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田種玉（上）

求婚

“春麗……”

略帶嘶啞的輕喚，與她的如蘭氣息混和在一起。桃花色的唇，溫潤而飽滿，仿佛有著巨大的磁力，令人急急上前以吻封堵。柔軟肌膚帶來的觸感像電流一般直沖入腦，一道接一道，令他瘋狂地渴見薄衣下的女性胴體。

但為什麼？為什麼衣服上的盤扣會如此惱人？偏偏在這個時候，手指又變得特別笨拙，總也解不開這些可惡的扣子。無奈，他不得不舍開桃花色的唇坐立起來，用雙手認真地對付那些盤扣。終於，雪白的頸項現於眼前，接著是粉色的內衣……

“哎，該起床了！”

太陽還未露出她圓圓的臉，天邊只有幾抹朝霞，冰河的一聲叫喚，打碎了紫龍的幻夢。

睡床上的紫龍坐了起來，剛才的夢境那麼真實，腦子還有點混沌。怎麼又做這種夢了？第一次對春麗產生欲望是在什麼時候？14歲？15歲？他已記不清。

“喂，你還沒睡醒嗎？”金髮的好友似乎並沒有理會他有沒有在聽，繼續自己的講話：“等一下我和瞬就要走了，天還沒亮春麗已經起來準備早餐。平常到這個時候你也該醒了，今天但卻遲遲不見。春麗讓我來喊你，才發現原來你在做好夢啊？”

這幾年以來，繼續與春麗在同一屋簷下生活，雖然二人都已長大成年，但依然與年少時那般相處，始終沒有跨過那條線。

“你說夢話了，念著春麗的名字。”

這句話令紫龍終於徹底地清醒過來。

“我還看到被子上有奇怪的隆起。”

紫龍轉過頭來望著冰河，雙眼寫滿了慌亂，他捉住好友的小臂：“冰河……”

怎麼？被人發現了窘事，要發飆嗎？冰河開始警戒。

“拜託……不要告訴春麗。”墨黑的眉皺了起來，他的手捉得那麼緊，好像生怕好友會馬上跑去告密。

難道，即使讓全世界知道也沒關係嗎？只要瞞著“她”就可以。冰河望著眼前的這個好友，直覺得他該有多珍惜那個女孩？他不但沒有惱羞成怒地追打自己，卻還要以如此誠懇的態度拜託。

“好吧，”冰河好像歎了一口氣：“我替你保密就是，你拾掇完了就趕快過來。”

紫龍洗漱過後來到廳堂，只見到冰河一人坐在桌邊喝茶，春麗和瞬都不在。

他走過去剛坐下，冰河就開口了：“瞬剛才看到門口晾著的草藥，又了拉春麗過去問東問西。”

“哦……”

“放心吧，我真的沒有洩密哦，雖然我以為你們早就已經……”

“能不能別再提這事？我不是說過不要讓春麗知道嗎？”

“但她不在這屋裡。”

“…… ……”

“我實在是不明白，不，應該說是想不通，你為什麼要忍耐到這個程度？” 冰河似乎並沒有打算放過紫龍。

“…… ……”

“我本來覺得你並不是一個墨守成規的人，還是為了可笑的輿論？已婚與否真的那麼重要？法定年齡什麼的……”

“不，不是因為這些……”

“那又是為什麼？”

“如你所言，我們都已經到了可以談婚論嫁的年紀，但正因為如此，我……你應該也非常明白我猶豫的原因，雖然在忍耐，但我不能那樣做，我不能剝奪她選擇的權利。”

“那就乾脆地將她推向所謂的幸福。”

“我……”

“墨守成規之後又輪到優柔寡斷，你越來越不像我認識的那個紫龍了。”冰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平時即使你面對再艱難的境況也總能冷靜地應對，但每次只要是涉及到春麗，你的腦子就會變得不大好使。”

冰河話音剛落，就聽到了春麗和瞬在門口的談話聲。

“你應該馬上跟她結婚。”冰河故意提高了音量。

紫龍正想阻止他繼續說下去，春麗就進到屋裡來了。

“紫龍你起來了？快點吃早飯吧，等會兒我們好去送送他倆……”看來春麗並沒有聽到冰河的話，也全然沒有覺察到屋內異樣的氣氛，她一邊歡快地說著，一邊正要往廚房走去。

“有些事情你似乎還不明白呢。”冰河平靜地說出這句話，而就在春麗走過身邊時，他突然將春麗抱起，還故意捏住她的胸部和臀。

嘭！！！

春麗只覺得自己在空中轉了一圈，再穩穩當當地落回地面，她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淨是覺得頭暈，雖然有人扶著她的肩膀，但她還是要撐著桌子才能繼續站穩。她抬起頭看了一下周圍，才知道扶著自己的是紫龍，冰河則在他的對面，瞬站在門口，驚訝地看著他倆。冰河剛剛還好好的臉似乎被人打了一拳，有一絲鮮血沿著他的嘴角流了下來！

“你沒事吧？”紫龍回過頭來問春麗。

“我沒事……”春麗這樣回答，其實她有點想吐。

“你以為只有你一個人在忍耐嗎？你有沒有替她想過？”冰河並沒有理會嘴角的血。

“這周圍的男人不都像你一樣是根木頭！如果剛才你所說的都是真心話，等有人將她從你身邊帶走，你就該高高興興地送她出嫁，以親人的身份，而不是像現在……”他用力地將嘴角的血擦掉，吐出最後兩個字：“這樣。”

“我們走吧，瞬。車子快開了，現在是白天，用腳力趕飛機的話我可不保證能完全不被人發現。”冰河說罷，頭也不回地走出門外。

瞬向著紫龍和春麗揮了一下手，就跟了過去。

紫龍沒有動，他怔怔地望著自己的雙手，剛才一見到春麗被冰河抱起，思想還沒作出反應，身體就已經先行動，他也非常清楚，那一拳，冰河完全可以躲過，但他卻硬是地接了下來。

“這周圍的男人不都像你一樣是根木頭！”——好友的話再次在腦中迴響。

“他是想跟我說，如果讓我見到一個普通的男人那樣對春麗，那個人就很可能已經被我……”紫龍好歹明白到了冰河的用意。

“紫龍……”兩個男人剛才似乎發生了爭執，還很可能是因為自己，春麗想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她見到紫龍這個樣子，除了這兩個字，她不知道該怎麼問下去。

半晌，紫龍終於開口：“春麗，跟我去拜祭一下老師吧。”

五老峰的山腰小徑，雲霧繚繞，陡峭狹窄，冰河和瞬行走其中卻是如履平地。

“冰河，你還好吧？”

“沒事。那傢伙其實早已下定了決心，我只是推了他一把。”

“但是真沒想到，你竟然會不躲不閃地接下他的拳，應該慶倖他使出的只是普通拳頭，而不是聖劍。”瞬臉帶微笑地說出這句話，狡黠的眼神，這任誰看來都是張充滿美感的臉龐，但此刻，在中國南方之地，這個表情卻令一向善於使用寒冷的冰原戰士幾乎打了個哆嗦。

“好啦，無論如何，我們就等著他們的喜帖吧。”將一身的雞皮疙瘩抖在地上，冰河大踏步地往前走去。

瞬也加快了腳步，二人一同隱沒於雲霧當中。

香火、祭品、鮮花……整齊地擺放在一處墓碑之前。簡單的碑石，上書“DOHKO GOLD LIBRA SAINT”.

這個地方清幽靜謐，墓碑前方不遠處即是一處懸崖，亦沒有多餘的草木遮蔽視野，站在此處，可覽盡群峰，景色極美。

童虎的墓本來安放在聖域的慰靈地，後經女神同意，紫龍得以將老師的墓塚移歸故里，以便時常供養。

明明知道老師所往，更知道香火之類的毫無意義，但紫龍每次前來拜祭老師都還是會帶備祭品。樸素無華的小墓，也被他和春麗收拾得雅致整潔。

與往常相比，紫龍今日似乎多了幾分凝重。他正對墓碑雙膝跪下，鄭重地叩首，再起身，保持跪地的姿勢，字字鏗鏘地向老師聲言：

“老師，我們又來看您了。今天，弟子斗膽拜託老師一件事，那就是我紫龍正式向您提親，希望您能答應將春麗嫁給我！”

“哎？！”一旁的春麗完全呆住了，雙眼定定地盯著墓碑，紫龍還在說著什麼，她都沒聽見，因為那已經完全被自己的心跳聲所掩蓋。

“我還是這麼不成熟，總要讓別人為我費心，也傷害了在乎的人。”紫龍繼續向老師說著，“老師您在臨別時將春麗託付給我，但我後來也沒有好好地遵照您的這個遺願，也自知無法保證能讓她幸福。如果老師還在世，估計也不會同意讓春麗嫁給我吧？反正我也是個任性的不肖徒兒，所以……”

紫龍頓了一下，換了一種語氣對著墓碑響亮地喊道：“即使老師您不答應，我也一定要娶春麗為妻！”

孩子氣又倔強的表情，就像反駁瀑布不可能逆流的時候，就像即使違抗師命也執意要與老師並肩作戰的時候。

言罷，他拉過仍然呆著的春麗：“來吧，我們到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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