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温柔婉转的旋律流淌在车厢内，画眉啼叫般的音色让艾伦恍然间仿佛置身在雨后初晴的森林里，旋律中隐含的一丝的沙哑和沧桑，随意回旋的音符咏唱出一种原始的纯朴和野性，整首曲子流露出寂寞而洒脱的感情，纯净得不似来自人间。

“是哨笛。”艾伦兴奋地扒住埃尔文的椅背，“你也喜欢凯尔特音乐？”

埃尔文笑了一下，从后视镜里看着双眼放光的艾伦。

“这张专辑我找了好久了，你居然有！”此时的少年像极了见到鱼的猫。

埃尔文再次拍了一下他探过来的头，“坐回去，你要是喜欢，我可以送给你。”

刚被拍回去的艾伦又凑了过来，“真的？真的？”

埃尔文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条毛茸茸的尾巴，这个小鬼兴奋得魂现都出来了。

男人放慢了车速，将车子停靠在路边的一家餐厅门口。

“当然是真的，不过不是白给你。”

听到“不白送”的艾伦，嗖地一下收回了魂现，失望得如此明显，嘟囔着“我就知道不会有这么好的事。”

埃尔文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走了下来，站在后座的车窗前冲艾伦说道：“陪我吃顿饭，我就送给你。”

艾伦疑惑地盯着埃尔文，翠色的双眸里写满不解。

埃尔文打开了车门，伸出手，“耶格尔先生，尚个脸？”

完全没搞清楚状况的小花猫条件反射一般地把手递了过去，被埃尔文抓住的一刹那，他才反应过来这自己的动作像极了被邀约的姑娘，瞬间羞红了脸，别过头不去看埃尔文得意的笑容。

被紧握的手无论怎么用力也收不回来，艾伦窘迫得有些无地自容，完全是被拖曳着带进了餐厅。

然后就是漫长的用餐时间，埃尔文选择的餐厅非常考究，虽然不见得有多高档，但是每道菜都非常有特色，就连餐厅内的音乐都不是常见的钢琴，而是古朴的吉他。

艾伦看着喝着果汁的埃尔文，突然笑了起来。

男人放下手中的杯子，皱了下金色的眉毛，“笑什么？”

少年切了一块牛肉放进了嘴里，仍是掩盖不住脸上的笑意，“没什么，我以为你这种人一定是从小喝红酒长大的呢，端着高脚杯那种。”

像是被对方感染了一般，埃尔文也翘起了嘴角，“跟未成年吃饭喝酒似乎有诱导的嫌疑。”

“嗬，你知道我是未成年啊，那你还……”艾伦突然想到了那天晚上，脸上红也不是白也不是。

“还怎么？”埃尔文不怀好意地追问。

“没怎么，吃饭！”

从餐厅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埃尔文打开了车橘色的灯。虽然是夏季，但是傍晚后的半山腰还是有些微凉。

艾伦抱住了光裸的小臂，猫对低温很敏感，很怕冷，所以刚一走出餐厅，艾伦就奔到了车旁边催促着埃尔文打开车门。

埃尔文从车里面拿出了一件外套递了过去，艾伦看着他手中的衣服微微愣住了，没有动作。

男人看了他一眼，“用我帮你披上？”

艾伦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打了一个寒噤，全身更冷了，抢过男人手里的衣服套在了自己身上。悬殊的体形差让这件衣服完全遮住了少年的屁股，将两条本就没有什么肉的小腿衬托得更加纤细。

埃尔文舔了舔嘴唇，他还没有忘记这具身体的触感。

“别发呆，已经这么晚，我们还能看到那种甲虫吗？”艾伦催促的声音让埃尔文收回了那些淫靡的想法。

两个人回到车里，埃尔文丢了一个抱枕给艾伦，“你要是困了就先睡一下，可能有点远。”

看着蜷在后座上睡着少年，男人突然从心底涌起一阵爱怜，今天的他给了自己足够多的笑容，虽然可能仅仅是因为可以看到自己一直寻找的昆虫而心情大好，但是埃尔文还是觉得很满足。

能在自己面前如此安稳地睡着，说明他已经卸掉了所有防备，这已经是莫大的成果。

当他们抵达目的地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漫天的繁星让这个夜晚看起来异常静谧。

埃尔文看了一眼表，时间差不多了，他推了推熟睡的少年，“艾伦，醒醒，我们到了。”

艾伦像只猫咪一眼用手背蹭着脸颊，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嗯。”一声甜腻的轻哼引得男人一阵心猿意马。

妈的，小鬼你在诱惑我吗？埃尔文觉得必须让那小子赶紧清醒，不然自己的老二很可能把持不住。

他走下车子打开了少年旁边的车门，湖畔湿润的空气迎面而来，艾伦终于在水汽的熏染下清醒了一些。

看着眼前黑洞洞的森林，艾伦笑得有些僵硬，“喂，我说你，不是打算在这先奸后杀然后弃尸荒野吧？”

埃尔文拍了一下那个胡思乱想的小脑袋，“你电视剧看多了。”说着便拉着他往树林深处走去。

夜色中的林间路看起来有些渗人，艾伦紧紧地抓着埃尔文的胳膊，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

“喂，我说，这里不会有什么野兽吧？”少年的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住的颤抖。

埃尔文回过头，蓝色的眼睛仿佛荧光一般闪闪发亮，就像埋藏在海洋深处的蓝宝石。艾伦看得有些出神，他险些忘了，眼前这位就是只野兽，还是只狮子。他永远也忘不了初次见面时震撼，月光一般的皮毛美得令人心惊。

“有我在，怕什么。”埃尔文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但却充满了力量。艾伦不禁抓紧了他的手臂，仿佛是在托付全部的信赖。

终于穿过了那篇茂密的树林，艾伦眼前豁然出现一个闪着波光，映着月色，宛如沉睡的精灵一般的湖泊。无法按奈内心的激动的少年松开了紧握着男人胳膊的手，飞奔到了清澈的湖水边。湖面上飘荡的水汽像一片轻柔的薄纱，遮挡住了羞涩的面庞。

“你怎么找到的这里，简直太美了。”艾伦用手捧起湖水，水滴从指缝间滑落，滴在水边晶莹的石头上。

埃尔文看着兴奋的少年，将手指放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艾伦脸上写满疑问，但是还听话地安静了下来。

男人走到他身后，用手捂住了他的双眼，轻声说：“我希望这会成为你此生难忘的一个夜晚。”

艾伦用湿润的手指触摸到了男人的手背，这是与利威尔完全不同的温度，更加温暖和心安。

埃尔文看着草丛中逐渐出现的星火般的亮光，松开了手。

突然恢复视力的艾伦被眼前的景象彻底震撼到了，那些从树丛和草间飞舞而出的星光，灵动着跳跃在黑夜的幕布上。

“是萤火虫！”

毕竟是少年心性，完全无法控制自己雀跃的内心，艾伦走到草丛间融入了这片华美的“夜空”中。

倒影、星空、萤火虫，艾伦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宇宙一般，“这……太棒了。”已经找不到词语来形容此时的心情了，艾伦只能做着深呼吸来平复激荡的情绪。

埃尔文走过来忍住从后面抱住少年的冲动，故作镇定地问：“喜欢吗？”

艾伦回过头，碧绿的眼眸里映着无数舞动着的金色亮光，“谢谢你。”这是埃尔文从他口中听到的最富情感的一句话，虽然只是简短的几个词，却显得弥足珍贵。

“我们抓两只回去吧。”少年提议道，“不过好可惜，没带瓶子。”

埃尔文笑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两个精致的玻璃瓶递到了艾伦手里，“虽然小了点，不过暂时应该能放下，回去记得换到更大的罐子里。”

男人的指间擦过少年的手掌，又是这种令人安心的温度。

两个人回到车上时都已经有些筋疲力尽了，埃尔文靠在椅背上甚至不想发动车子。

“没想到这东西这么难抓。”

“是你太笨。”

埃尔文尴尬地咳了一声，决定换个话题，“你确定你抓的是一对儿？我怎么看不出性别。”

艾伦盯着将已经放到大玻璃罐里，用透明的薄纱封好的两只萤火虫，“我确定，我早就在研究它们了。”

“你打算养它们？养得活吗？”

“我尽力。”

“宠物的话，不起个名字吗？”

艾伦想了一下，对着那只雄性的萤火虫说：“这只就叫辛巴吧。”

埃尔文愣了一下，随后笑了，“那我也有份抓，我也有起名权吧，那只母的就叫艾伦。”

本就是一句玩笑话，他等着少年的怒骂，可是半天没有声音，他回过头，却看到了红着脸把头快埋进膝盖里的艾伦。

埃尔文有些喜出望外，他转过身捧起少年的脸，“艾伦，你同意了？”

艾伦闭着眼睛点了点头，脸红几乎滴出血来。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得到的回应仍然是点头。

埃尔文激动得像破笼而出的野兽，他揽住艾伦的脖子，吻了上去。

一样凶猛和霸道的吻，但是，感觉却不一样。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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