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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草拟的协议是这样的，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请你在这上面签个字吧。”夏夷拿出钢笔，连同那叠纸一起推到乐无异跟前，等待着对方的反应。乐无异也如他所料，露出一种“果然是这样”的松懈又了然的神情：“没关系，不用看了。”

“你……真的不需要仔细确认一下条款？不怕我玩什么花样吗？”看着omega抓起笔在协议确认一栏飞快地签了名字，又低下头去轻轻拨弄孩子柔软头发的样子。看着omega长长的睫毛微微翕动的模样，夏夷则心里不知怎么的升起一种淡淡的不忿，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样奇怪的情绪，是为眼前这个omega的命运感到可惜？同情他的尴尬处境？又或者是对他如此轻易地交出自己而压抑不住薄怒？

“阿阮的好朋友我怎么可能信不过，你的要求其实她都跟我说得很清楚了，你提供的条件很不错，我觉得这样挺好的……真的。”omega的声音还带着少年一般的柔软，些微的鼻音听起来有些懵懂的可爱，不知道在床上的时候会不会也发出这样的声音？夏夷则突然有些嫉妒那个标记了眼前的omega又抛下他离开的男人，只有那个人享受过这样绮丽又美好的诱惑，而自己，没有这个机会。

“后续的附加条款呢？你都没有看一眼，这是我刚才临时加上的，阿阮肯定没有跟你解释过。”

夏夷则不自然地动了动眼珠。其实附加条款根本就不是临时才决定加上的，在最初拜托阿阮为自己物色合适的结婚人选时，他就提出过这个想法。但后来相亲的次数多了，失望的次数多了，他也就不再抱着这个有些理想化的妄念，也对阿阮说这个事情暂时不作考虑。

阿阮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不找代孕机构直接申请卵子库，现在的代孕技术已经完全成熟，没有条件生育的家庭可以通过仿生房直接养育试管婴儿，而不会涉及到婚姻道德等等问题。“我想要一个被正常地生出来的孩子。”夏夷则记得自己的回答，阿阮听到的时候沉默了一会儿，夏夷则的母亲就是曾经的卵子提供者，却在见面时爱上了夏夷则的父亲，她提出自己亲自生育后诞下了合格的继承人，因为种种原因自己得不到夫家承认，最后郁郁而终。夏夷则的父亲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走上老路，所以告诫他必须和一个omega通过正常的婚姻来获得孩子。直到夏夷则对父亲说，他对任何omega都无法产生反应，就好像一个闻不到信息素的beta那样，哪怕他的每一次DNA样本检测结果全都是鲜红的“ALPHA”。

相亲过无数次，omega们不是因为他对自己太过冷淡而大失所望，就是因为不满足于他提供的条件而妄图获得更多，在上一个omega向他索取股份未果后，恼羞成怒地指责他：“你根本就不喜欢omega还结什么婚？”

这回本来也没有报什么希望，但听到阿阮把对方形容得天上有地下无过了这村没这店后，不由失笑：“真的那么好？”

那么好的omega，怎么会轮到我？一定是有什么原因吧？阿阮支支吾吾地告诉夏夷则：这个omega被人标记过了，还生了一个孩子，正在离家出走当中，非常非常非常需要人照顾。不过现在夏夷则可以断定阿阮夸大了那几个非常，这个omega看上去并没有那么脆弱而无助。

“附加的？”乐无异愣了一下，又重新翻到最后一页看着纸上最后字体略小的一段：“如果婚姻期间两人没有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相处和谐，且在两人均认可的情况下，我方（Alpha签字）首先同意与Omega继续保持婚姻关系直至死亡，期间一切权利义务照旧。”

“这段啊，我看到了……”乐无异抱着孩子轻轻摇着，把他伸出襁褓的小肉爪塞回去，心里有些五味陈杂：这个条款其实是对自己有利的，但是执行的可能性并不高。跟一个被别人标记过的omega做爱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乏味的事情，更别说还是为了再生一个孩子，这样例行公事的生活，如果不是这个alpha因为隐疾对omega实在没有性趣不得已而为之，恐怕没有哪个alpha愿意做这样的冤大头，更别提协议里婚姻关系持续期间alpha必须负担omega和孩子的所有生活必需，甚至在社交场合保持良好互动。如果omega两年内没有生育，或者生下孩子以后随时都可以选择终止协议，除了不能带走第二个孩子……等等条款。

“其实你根本不需要做到这样，要不是我刚应聘的工作实在是没有时间照看孩子，现在的临时工连奶粉钱都不够，我也……”omega有些窘迫，没有继续说下去。自己出身不比眼前这个据说是大集团继承人的alpha差到哪里去，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样难堪的日子，身无分文，举目无亲，可以投奔的朋友只有大学时候的好朋友阿阮。但是现在自己不想被爸妈找到，走的匆忙连信用卡都没有带出来，去接设计活养家就意味着没日没夜加班，根本没时间照顾儿子。有个愿意在这两年内帮自己抚养孩子的人，而自己付出的代价不过是再生一个，性别属性都不计较，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非常需要一个孩子，我不过给他帮个忙，顶多也就辛苦几个月，连他给自己的生活费也可以不要，换他帮着照看我的儿子，这个交易并不算亏。反正自己以后要走了，也还是随时可以过来探视第二个孩子，这个权利alpha并没有做任何限制。乐无异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连这个alpha长得很帅方便自己养眼这种理由都用上了。

“……也就是说，你对附加条款没有异议？不反对？”夏夷则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

乐无异胡乱地点了几下头，听到夏夷则的追问又立刻改成摇头：“……不反对，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我先回去……”

“等等，按照协议上所述，你没有异议的话我们就立刻去办理结婚手续，然后……你可以今天就搬过来跟我一起住，也许过几天还要跟我家人见上一面。”夏夷则看着乐无异有些不解的眼神，立刻补充：“这是为了照顾孩子以及……执行协议的时候更方便，为了最大限度地保证隐私，我不会请钟点工以外的佣人，他只负责打扫和做饭，其他家务我来做就好。”

“……啊，这样啊。其实做饭我也可以的，不加班的时候都行。”乐无异似乎担心这个alpha太过让步显得自己占了很大便宜，也赶紧点头。

“好。”

“……那、那个结婚手续？”

“我的车在外面，现在就走，可以吗？”

“嗯。”

“你们谈的还好吗？”阿阮的短信追了过来，吃完火锅她就很自觉地离开了，把相对严肃正经的协商时间留给夏夷则和乐无异。

“婚姻管理所。”夏夷则的短信言简意赅。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说吧，小叶子那么好你不会看不上他，怎么样怎么样，我走了之后他没那么紧张了吧？是不是萌萌哒？有没有觉得捡到了宝？”

“没觉得。”

“夷则你别这样好不好……”

本来就是这样，捡到的再好，也不是我的。

夏夷则又看了一眼手机，放在了车载插座上。结婚不只是登个记就完事了，还需要对omega进行体检，例如身体激素指标和是否有节育措施等，必要的话还可以给omega和alpha提供的避孕药物和工具，不过这个他倒是不需要。乐无异的儿子现在正躺在副驾驶座位上，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张着口水嗒嗒的指头，使劲地后仰，蹭乱了一头柔软黑亮的胎毛，好奇地看着这个即将成为自己法律意义上的继父的男人。

真胖，也不知道像谁。

夏夷则伸出一根手指头，在奶娃娃眼前晃了几下，立刻被他抱住了慢慢啃咬。幼嫩的牙床摩擦着他的指腹，痒痒的，有点奇怪的湿黏，却不讨厌。

是要长牙了么？不知道这么大的孩子能吃什么东西？一会儿回家之前去买一点婴儿食品吧？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吃海鲜口味的？

夏夷则原本以为自己对于孩子是没有什么喜爱之情的，跟omega结婚也不过为了要一个继承人。计划着omega日后和自己离了婚，孩子就会被自己交给父亲那边的保姆和佣人，跟小时候的自己过着差不多的生活。若是碰到了自己很满意而对方也满意的，夏夷则不介意延长这段婚姻，最好是一辈子。但是这个omega似乎不打算长期留在自己身边，他只是一时遇到窘境罢了，说不准生完孩子以后就会带着他的大儿子离开，也许回到他自己的家里，也许一个人带着儿子过。

“抱歉，让你等这么久。”omega从大楼里出来，脸色稍微有点红，手里捏着一个大信封。“这个，是他们让我交给你的……嗯……档案。”

“外面冷，进来说。”夏夷则已经打开了车门，抱起副驾驶位上的孩子让乐无异坐进来。不用omega解释他也知道，那份档案是发放给新婚夫妇用于参考最佳怀孕时间和避孕时间的，附带孕婴手册和各种营养餐谱，除了体检结果还有各种针对本人的分析建议，连双方的工作环境时长强度疲劳影响都有一张曲线图表。夏夷则的那张表格上信息素一栏指标已经连续几年都是偏低，不用看也清楚——对类omega激素无明显反应。

“那个……”看起来omega有些羞于提及这项比较隐私的事务，只是把档案袋交给夏夷则，接过自己的儿子摸摸衣服翻看确定他没有尿湿没有哭闹，然后低声问：“金刚没有吵到你吧？他有点认生，不熟悉的人抱久了要哭的…”

“没有，”看着乐无异小心翼翼避开自己视线的微红侧脸，夏夷则嘴角悄悄勾了起来：“他很乖。”

“真的啊？”乐无异颠了颠怀里精神头十足的儿子，有些惊讶：“连阿阮这个大美女抱他都不怎么高兴呢……”

“嗯。”夏夷则发动了汽车，“我们现在要去你现在住的地方。”

“……啊？”

“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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