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為彼而狂

2359年

隆茲布魯獨立戰爭結束，古魯瓦爾多的父親早在戰爭開始之前即被鄰國的公國暗殺者葬送，王位空置。古魯瓦爾多理所當然的在戰爭結束登基並更改國名後，與當時已經無法自由行走貝林達簽訂和平協議時仍有種微妙感。

「你怎麼還活著？」

「您的問題有些失禮喔？」

簽約時他低聲的朝著貝林達問，對方只是理了理覆蓋在腿上的毯子，想當然不會正面回應。

而在公開儀式結束之後，他向著貝林達說有事情想私下找他，貝林達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之後即支開下人到一旁的空房。

而貝林達帶上門之後，古魯瓦爾多開口即問了。

「布列依斯怎麼了？」

他問。

「這是我們共和國內的事，我沒有義務回答您。」

貝林達仍是同樣的笑容。

古魯瓦爾多曉得當年一切即是眼前的男人利用布列依斯的願望佈下的局，他隱約的可以感覺到他許久未施展的能力，因他的久違的憤怒化做黑色粒子在他身旁懸浮。

「唉，閣下，現在的我無法打敗您，請稍微收斂一下您的殺氣。」

貝林達睜開了眼，黑與黃相異的眸子仍噙著些許笑意，然而此刻他放下了手杖招了招手，算是投降。

「你的回答是？」

古魯瓦爾多當然沒一他說的收起自己的能力，他讓貝林達招呼他到一旁的沙發椅上，與他平視。

「如果說是以我們之間的私人恩怨問題，我可以說，但你不會想聽的。」貝林達以食指敲了一下茶几的桌面，注意到古魯瓦爾多的臉色仍沒有變動，才繼續說，「他壞了，同字面上的敘述。」

古魯瓦爾多也猜想該是如此，他在被利恩強硬的抓上排氣孔離開時，有看見他毫無招架之力被帶走。那個被傳誦為戰神的他最終的結局是多麼讓人驚愕。

「現在在哪裡？」

半响的靜默，貝林達接收到的亦不意外是這樣的訊息，他直視那雙猩紅色的眸子，心裏再一次感嘆兩年前的判斷錯誤，說。

「你想救他？」

平淡的語氣裡有著十足的挑釁。

而古魯瓦爾多沒有回應，想著以對方的立場與先前的對立關係，再怎樣也不可能說了，加上雙方都不是棋子，已經沒有理由用武力逼供。

但至少要帶他回家。古魯瓦爾多想。

「那你救啊。」發出了低沉好聽的笑聲，貝林達大抵能明白這是先前那段關係的延續，所以他笑了，讓人覺得極刺耳的，「我不會攔你。」

儘管令人不快，但已經明確得知布列依斯還活著。古魯瓦爾多回國之後表面上讓梅莉亞用布列依斯留下來的筆記偕同他整頓內政，私底下則用各種辦法找尋以前的同為皇后棋的同伴。

之後又整整消耗了五年才將拉瑞克斯共和所有重刑監獄的名單找出來，他將這件事告訴他同樣花了五年找尋、以前的同伴，有些人願意參與，有些人則否。

「找他是自尋死路。」

有人這麼說。

但古魯瓦爾多不介意，儘管他帶給自己的幾乎都是血色的恐怖記憶，但他對他的感情與依存也是事實。

且他還沒有完成他的願望。

於是他在被拖遲五年的加冕儀式前一周離開布隆海德城，包含自己在內共三個人潛入了拉瑞克斯共和的地下監獄。

這次的離去他只留了一張以潦草字跡寫下『我要去找你哥哥，剩下的交給妳了』的字條與王位轉讓證明給梅莉亞，其他除了桌上上鎖的日記本都沒有留下。

古魯瓦爾多最後在競技場底下的最深處找到被囚禁在水下特殊屏障之中的布列依斯，他從背包裡掏出先前同阿奇波爾多要得干擾彈與槍械在此時派上用場。他讓兩個同伴先游回入口處把風，自己則使用能力使機槍運作，破壞屏障。

最後將布列依斯拖出水面後才發現他快不成人形，他將事先準備好的衣物替他簡單換過才循著原路離開。

「之後你打算怎麼辦？古魯瓦爾多。」賽倫司在邊境列車站出聲詢問將尚未甦醒的布列依斯安放在車站候車座上的古魯瓦爾多，「主席那邊要是發現一個重刑犯不見外加死一堆獄卒，肯定會搜查吧？」

「他們不會的，他已經沒有任何作用了。」

他平靜的回答。

「接下來我幫不了你，我和洛萍也是看在過往他願意放我們回家才出手幫忙，不然我們該比誰都恨他。總之只能幫你到這。

　我的公休快用光了，再不回去報到上頭他們會抓狂的。」

賽倫司上了車，朝著窗外的他們揮手。

「謝謝你們。」

古魯瓦爾多難得的扯開嗓子朝著他們大喊，對方揮了揮手算是最後的道別。

之後他還是帶著布列依斯踏入了他們的出生地。

布列依斯在古魯瓦爾多帶他至王國邊陲的王族莊園，除了請人細心照料，自己也不斷的向他訴說這幾年來發生的事。

包含貝林達仍然活著。

包含那個造就了一切悲劇之源的他的父親，同時也是布列依斯的哥哥早就極度諷刺的被人暗殺身亡。

包含，布列依斯與梅莉亞終為人所接受，最後古魯瓦爾多拋棄王位時，是由梅莉亞登基作為結果。

幾天之後布列依斯轉醒，卻誰也不認得，甚至幾度陷入瘋狂。

於是古魯瓦爾多再一次為了他使用能力，將侵蝕布列依斯的黑暗轉移到自己身上。

「我願承受你無法承受之黑，換你最後一刻能以人的姿態死去。」

他是這麼對布列依斯說，顯然本來就不覺得他能夠再活多久。於是幾天之後布列依斯離開了，留下了一封信與他的軀體。

古魯瓦爾多也只是握著信靜靜的看著他，彷彿他從未醒來過。他想這樣無論誰的願望都被實現了，應該算是皆大歡喜的結局。

但為什麼呢？

從眼眶裡流出的眼淚卻停不下來呢？

信上是這麼寫的。

【曾經我要你殺了我，僅是因為我沒有自信能夠在我逐漸崩潰時適應和平的生活。

　所以殺了我，

　在我的精神完全崩潰之前。

　在我，破壞我們的夢境之前。

　然而只要知曉我與我的家人仍是被這個國家所接受便已足夠，

　只要知曉你愛我，我便沒有遺憾。】

♤

布列依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他夢見了他的出生到死亡，無比的絢麗與淒涼。

但最後的終點並非他所躺的白色大床，而是許多年前，第二次見到古魯瓦爾多之後，總是會不自覺經過西塔看看他在不在。

膽怯的，卻又是來自靈魂無比虔誠的告白被耽擱了很多年。直到他睡著了，才願意對塔上的小王子說　　　　。

3037年

「今天的課先到這結束。」

青年打開了懷錶，向著台下的王族學生說。

而他的話語引起了了不小騷動，底下的學生似乎對於這個不被列為正史的主題很有興趣。有幾個學生甚至直接圍到他旁邊不讓他離開。

「老師，所以那個遊戲與口中的那個人有什麼關係？我翻遍了課本都找不到那個名字。」

被稱做老師的青年偏過頭，說。

「歷史這種東西，隨著時間不同而有不同的說法。白王在歷史上被消去痕跡就是例證。你們看同一時代的黑棋之王就還保有紀錄。」

「那為什麼老師知道這件事？」

青年聞言一愣，沉思了半响，說。

「我，是他的棋子之一。

　只是因為改造過，不小心可以活得比較久而已。」

3383年

「布列依斯，不好意思。從今天開始你也有室友了。」

第一次與他四目相接只有一種莫名的吸引與抗拒，除此之外古魯瓦爾多也想不出什麼形容詞來形容那個幾乎與自己本質完全相反的人。

因他是逆著光面著自己淺笑、而自己正巧向著光，模糊了視覺重點。

「沒關係。早會有這一天的，教官。」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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