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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半兵衛受松永的暗算受傷後，每天清晨秀吉都獨自眺望山下的遠景。平時半兵衛總是比他早起，一大清早他已一身整齊地站在自己面前……秀吉知道他一定工作到很晚，在擔心他的身體時，也想到與他一起迎接的早上會愈來愈少，最後就只能孤獨一人面對明天。

「那個人原來一直躲在那裡嗎？」

「沒錯，他似乎沒打算逃避豐臣軍的報復。」

寂靜得幾乎連空氣也停止流動的正殿，只有兩個男人毫無生氣的聲音。

「那地方有可能設置大量伏兵嗎？」窗外死氣沈沈的天色令秀吉的臉看起來更黑了。

早已猜到會被這樣質問的官兵衛不用多想就直接回應：「松永久秀手下的軍力沒可能威脅到我軍，而且就地理環境來說，他埋伏夾撃的成數極低。」

「我只要見到那個叫松永的人就好了，半兵衛如此信任你…相信你能安排好一切吧？」

秀吉冷眼一瞥官兵衛，明顯這並不只是問句…而是絕對的命令。

「只是，對方很有可能會策劃刺殺行動。很明顯他是想從內部撃潰豐臣軍。」

「你應該知道對我說這些到底有沒有意義！」

面對開始動怒的主君，如果不是官兵衛生性大膽率直，想必已嚇至說不出話來了。

「如果是半兵衛大人，也必定會阻止此等妄動，並豁一切保護豐臣公的安全。」

砰…！

門被某人一手橫推開，敢作出如此舉動的人如不是半兵衛的話，就是……

「前田……？」官兵衛略帶驚訝的望著門前這個披頭散髮的男人。

「雖然我沒打算保護秀吉這種人，不過你說得對…不能讓秀吉妄動。」

秀吉板起臉轉身面向自己的舊友：「你怎麼搞成這副樣子了？」

慶次披頭散髮，雙眼通紅，看十分糟糕。

但據秀吉所知他昨晚應該和半兵衛……

「……」這次慶次意外地沈默，他沒理會二人的注視自顧自坐了下來。

『對不起，如果可以有多一點時間…我也希望在完成秀吉的夢之後，好好償還我對你的傷害。』事實上，慶次當時清楚聽見了半兵衛的說話。

『不知道寧寧夫人看見我時，會不會比你更生氣呢？』

當聽見這一句時，慶次屏住呼吸，直至半兵衛離開房間時眼淚才不住的湧出。

「秀吉…我不像你，我可以隨意地歡笑，也可以盡情的哭……」慶次這時才開始把他長長的頭髮束起：「眼淚停不了，只要一想到可能再也見不到他，眼淚就停不了……」

「……」官兵衛聞言，沈沈的低下頭。

「你永遠都只會反覆的想著這些事嗎？」對比起慶次，秀吉永遠都是冷酷的。

「這有什麼不對嗎？有誰會希望失去重要的人……有什麼離別是不會令人悲傷的？」慶次憤然的抬頭瞪著秀吉，雙眼依然滿泛淚光：「看著那些蠢材明明就要死了，都不把自己當作是一回事！」

秀吉的表情卻漸漸的緩和下來：「沒錯，半兵衛和寧寧都為了我這種人……」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為什麼……」

「我會背負起來。他們的感情，還有他們帶給我的罪孽……我都會背負起來。」

慶次重重的槌在地上站起來：「為什麼非得要這樣子不可？」

「這就是現實！」秀吉帶著沈痛，嚴厲的反駁道。

官兵衛和慶次都同時怔了一怔，然後眼裡都同時浮現出沈痛……

三個男人各自沈沒在苦惱與悲傷當中，維持了好一段長時間。

直至下屬前來報告。

「豐臣公，醫師轉告…竹中大人似乎又出現中度吐血的症狀了。」

秀吉並沒有多大反應：「我知道了，盡他所能減輕半兵衛的痛苦吧。」

慶次到現在才知道秀吉原來這數天也一直有打聽半兵衛的病情……

「你不去看他嗎？」

秀吉握一握拳：「由你來陪在他身邊吧，我現在有個地方要去。」

身為好友的慶次也看得出，秀吉也開始焦急了……他剛才在門外已聽見有關松永久秀的行蹤，也知道秀吉將要採取的行動。

「我也想去，打架的話我一定比這傢伙在行吧？」慶次指著官兵衛說。

「前田大人，可別忘了你自己也是松永奸計中的一部分。」

「也許那傢伙覺得我會來到這裡也是他計算中的一部分，不過對我來說…這完全是我自己的本願。」慶次一臉沒辦法的聳聳背，指著官兵衛：「你和半兵衛一樣都想太多了。」

「嘖……」

其實官兵衛從一開始已對慶次沒好感，在他的眼中慶次隨便的態度就是目中無人。

秀吉冷淡的語氣打斷了開始動火的二人。

「這是豐臣軍的事，作決定的人也只有我。」

「抱歉了，我不是豐臣軍的人…沒必要聽『豐臣公』的命令啊！」

「連武器也被沒收了，獨自一人投進我軍陣地的蠢材，可以反抗我嗎？」

慶次不爽的後腦那條長辮子：「既然都闖進來了，難道我就會害怕你的『力量』嗎？」

官兵衛看著自己的主君和這個毫不苟禮的青年，感覺上就像朋友之間在賭氣。

秀吉仰起頭，輕蔑的斜視著慶次：「我現在可沒有閒工夫和笨蛋玩。」

「嘖，秀吉……」

秀吉在二人中間擦身而過，推開門後亦同時丟下一句：「官兵衛，你留在城裡。」

「……」官兵衛似乎猜到了主君的意思。

「這個蠢材守不了秘密，這段時間由你來看著半兵衛！」秀吉以下巴來示意慶次跟他走，反正他清楚，慶次的心腸太軟了。看著半兵衛的情況一直轉壞，對故友的殺氣根本燃不起來。

「我只是覺得要把阻止松永久秀放在優先……不代表我接受了你們當年所做的事！」看來就算是多直率的人也有臉皮薄的時候，慶次一邊跟著秀吉走，一邊又嘮叨起來：「現在半兵衛搞成這樣，我只是不喜歡乘人之危而已……」

「隨你怎樣說。」

其實秀吉不多不小也有期待著，有哪一天可以再次和慶次一起跑到什麼地方胡鬧。就算是多幼稚也好都是一個令人懷念的夢……現在二人再次並肩前進，並不像以往一般帶著笑容。

成長…茁壯之後，同時也會看到很多無奈，以及殘酷的事實。

一個立於戰場的男人，可以輸掉的已不只是面子，相比起現在要面對事……像以前那樣因胡鬧而被教示，髮飾羽毛被拔掉等等，都是多麼的微不足道。

夢……為什麼要血流成河才算我上是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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