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的最后一个制动齿轮被安上，定位，拨动。

说着，红雀已经利索地翻身爬上了床，一条腿折起欺身压在床上，另一条腿留在床外点地支撑，双手就这么小心翼翼地顺势伸展了出去。

说实话，在这张床上找一个大活人这种事对于红雀这个身板都大我一号的家伙来说实在不能说是个事儿——前提是，我确实在床上。

红雀人高臂展也大。一手贴着床，另一条手臂以肩为轴贴着床被划过一个半圆，他修长的手指就从我身前擦过，不过十公分左右的距离。是怕划到什么东西吧，红雀的动作又慢又仔细。

——呐，你会原谅我小小的恶作剧的吧，红雀？

厚布遮蔽，看不见红雀的眉头是否紧皱，因紧张而抿住的嘴唇扯出了一条活像被弯折了数次再被拉直的钢丝那般严肃的曲线。他已经认真了起来。

初步划定了“安全范围”之后，另一只脚也踏上了床。长臂再次缓慢地划出了一个半圆，一张床四分之三的区域都已被排除在外。

而前面，只剩下两个孤零零的枕头而已。

红雀收起伸展的腿，屈起上半身半跪在大床中央。布满伤痕的手轻轻拂过了枕头表面。然后谨小慎微探出手，碰到了微冷的墙壁，手指沿着水平线缓慢地划过一道直线。想当然尔，还是没有碰上任何障碍物。

他这才略感诧异似地，有点僵硬地别过头：“……苍叶？”

自然我也没闲着。在红雀盲人摸象的时候，我努力屏住呼吸，沿着床沿，像猫一样无声无息地移动到了红雀出发的位置。

“苍叶？你在哪？”

继续检查枕头下方的红雀又充满警觉地问了一句。

这时候的人对周围最是警觉，最为敏感，也最具攻击性，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就会变身成为惊弓之鸟。

但我还是一脚踏上雪白的被子，滑到了红雀的身后。

感到颈后突然溜过一阵风的红雀，几乎是下意识地，左手迅速地反手挥了过来。大概拨到了我几缕头发，一丝麻痹感直击大脑皮层。我顺势低下头俯下上身，床垫就这么骤然往下一沉。

“你在那吗，苍叶？”红雀的身子借着惯性完全转了过来。

我当然在那。在这个房间里的另一个人只可能是我。

但是“看不见”本身就能给指尖所触及到的事物以无穷尽的解释。想象力可说是个令人毫无办法的敌人，它会将恐惧无数倍放大，而答案往往单纯到令人啼笑皆非的地步。

……以我的性子，憋住不回答实在是有点难。但是，正因为是这样的“游戏”，沉默才显得尤其必要：

——收不到任何回答的话，你还会认为碰触到的人是苍叶吗？

——你将会怎样来确认？

——你将会交付给 “他”怎样的信任？

“……苍叶，对吧？”

红雀的手还是很保守地在被面上游走，动作更加轻缓的手指触摸到了我的膝盖、跪坐着的小腿……不确定地、缓慢而温柔地，漂亮的双手一路向上确认。

现在姿势看起来不太妙。我的方向是横的，而红雀虽然是竖着却背向枕头，要是弄得不好，就会双双在地板上打滚。

于是我扭转身体，经过红雀的左侧朝着枕头爬过去。

“苍叶？别动啊，苍叶！”在确认中的身体并不服帖地在动，红雀的声音里糅杂着明显的不安和焦躁，大腿隔着裤子受到了红雀的强力一握。

“唔——！”

“啊……对不起，苍叶，很痛吗？”

我略吃痛地再次就位。真是，一急起来就没轻没重的了呢，红雀。

引导工作业已完成。我的头刚靠上枕头，红雀的身体已经自动地追了过来。

那就，再一次重新“确认”吧。

就是这样。不需要任何语言。你只需要找到我，抓住我，告诉我：没有我，你到底会有多么不安，就可以了。

红雀的手掌顺着我的大腿滑到了腰际，将束在裤子里的衣服拉了出来，并伸手探了进去……冷不丁地，红雀搭在我侧腹的手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开始了不安分地挠起痒来——

“——啊哈哈哈哈哈哈——等……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别……别挠了哈哈哈哈哈哈……住手红雀…呃啊哈哈哈哈哈哈……”

我完全无法控制地疯笑了起来，真是卑鄙哪红雀……

停下手的红雀终于放松了表情：“啊……是苍叶呢……”

他抽出衣服下的手，慢慢地由腹部往上，穿过胸膛，握住了我的双肩，任由我在身下调整呼吸。

平时，这样从下往上看压倒我的红雀，光看到他那眼底波光流转的红色瞳仁，听着他呢喃着我名字的磁性嗓音，心脏就不自觉地停跳了一拍。

但是现在，红雀没能再露出那种招牌的调情勾人的暧昧表情，只有放下心，却依然因不安而绷着的严肃的脸。

红雀的大手继续往上，仔细地描摹着我脸颊的轮廓线，再深入到五官——从额头，到眼睑，鼻梁，嘴唇……

右手大拇指意有所指地在嘴唇上来回地抚弄。只是这样，又被激起恶作剧心的我小幅张开了嘴，舌头快速地扫过了他的指腹然后闭上了嘴。

意识到是什么从指尖滑过，压在身上的身体立刻僵住了，没有被布蒙住的半张脸浸透绯红。红雀的反应还是一如既往地强烈呢。

“苍……叶……这是，可以的意思吧？”

“啊啊，做什么都可以哟。”

“……”

咕噜，红雀的喉结很慌张地动了一下。你不是想做吗？

“又不是第一次了，有必要这么紧张吗？”

“因为我看不见苍叶，所以、所以啊——看不见你的表情我……呐，摘下来成吗？”

说着手就要去解开眼睛上的布。

“不——行，我说了的吧？”

“唔……”

“看不见，就不想做了？”

“不是！…只是……看不见你的反应，不知道你舒不舒服……可能——还会受伤！”

“我知道啊。倒是你，以前从没这么干过吗？”

“也不是没有过只是，没有这样的。”

“那，还继续吗？”

“……我可不管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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