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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肺纤维化？”

什么意思？！

索隆瞪大眼睛看着医生。

“刚才我说的那些看来你没明白。简单来说就是肺部的肺泡已经纤维化，没办法支持呼吸了。”

没法呼吸了？！

“可是、我爸、没得过肺病啊？！”

声音一出，连门外的护士都惊得撩起门帘探头进来看了看状况。医生赶快安抚着索隆让他在椅子上坐下。

“这种病是长期积累造成的，你父亲是不是一直都在咳嗽？慢性支气管炎是导致肺纤维化的一个重要病因。”

“支气管炎的话、以前治过——”

“但是咳嗽的症状一直都有吧？”

索隆僵住了。

当时消炎药也吃了很久，医生判断炎症已经消除了。虽然还有些咳嗽，但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自己和父亲都没有在意。

。。。怎么会。。。

他觉得自己握紧的拳头都在抖。

“最近这一年左右，你父亲应该夜里咳嗽得很厉害，”医生看着他的目光似乎也带着些同情，“这些你都不知道吗？”

“不。。。我。。。”

索隆有些说不出话了。

他回想着每一个晚归的夜里，父亲的房门总是紧闭的，没怎么听到过咳嗽的声音，而自己的体质偏偏又是睡着以后就算雷劈也劈不醒的类型。。。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最好立刻住院，这里有各种设备，万一出现呼吸衰竭也能靠呼吸机维持。”

“衰竭”这个词像只滚烫的烟头戳在他的神经上。

“你是说。。。我爸、已经。。。”

“可能能过一个月，也可能是三个月，具体我也不能预测，但是住院总比你们在家里保险。”似乎准备结束对话的医生起身从灯箱上摘下索隆父亲肺部的片子放进了病历袋里。

“至于最后要不要用呼吸机就看你们的决定了，也有家属不愿意让老人受罪，或者出于经济原因不用的”

“。。。”

索隆只是机械地接过了父亲的病历袋、紧紧攥在手里。

也许他应该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好让父亲不要起疑。

但是看到候诊区里那个穿着旧式大衣的背影的时候，索隆觉得自己已经没办法控制脸上的肌肉了。

见他走到身前，老人抬起了脸。

“怎么样？”

“。。你得。。住院了。”

“哦。”

索隆不知道对方怎么会这么平静。他愣愣地看着父亲的表情，直到老人又开口。

“得办手续吧？”

“啊。。对。。我先去办。”

索隆去交了住院费，然后就有护士来为两人带路、又把病房里的各种事宜打点停当，不到一个小时之后老人就在病床上躺踏实了。

在雪白被褥的包围之中，父亲的脸显得格外灰黄苍老，让索隆心里一阵发酸。

“。。。有想吃的东西吗。我去买”

他想了半天才想出这么一句。不过并没得到回答。老人默默地盯着天花板看着。

“索隆啊，我是有一个愿望。”

“嗯、你说”

父亲转过脸来直视着他的眼睛。

“我想见古伊娜。”

索隆猛然间觉得鼻子发酸。这句话代表着什么，父子两人都很清楚。他才明白父亲其实什么都知道，想要隐瞒和掩饰也是徒劳。

“知道了，我带她来。”

眼底感到些许温热，他赶快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索隆就向单位请了假，翻出自己唯一一身西装穿上，直奔波雅集团总部大厦。

“你好，我叫罗罗诺亚·索隆，我想找你们的董事长。”

也许是因为他左眼那道伤疤太过骇人，明明没有预约，战战兢兢的前台接待小姐还是打电话向内部报告了。不过三分钟后就得到的回复却是“不见”。在索隆猛力抢过话筒、试图直接和对方说明时，抖了很久的接待小姐终于“啊————”地一声惨叫了出来，然后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闪现的四五个保安便直接把他扭送了出去。

被扔回大门口的索隆打量了一下保安们的身量，也不是斗不过，只是如果在这里大打出手，恐怕这集团的主人也不可能同意让古伊娜和父亲见面了。

在公司见不到的话，就只有。。。

他回到街上，走进一个空电话亭拿着黄页翻找起来。

看到车窗外有些熟悉的景色，索隆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地址条，才意识到这个地方他以前不只一次来过。虽然那都是在晚上，虽然他是个路痴，也总算是在头脑中留下了些印象。

所以说这边是有钱人的聚居区啊。。。

平坦的小路上几乎没有人。两侧住宅院落的围墙都要走很久才能看到一个院门，门口装饰大多简洁古朴，在深秋红叶映衬下显得庄重而肃穆。

不过索隆并感觉不到这许多，他现在脑子里只有赶快见到波雅家主人这一个想法。

车终于停了下来，司机向左前方指了指，索隆便看到了10米外一座木制的大门。交钱下车，他把地址条塞进口袋里就赶紧走了过去。

确认了深栗色的木柱上嵌着写有“波雅”字样的名牌，索隆按下了设在门板左侧的通话器按钮。机械的“叮咚——”声之后，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您好，这里是波雅家，请问您——”

“你好、我是罗罗诺亚·索隆、关于我父亲的事我想和波雅先生谈一谈。”等不及对方说完索隆就急急开了口，之后又慌忙补上一句，“啊、我的父亲是罗罗诺亚·基奇。”

对方倒是依然不紧不慢，“罗罗诺亚先生吗，请稍等，我去报告一下。”

站在门外等了一会儿，男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罗罗诺亚先生，实在抱歉，我家主人现在不方便见客，请您回去吧。”

“但是、我这是急事、关于我父亲——”

“实在抱歉，请您回去吧。”

对方说完就切断了通话，之后不管索隆再怎么按按钮，都没有人回答他了。

可恶，果然还是这样吗。。。

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索隆只好赖在门口不走了。时间还没到中午，一直等到晚上的话总会有人进出的吧，只要门开了就好办了。。。

虽然趁着开门的空档强行挤进去实在有点蛮横，但现在并不是介意礼数的时候。这么多年父亲向自己提出的要求屈指可数，要是连这最后一个愿望都不能帮他实现的话，他这个儿子真是白当了。想到现在正孤零零躺在病房里的老人，索隆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细心的人，所以凡是和父亲相关的事总是提醒自己要格外用心些。刚上大学的时候父亲得了糖尿病，于是他十分小心注意老人的饮食，等到自己全权负责买菜做饭之后，更是严格按照医生的要求控制。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最后问题竟然会出在肺上。。。索隆真有种腹背受敌的感觉。

人老了身体机能就会衰退，最后总会因为某些地方的毛病而死去，这他也不是不明白。只是父亲才只有六十多岁。。。

索隆蹲下身，对着在水泥步道上爬行的蚂蚁发起了呆。

其实他已经做好了一路等到傍晚的打算，不过幸运的是午饭时间刚过就依稀从门内听到了人声。两个男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其中一个听起来还有些耳熟，只是

索隆顾不上细想，他赶快站起身来，背靠着另一侧的门板准备伺机而动。

随着打开门闩的声音，厚重的木制门板向外推开了，可是随即出现的一抹耀眼的灿金色却瞬间僵住了索隆的动作。

。。。怎么是。。。他。。？

印象中总是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今天却换了深灰色的一身，细密的竖向条纹更显得他身材修长，平常总是松开的衬衫领口也妥帖地系着，还扎了一条深蓝色略带花纹的领带。

“今天真是打扰了，改日我会再来拜访。”

索隆看着微笑着鞠躬的男人侧面。蓝眸眯了起来，连那奇特的圈眉也和善地弯着。他想起了一句大学时偶尔听到同班女生说的花痴台词。

“山治学长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很温暖呢，而且人还那么温柔，只是和他说几句话都会觉得心里暖暖的呢~~”

那的确是一个在清冷的深秋里也能让人感到暖意的太阳。

而且，那耀眼的光芒也曾温暖过自己。

只是索隆已经不太想得起来那种感觉了。

男人和门内的人互相寒暄之后眼看大门就要关上，索隆猛然回过神来，大步冲过去一脚卡进了门里，只是用力过猛、赶紧用手扒住门板才勉强保持了平衡。而那个高贵儒雅的身影则被他撞得后退了几步，门内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显然也吓了一跳。

“啊、啊先生、你这是——”

“我想见波雅家的主人、拜托了我有急事！！”

“可是、主人说了不太方便。。”

“但是我真的有急事！只要五分钟就行！拜托你让我进去！！”

他用手握紧了敞开的门板，看起来温文而雅的管家在气力上显然不是索隆的对手，眼看半个身子就快挤进去了，突然一只手从背后紧紧扣住了他的肩膀。

“你在干什么啊，罗罗诺亚。”

声音听上去平淡无波，但是从扣住肩膀的手掌力道，索隆就知道身后那个男人已经生气了。但是他无法顾及那些，事已至此，要是不这么挤进去见到波雅家主人，恐怕以后就再无机会了。倒是面前已经开始气喘的管家显得有些惊讶。

“山治先生、你和这位先生、认识？”

“是的。喂，这里不是胡闹的地方，快松手。”

“抱歉了、可是我今天必须得进去！！”

他没有回头看。其实如果山治下狠手，不管是踢腿还是打他的背部，自己一定都躲避不开，不过对方似乎也碍于礼节不便出手，只是扣住他肩膀的力道也不见松懈。

就在三人纠缠之际，一旁的通话器突然响了一声，然后一个有些倨傲的女声传了出来。

“田中，你在干什么？”

管家立刻有些诚惶诚恐。

“啊啊、夫人、那位罗罗诺亚先生非要进来、而且山治先生好像认识他。。”

索隆赶快开口。

“波雅夫人你好，我是为了我父亲的事来的，请给我五分钟就好！！”

通话器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似乎传出了一声轻笑。

“我就听听那个老家伙还有什么事情好了。田中，你把这位罗罗诺亚带进来。。。还有山治也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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