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子，这位是谁啊？以前没见过么。」

　      木然公子揽腰回首，「莺莺，天也不早了，估计咱妈饭已做好了，咱回去吧？」

　      只闻鼻腔淡淡一「嗯」，未语嫣然。看着门外的背影，「好菜都让猪拱了。」

　      看看高悬头顶的太阳，摸摸有点饥饿的肚子，到秀惠小店去吃点吧。

　      「秀惠嫂子，切盘猪头肉，再来碗米饭。」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朝里间的人影喊道。

　      「是小山吧，等等啊，我先把这盘菜炒好了。」秀惠嫂子头也不回地说道。

　      「哦，我不急，你先忙。」翘着腿随口回道。

　      「喏，你的猪头肉和饭。」紧随着碗盘和桌子摩擦声在桌上响起。

　      「嫂子，怎么没看见我金叔啊？」嚼着碗中的米饭，我含糊地向邻桌布菜的秀惠嫂子问道。

　      「哎，你金叔的老毛病又犯了，这不今早天刚一擦亮，就到镇上的卫生院去了。」秀惠嫂子回道。

　      「金叔左脚的关节炎又犯了？金叔这病也有些时候了吧，说来这病是长期病啊，一时半会除不了根。」

　      「谁说不是呢？」秀惠嫂子一脸的忧愁。

　      「嫂子，生意不错啊，人坐得满满的，你们夫妻俩忙得过来吗？」我无话找话道。

　      「生意也就那样，吃不饱饿不死。你金叔烧菜是一把好手，两个人还忙得过来。倒是你，一个人进货采买忙里忙外，怎么不招个人搭把手？你爹娘不在村里，一个人也怪寂寞的，也算是找个说话的人，钱赚了不就是花的吗？」

　      心里一动，「这倒也是，看看再说吧。」

　      「你先吃着，我到里面忙去了。」

　      咀嚼着口中的饭菜，点头道：「嫂子你……去忙，嗯嗯。」

　      正自朵颐着盘中物，门外袅袅走进一人。心头猛一跳，眼中似复明复黯，纵有万语千言又能如何呢？凋零的花朵，不是对枝头不再留恋，只是风儿不再挽留。嚼着口中饭菜，暗想：原来苦涩也能让人如此下胃。

　      来人抬眼看了我一眼，神色难明，「山……山哥也在这吃饭啊？」

　      咧嘴一笑，「嗯，店里方便面吃腻了，到秀惠嫂这来换换口味。你呢？吃了吗？」

　      眉儿一弯，「还没呢，爹妈都不在家，所以到秀惠嫂这里蹭吃来了，嘻嘻。」

　      秀惠嫂从里间走了出来，看见来人笑言：「是苑婷啊，今天怎么想到到嫂子这里来了？你也有些日子没来了，是不是把嫂子给忘了？说，是不是有相好的了？」

　      听闻秀惠嫂的话语，心头没来由一颤，双眼紧盯着苑婷。也许苑婷也感受到了我的目光，回望了我一眼，眼中是一汪我无法读懂的清澈。双手一舒，拉住秀惠嫂的手臂摇晃，口中撒娇道：「嫂子欺负我，什么「相好的」，说得那么难听。」

　      秀惠嫂又一笑，继而语重道：「那到底有没有？你爹妈疼你，什么事都不管，什么事都随你。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找个对象了。」

　      苑婷停下摇晃的双手，低声道：「他们怎么不管？要不是……」

　      秀惠嫂追问道：「要不是什么？」

　      苑婷强自展颜，撅嘴欢声道：「不说这个了，嫂子我有好几天没来了，今天你可要好好招待我。」

　      秀惠嫂笑道：「省的省的，今天嫂子就好好喂饱你这小馋虫，呵呵。」

　      苑婷也笑道：「还是嫂子对我好，最喜欢嫂子了。」

　      秀惠嫂一拍苑婷的脑袋，「就你这丫头嘴甜。好了，你先坐着，嫂子到里面给你做去。」

　      苑婷看了我一眼，坐到了与我邻桌的空位上，双眼望着桌面出神。

　      深吸一口，「婷……苑婷，这两天很忙吗？」想半天只憋出这一句问句。

　      苑婷吐了下舌头，「学校不是刚放假嘛，在几天校长大人训话。」

　      我笑笑：「看来这小学老师也不是省力活啊。」

　      一阵无言的沉默。

　      「苑婷，饭菜来了。」秀惠嫂从里间端着菜出来。

　      「嫂子，把菜端我这桌吧，让我也尝尝鲜。苑婷你坐过来呀，你小山哥又不是老虎。」

　      「我……老虎。」苑婷异常低婉地接了一句。

　      「你刚才说什么？」我看着苑婷的容颜问道。

　      「没什么。」轻笑。

　      秀惠嫂说道：「苑婷，那我端过去了。你俩都是年轻人，有话能说到一块。」

　      也许，有时幸福开心是简单的。也许，有时哀伤痛心也是简单的。望着眼前独自埋首吃饭的画中人，脑中不禁想起那首脍炙人口的「钗头凤」，口中不禁叹道：「一盘猪肉，几阙念思，咽、咽、咽。」

　      苑婷愕然地停下碗筷，用那双明亮的眼睛盯着我，「山哥，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你怎么……」

　      我苦笑一声打断她：「苑婷，难道那些曾经对你而言，就犹如落在颈间的雪花，一个日出一个动作就消逝在风尘之中？」

　      苑婷低下臻首，双指交缠，一会抬头看着我说：「山哥，那时我们还小，还少不更事，你也知道我爹娘……」

　      「不用再说了，我明白的。」虽说在一年前就已在这张嘴中体会到了痛楚，现在终于知道时间有时也不是良药，还是会痛。

　      「你慢吃，我先回去了。」我不待苑婷作答，就起身离开了桌子。

　      「你……」苑婷欲言又止。

　      「秀惠嫂子，账到月底一起结啊。」

　      「知道了。」里间传来一声。

　      从小吃店出来，深吸一口气，鼻中仿佛还残留着她的味道。何苦来哉？不是没事找抽吗？「你鸡巴就是贱。」走回自己小店门口，看着拉下的卷门。也许秀惠嫂子说得对，就算招个女人不干活，说说话也好。万一郎情妾意，还能恋奸情热爽爽不是？你为人家守着渴欲的鸡巴，但人家不稀罕不是？鸡巴的，多想个毛。拉上卷门，拿出纸笔，唰唰唰写起了招工启示。

　      刚写下「示」字，问题来了：要不要包吃住？工钱多少？如果不包吃住，这工钱还要往上提，那我一个月干下来，是为谁辛苦为谁忙？还是包吃住吧，虽然楼上就一间房，愿者上钩呗。

　      唰唰唰，一张招工启示挥就，看了下颇满意。

　      招工启示——性别：女年龄：27岁以下岗位：收银员工资：四百（包吃住）

　      拿了胶水一糊，张贴在了外面的墙面上。躺在门口的躺椅上，摇着手中的纸扇，看着招工启示，幻想着美女的到来。

　      不觉间，天渐渐暗了下来，门前的路上，行人又开始熙攘起来。

　      「嘀铃铃」，一阵清脆的车铃声在面前响起。

　      「哟，小山啊，士别半日刮目相看了么。早上还好好的，傍晚就贴上了招工启示，打算向剥削阶级迈进了？」

　      赵梦笑嘻嘻对着我笑侃。

　      我把脸一唬，「你这小妮子，皮痒了是不是？没大没小的，「小山」也是你这小丫头片子叫的？」

　      赵梦嘴一撅，皱眉道：「你才小丫头呢？山哥，要不我来你这打工吧，反正学教也放假了。等这两天学教补习完了，我就过来打打零工赚点零花钱。」

　      看着眼前的美人胚子，咽了下口水，「还是算了吧，俺这店小，养不起你这尊活菩萨。让你娘知道你在我这打零工，她非拆了我这小店铺不可。你还是饶了你小山哥吧。」

　      赵梦停车上前抓住我的左手，「山哥哥，你就答应我吧，我去跟我娘说。」

　      感受着手背的体温，这小手真是温润啊。要是她抓的是我的手心，岂不更爽？仿佛心有灵犀般，赵梦左手向上捏住我右手的四指上下晃荡着，「山哥，好不好吗？」

　      心旌荡漾着，口中却得了便宜卖乖地调笑道：「小妮子放手啊，男女授受不亲。俺们这算是肌肤相亲了，你这不是毁我名节吗？万一以后你山哥娶不到媳妇找谁哭去啊？」

　      「那就找我呗。」小妮子脱口而出，发现不对后，马上用手掩嘴，脸上一抹淡淡嫣红。

　      我一吃惊，难道小妮子对我有意思？试图平复乱蹦的心跳，脸上装出一副波澜不惊状，挠头说道：「找你有什么用？你包我吃住？可这也不是包吃住就能解决的。对你这小丫头片子说了，你也不懂。」

　      小妮子横跨一步，向店内走去。

　      「山哥，给我拿几包零食吧，我晚上睡在床上吃。嗯，这个就不错。」背后一阵银铃。

　      我转身走了过去，「中午的时候，你娘来过了，她给你拿了好几包。我说小梦同学啊，晚上吃零食可不是个好习惯。本来蛮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嘴一张，人家一看满口的蛀牙。得，你就准备和你山哥一起打光棍好了。」

　      小妮子用脚轻踩了一下我的脚背，「让你胡说，让你胡说，你才光棍呢。你到底给不给我拿零食？」

　      我一拱手，「赵女侠吩咐，小山子岂又胆敢不从？念在小的为您老鞍前马后的，就放了小的一条生路吧？」

　      小妮子看着我拱手作揖的样子，莞尔一笑，「你就别贫了，您老给我拿几包吧。」

　      我从身后橱柜里拿出几包零食递到她手中，「快回家吧，别乱逛了，晚了你娘要着急了。」

　      小妮子拿过零食，扮了个鬼脸，「我看你比我娘还娘，年纪不大就这么啰嗦，等老了，还怎么得了。好了，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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