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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感冒了？没事吧，我就说昨天雨太大，回去的路上是不是被淋到了？吃过药……”

御堂筋一下伸出胳膊，挡住了石垣的脸。

“你吵不吵啊，现在可是上课，我只是打了一个……阿嚏！喷……嚏！”

“还说没事？”石垣预备探额头，被御堂筋躲开，“我记得你今晚还有演奏会的啊？感冒了不就没办法出席了。”

“不关你的事吧？”

一上一躲的动作幅度有点大，教授实在看不过去，轻轻咳了一声，两人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坐定。

“阿嚏。”

“我说，你真的应该吃药。”一下课御堂筋就匆匆忙忙走开，石垣也追上去，表达自己的担心，“上次我们队的水田不就是，一不小心就突然倒下，睡了大半天都没恢复。”

麻烦，麻烦，这个人自说自话冒出来，自说自话跟上来，麻烦得要命，又甩不开也躲不掉，说的话一点都不想听进去，却一个一个字进来得清晰分明。

“别把我和那种角色相提并论。”

“健康的话，谁都一样！”

不过是吃个药这种事，非要嘴硬逞强，就算是因为叛逆而一定要否决的话，这未免也太别扭了。石垣一把抓住了御堂筋的胳膊，态度坚决地瞪着他。

“放手。”

“你应该以身体为重。”

“哈？身体？这算什么？关心吗？”御堂筋挣开石垣的握力，身体有些后仰，“想以年长者的身份惺惺作态吗？自以为是，自我满足，恶心，太恶心了。”

“可我就是在关心你啊？”

认识的人有生病的迹象，指出并建议去治疗，虽说态度强硬了一些，但也是十分正常的行为，应该并不至于对方作出这样夸张的反应。

“恶心呀！”

他转过身想要离开，不知是否用力过猛，多转了半圈，结果脑袋一阵发晕，踉跄着要跌下去。

石垣觉得幸好自己力气够大，不过御堂筋确实比预料的还要瘦，将他一把拉回来再松开手掌拖住他的背，轻得有些不可思议。

“还说你没事？”

御堂筋立刻站稳，揉着额角。

“脚打滑了而已。”

石垣还想再说什么，走廊里响起了铃声，他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堂课，转头犹豫了一会，御堂筋看起来很精神，毕竟还能那么大声和自己说话呢。

“你真的没事？”他又不自觉露出歪了一边眉毛的表情，“如果不舒服的话，记得要说啊。”

反正不会对你说。

御堂筋走得远了，看起来并不虚弱，才想起来赶紧去上课，一路小跑着迈大步，突然想到御堂筋很长的一双腿，穿着长没脚踝的大衣看不出来，前进倒很快。

一边想又不小心放慢了脚步。

课程的内容无聊，连教室都充满了昏昏沉沉的氛围，石垣一边批改作业一边撑着脑袋。因为犯困的关系，总觉得头特别重，脖子越弯越厉害，到底了再突然挣扎着直立起来。试图保持意志，总觉得手掌托自己的脑袋，都比托御堂筋的身体来得吃力。他张开了五指看掌心，御堂筋很瘦，隔着衣服也被脊椎硌到。

弯曲了中指划了一小道，刚才御堂筋离自己很近，隐约能闻到股极淡的香气，普通的距离是闻不出来的，不像是香水味，有股沉旧暗淡的吸引力。

石垣把鼻尖凑近手掌心，又把整个脸埋进去。

弹奏的时候绝不能因为喷嚏而毁了演出，结果好不容易松懈下来，鼻子虽然还在发痒，反倒不能自然地打出来。

御堂筋动动鼻子，又深吸一口气。

“嘿！”

他还没来得及把口罩戴好，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我看你刚才台上表情不太对劲，没关系吧？”

石垣的表情要说也不是很对劲，最大的区别就是，说话时没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御堂筋刚准备开口，鼻子一阵发痒，打出个喷嚏，把口罩都吹飞了。

“还在打喷嚏！你是不是没有吃药？”

“我吃不吃药，和你好像没什么关系。”

话音刚落，御堂筋又打了个喷嚏。

“我在担心你的身体。”石垣思考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换是谁都会担心的。”

“哈。”

隔着口罩说出的声响嗡嗡的，顺带又觉得鼻子发痒，御堂筋摁住脸，才又开始说话。

“省省你那恶心的嘴脸吧，这只是你单方面的认为，我不会因为这种事而在将来会许诺你什么好处。”

“我又不是为了利益！”

御堂筋步子迈得大，节奏倒慢，是故石垣一路紧追着，还能跟上。他想拉住御堂筋好好和他说话，手刚伸出去，刮开一阵风，飘来若有若无的香味，又停顿了动作。

“你准备……跟到……什么时候……”

那阵风并不剧烈，也足以让御堂筋打个冷颤，牙齿不自觉打起架，说话便颤颤巍巍起来。

“你，手好凉啊！”

御堂筋因为发抖的关系一下站定，石垣试着搭了他的手腕，条件反射地放开，又立刻抓得更紧。

“你生病了吧！都没有感觉的吗？”

“天气……冷……而已……”

他还想打个喷嚏，空气惹得鼻息发凉，冷意从后鼻处扩散开来，抬起胳膊将口罩拉紧，才忽然觉得脱力，动作更迟缓下来。即便如此还是没停下脚步，石垣说是拽着他，还是在顺他的方向行走，不知不觉走到一栋建筑物前。

“嗯？”

已是夜晚，这几日气候不好，抬头看天空也没几颗闪烁的星星，云层地势低，好似环在这座放大版塔楼的顶部。

“御堂筋你住在这个地方啊？”

石垣见他眼皮都将合未合的，赶紧拖着走进去。幸好意识还算在，御堂筋住在最上层的房间，往椅子上一靠，才总算恢复过来些。

其实他并不很难受，只是觉得身体的温度都被抽离，连带气力也无，手盖上另一只的手背，隔着手套轻轻抓挠着。

御堂筋住的面积不大，尤其当房间里除了墙上那副惹眼的画之外，当真一点多余的东西也无，卧室没进去，厅里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相连的厨房间也丝毫没有使用过的迹象，整个空间尤显空旷。

石垣倒了杯热水过去，他猜御堂筋的房间里也不会有药，把水放到桌上，再拉过他的两只手捧住杯子边。稍许的热意让御堂筋血脉又活络起来，手指颤抖动着，指骨撞上石垣的掌心。

即便拿着开水也发凉的，石垣差点要捂住，又觉得御堂筋会使劲挡开，还是松了手。

御堂筋摩挲着杯壁，又紧紧地握住。

他整个人都显得很安静，和弹钢琴的时候一样氛围，石垣有些担心，想来也不会阻挠，试着探上额头。

还真的没有发烧。

石垣一直是站着的，似乎是察觉到上方的气息，御堂筋抬起脸，鼻尖蹭过石垣的指背，令他赶紧缩回去。手一收先经过脸，飘来股若有若无的气味。

房间的灯光昏暗，尚不如窗外月光，因为楼层高的缘故，还多少打进来几分。

御堂筋身上的味道，静悄悄的几分，像冷淡的月光，要凑近去闻。

于是凑近，再凑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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