砺罂发觉沈夜怒气渐浓，顿时逃之夭夭，剩下初七站在房里，不远不近的一丈距离，逆着惨淡的月光，叫沈夜愈发看不清。

“谢衣……你果然恨我，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终于来杀我了。”

初七不知该如何作答，尚未开口，沈夜在暗中幽幽地说：“过来，让为师看看你。”

沈夜自床上坐起，只着白色内襟，凌乱黑发下的肌理皎洁如窗外散落一片的白月光，初七伸出手，食指触及沈夜胸口，矩木灵气化作春天池水一般的温润触感，从指间一点刹那传遍初七全身，那是他没有的，让人战栗的温暖。

明明知道他唤的不是他，却还是情不自禁地靠近。

沈夜拉过初七抱了满怀，炙热的温度几乎让躯干冰凉的初七觉得滚烫难忍。

“你瘦了。”

“………………”

“离开流月城的日子，过得不好吗？”

“我…………”

沈夜又将他抱得紧了一些。

“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

初七动弹不得，黑暗中只闻得沈夜一人的心跳声，他再也没有说话，静静抱了初七许久，一动不动，时间也随之静止下来，初七以为他又睡了，颤抖着，也伸出手抱住了他。

仿佛煎熬了上万年那么久，沈夜凑到初七耳边，极淡然地说：“为师很想你。”

云淡风轻的口吻，却是初七从未听过的语气，他唇齿间透出的温柔，试探，与不安，就算极力隐藏，仍未逃过初七双耳。

“我……也是……”

沈夜叹了一口气，轻得像天边星辰落地，化作陨石，劫后余生。

他五指在初七发丝间徜徉而过，细碎的轻吻从脖颈蔓延至眼角，又滑落唇边，他探进来的时候，咬破了初七舌尖，血腥味瞬间充斥在湿润的口腔里，下一刻唇齿的纠葛便化成腥风血雨，粗暴而淋漓。

这晦暗中模糊不清的美梦，可否别醒？

就连脱掉衣服的动作都是轻柔的，初七埋首在枕间狠狠啜饮沈夜留低的香气，他极复耐性地开拓初七的身体，直到那里可以容纳四指进出，在他的动作下发出悦耳的水声。他自颈后开始，沿着初七单薄的锁骨一路留下绵长的吻。

十指交握，缓缓的刺入，慵懒的抽动，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我所熟悉的那个你。

他把初七抱得那样紧，身体结合处没有丝毫缝隙，仿佛要把他融进骨里似的，初七闷声，把所有渴望宣泄而出的感情梗在喉间。

不能出声，唯恐他惊觉怀里的人不是谢衣。

那一晚，初七终于明白了，他总是平静无波的外表下潜藏的所有爱与恨——他爱的是谢衣，恨的是，初七。

流月城的第一缕阳光，总是来得特别晚，沈夜起床的时候，初七早已经穿好衣衫，避过低阶祭司的耳目潜藏在神殿黑暗的角落中。沈夜看着空荡荡的床，勾起一丝落寞的笑来。

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初七。”

“主人有何吩咐？”

“昨晚……”

“属下办事不力，昨晚砺罂趁隙潜入主人房中。”

初七戴了面具，像往常那般低头回答沈夜，这是头一次，他庆幸这张面具保护了他所有的不安和难堪。

“砺罂喜食憎恶之情，若不是本座近来心绪不宁，也不会被他趁虚而入，倒也与你无关……”

他凝视了初七一会儿，走上前挑起他的下巴，“若要说与你完全无关……倒也不是……”

初七慌乱退后，恐被他看穿了昨夜偷得一晚温柔的小秘密，忙跪下道：“属下办事不力，请主人惩罚。”

沈夜轻笑，道：“最近本座命瞳在下界投下不少矩木枝，砺罂竟连本座寝殿都敢闯入，想必城中必定也潜伏了不少他的爪牙，本座就……罚你把魔物都清理干净吧……”

他故意把“罚”字说得暧昧不明，初七得令，忙不迭隐了身形移出殿外。殿中那人伸出左手凝视良久。

这身体千次入怀，一个暖如薰风，一个冷若冰霜，他又岂会错认。

只是有些话，有些事，仿佛不这般，便说不出口似的。若是说了，他也不会明白的。

夜深总梦少年事，不梦闲人惟梦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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