有信心。”

“嗯，要是我死了，你别通知我们班那些同学。”

“你不会死的，霍拉旭。”

“只要你别通知他们，对他们来说，我就是一直活着的。”

“……”

“你不知道这样才是正确祈祷活下去的方式吗？”

“是这样吗？”

“哈哈，是啊，安娜你还是一点都不会开玩笑。”

“抱歉。”

“……你这种认真的性格有时真是让人很有负担啊。”

“大概是因为养大我的人中，有一个性格过分严谨，性情过分冷静的人。”

“听上去那人很无情啊。”

“是啊，他无情的地方又偏偏很能打动人，所以他将我的王迷得七荤八素的。”

“你们都很无情。”

“意思是称赞我很动人吗？”

“是这样没错。”

安娜微笑着，看上去心情很不错，她抓着少年的手使力握了握告别。“我要赶今天的作战会议了，好好休息，朋友。”

霍拉旭看着安娜走出病房门口，说道，“学校见，安娜。”

“学校见。”少女说道。

第二天凌晨开始下雨，越下越大的雨滴将破败的街道溅得满是泥泞。里面坐着青王的车从城外防线一路开进，第四王权全体在营地聚集等候，隶属青阁的巡逻兵笔直地立路两旁，在休息中的士兵也翻起身，立在营帐前。

所有人安静无声，直到宗像从车上下来，背影消失在临时军用大楼中，他们才平静地四散。

青王听完属下的汇报，让他们回到自己岗位，一时三刻他插不进现在在运行的作战体系，一别三个月，他跟第四王权需要彼此磨合适应。

他回到来时的车中，楠原在帮他整理手上庞大杂乱的文件，充当了司机的赤方舟二把手对他说道：“还以为你回来就待在里面不再出来。”

“我们需要休整。”宗像探手捋了一把楠原鸟窝似的头，楠原被他亲昵的动作惊得手一抖，差点掉了手上的文件。

草薙扶正墨镜驱车驶入营帐深处，嘴里讥讽着，“真温柔呐。”

“嗯，请您将文件送给赤王以后也好好休息吧。”

“这堆东西让我送过去让尊看，你是想他杀了我吗？”草薙咬牙。

“阁下的聪敏让我实在舍不得让你回到周防尊身边帮忙，我们继续这个组合如何？”

草薙干脆利落地把车停在路边，推开车门弃车逃亡。

宗像将快睡着的楠原拎下车，让他随便找个未满员的营帐休息，他立在其中一顶营帐底下躲雨。他解开袖口纽扣，将衬衫挽到手肘，伸手接了些雨水整理有些过长的头发，又洗了洗脸，将领带又拉又扯地松开来，叉着腰望着落雨的天空歇脚。

四周无人，除了一顶大营帐旁站着周防尊。

他站在那里看着宗像礼司，目光深远而沉重，逐渐沉积，似落在湖水面上的月光般柔和。

还记得他跟他在与今天相似的大雨中拥吻，带着海岛的咸腥气息，像上辈子发生的事。

周防转身走到宗像来时坐的车旁，将嘴边被雨打湿糊掉的香烟丢到水坑里再爬了上去。他躺在后座上，坐在原本楠原坐过的位置，将扶手上的文件抽出来看。真不知是不是运气作祟，刚好看见一个他很在意的名字，无色之王伊佐那社在监管的一家化工企业，标注是青赤好几代前就共同投资拥有。文件上被宗像用红笔画了个圈，显然是要处理掉的。

他心中泛起一丝不安，他对这所企业完全没有印象。

宗像很快也冒雨走了过来，上衣肩膀部分都湿透了。他弯腰上车，坐到原来的位置，对周防的招呼没什么反应。

不知是不是早就察觉到来自爱人的炽热目光，见到周防他一点不惊讶。

周防的军服外套比较厚，内衬还是干爽的，他脱下来顺手递给宗像，宗像脱掉衬衫裹着他外套靠在背椅上休息。

“啧，你瘦了。”周防评点宗像有点缩水的肌肉，不禁感叹用脑过度果然伤身。

宗像被他肉麻得有点牙酸，转过脸面对窗外。“文件都看一看。”

“没这必要……你圏的这家企业，你原来知道自己名下有这资产吗？”

宗像将头转回去看了一眼，“先代留下来的遗产一部分，不属于我，也不属于你，按遗嘱文件分配给族里的人，我族这边是记名迅叔的资产，你那边……是安娜的。”

宗像不知道周防为何突然对这小企业另眼相看，只是周防的直觉向来准得惊人，或许是从中发现了什么，至少他调查整理两族资产的这两三个月未对这种小企业上心过。

“还真是随便找个人就继承了啊。”周防撇撇嘴，随手丢开文件。宗像有点烦躁，他发现周防衬衫下绑着绷带。

前几天GR强袭，指挥部遵循赤方舟的光荣传统离前线出奇的近，结果淡岛一个不留神，在下达周防布局指挥命令时，让周防趁机偷偷蹦跶出去撒欢，出笼的野兽一气拖走了敌方两个团的兵力，回来带了伤。胸前血肉被磨走一块，清楚看见白皙的肋骨。

周防侧过身看他睡觉，宗像抿了抿唇，忍住背过身去的冲动，安静地合上眼，几秒便熟睡了。

雨声很大，覆天盖地的雨帘隔绝了许多杂音，车厢里空间很狭小。周防伸手插进宗像后背和车座之间，将人往自己怀里搂，宗像被他闹个半梦半醒，眯着眼一歪头又睡过去。周防让他枕着自己的手臂，抱小孩似搂紧，用这种宗像醒来会暴打他一顿的抱法，抱住了他。

晚安，战火暂熄的世界。

晚安，宗像礼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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