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哭了、笑了、生气了

这些表情

其实都可以说给我听

“啊……又睡着了。”

石垣轻轻地帮御堂筋把被子掩好，再走到客厅里打开电脑开始作业。

平时如果有多余的事情要做，石垣会干脆留在办公室完成了再回来，或是直接在办公室附近的酒店里住一晚。只是现在御堂筋会时不时来自己家，不希望让他等，也就开始把工作带回来，等他睡着了再开始赶。

[今晚几点到家？]

每次御堂筋想过来之前，都会发类似的短信问自己，如果回答要加班的话他就会说下次再来，一到忙的日子，可能一周都见不到一次。

相思病比熬夜更伤神。

黑漆漆的背景，独有电脑屏幕发出的光，照得黑眼圈更加明显。

“……恶心。”

“哇！御堂筋，你不是睡着了吗？”

伸手打开客厅房顶的灯，御堂筋搬了把椅子坐到石垣边上，看着屏幕。

“石垣……在工作？”

“啊……刚刚突然想起来有个邮件忘了发。”石垣把窗口最小化，电脑的桌面是御堂筋上次冬季杯得奖的照片，“马上就准备去睡了，你怎么半夜突然起来了？”

“最近在调整时差。”

“啊？”

“队伍要去国外参赛，提前调整起来。”

“出国！”石垣的语气非常惊讶，“御堂筋都没和我说过……”

御堂筋看起来并没有解释的打算，石垣只能再问道。

“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回来？”

“飞机是明晚。之后……基本在那里定居，半年左右会回来一趟吧。”

电脑一段时间不去操作的话屏幕会暗下来。

御堂筋说完那句话，正好是屏保时间开始的时候，原本还发着亮光的桌面一下子黑掉。

站起来的石垣和坐着的自己，要高出小半个身体，靠得很近的关系，并看不到上方的他的表情。

他压着自己肩膀的手，虽然颤抖着，还是过分用力了。

“御堂筋……”

上空的气压感一下子增强，御堂筋居然也一时没敢说话。

“你说的是真的吗？”

“这件事也是临时通知下来的，因为我说得晚不乐意的话，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而且石垣平时工作上的事，也不会和我说啊。”

“车队的调动也是很正常的，这次也是为了大家的将来发展考虑，国外的机会更多，平台更广，更有利。”

“石垣觉得我不应该去吗？”

一般问出这句话，石垣的反应总是无奈地笑笑，再接受下来。

别人有事拜托他，或者遇到为难的情况，他始终都是这个态度。

如果御堂筋和他提及这个事情，也许会是这种反应。但是事情告知得太突然，石垣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也或许是最近工作量太大，连思考作何回应都不会了，御堂筋说的那堆话，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手上如果留了指甲的话，大概现在已经扎破衣服捅到手里去了。

不想你去。

虽然是这么想的，这种话依旧说不出口。

但面前的这个人，绝不会就这样放他离开。

“你一定要去的话，我和你一起走。”

这样的回答在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原本，如果石垣说什么御堂筋跟着自己想法来的就好这种答案，御堂筋连骂他的话都想好了。

他说出这种话，御堂筋反而不知道该接什么下去。

这一迟疑，就被石垣当成了犹豫。

身体被晃着向后仰，御堂筋总算看清了石垣脸上的表情。

最初的怒气还没有完全消散，牙咬着嘴唇，一副紧张严肃的样子。

骤大工作量的反噬已经出现在他身上，眼神比起平时要涣散些，丝毫没有淡定从容的气息，脸上更多的是不安，眼神却很认真。

他是在害怕。

一句话也不说，害的御堂筋也感觉到压抑的气氛。

“骗你的。”

他看着石垣的表情从紧张不安一下子转变到愣住迟疑。

“我明天不飞国外，刚刚说的话，是假的。”

“不要开这种玩笑啊！”

石垣吼得十分大声，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他一下子跌坐回椅子上，像是放空了全身的力气，身体弯下来支起胳膊抵着。

“真是的，感觉心脏都要骤停了。”

“你在生气吗？”

御堂筋突然说了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对啊，我在生气。”抓过御堂筋的手重重地握紧，虽然没有刚刚抓着肩膀的时候疼，依旧是完全无法挣脱的程度，“不许再说这种话了……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呢……”

“石垣你总是什么都不和我说，也什么都不对我做啊。”

表情还没有缓和过来，御堂筋的手指抚上石垣紧皱起的眉间。

“你也是会生气的对吧，觉得讨厌、伤心、不高兴，这些想法都会有的对吧，但我从来没有看到过。”

大概是御堂筋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对着自己说话，石垣也用同样专注的态度听着。

“实习生工作做不好，上班遇到难题解决起来很费神，虽然很忙但还是想见到我……这些话在两个人在一起以后，明明都是可以直接说出来的。石垣你今天对我露出的表情，我几乎是第一次看到，以前从来都只有温和的笑脸，会考虑别人的心情，说最合适的话，做最适合对方的妥协。”

也是积攒了一阵的不满情绪，连带着自己的语气也比平时要激动一点。

“那样对待我的方式，和其他人有什么区别啊？”

“没错，我是个凡人，会有各种各样的情绪。但是……”石垣捧着御堂筋的脸，放大的很认真的脸，“唯独对你，我希望你开开心心的，想要一直温柔地对待你。”

御堂筋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石垣的手顺着脖子滑落下来，绕着他的背，往自己的胸口靠。

“这样……不算特别吗？”

石垣说的话，御堂筋不是听不懂。

“我知道。”

“但是御堂筋不在的话，这些都没有意义了。”石垣把椅子拖近一步，搂得更紧，“所以这种事，我是不会让步的，以后真的发生，我会很任性地不让你走的。”

“好呀——”

石垣把手放在刚刚捏过的肩头，揉过之后疼痛感会小很多，御堂筋闭上眼享受着。

“话说，骗我的意思是不出国了吗？”

“出啊……”石垣的手又不知觉加大了力道，御堂筋及时补充道，“下周的飞机，在那里待大约十天回来。”

“这样。”石垣点开桌面右下角的日历栏，“那正好赶得上。”

“赶得上什么？”

心情安定下来后就开始觉得困，本来就是很晚的时间了，脑子开始停缓了思考，也懒得去想别的事情。从石垣的怀里探出头，看到他又露出和平时一样的浅浅笑容。

真是恶心的表情。

御堂筋这么想着，把头垂下来。

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大概是傍晚时分，没选择和车队的大巴一起回去，而是一个人拖了箱子走在前往电车的小路上。

机场里尽是现代化的风格，画着爱心玫瑰图案的海报贴得到处都是，一走到小径上，整个风格又变得朴素起来。刚放学的孩子在田地里乱奔，有几个围作一圈，正在一边转一边唱歌。很熟悉的歌调，御堂筋也跟着随口哼起来。

[夜明けの晩に]

太阳已经逐渐开始落山，天的另一边隐约可以看到月亮的轮廓，夕阳打在人身上，拖出长长的影子。

[鹤と亀と滑った]

才结束连续几天的比赛，手和脚还没有完全恢复，拖着行李箱会觉得有点酸，御堂筋走得很慢。

[后ろの正面]

快要到车站的时候，身侧伸出来一束玫瑰花，和远处的太阳一样鲜艳的红，看着那束花出神，熟悉的气息已经接近自己身后，把行李箱接过来。

[だあれ？]

御堂筋还没有转身，对方已经跨前一步，捏住他刚刚拖着箱子的手。

“哦……是石垣啊。”

花束举高到面前，有浓浓的香气，把脸埋进去嗅的时候，会看不到前面的路。

只听到箱底轮盘骨碌骨碌转动的方向，只跟住拉着自己前进的那个人。

小说相关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