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先生那句“怀了就生下来”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涟漪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无声地扩散，缠绕着我生活的每一个缝隙。

他没有再提起这件事，仿佛那夜的对话只是情热时的呓语。但我却无法再回到从前那种带着游戏人间的轻佻。他的精液，每一次内射，不再仅仅是情欲的终点，而像是一次次庄严的、带着潜在可能性的“播种”。我的身体，从单纯的欲望容器，变成了一个需要被审视、被期待的“土壤”。

我开始以一种全新的、带着隐秘好奇的态度观察自己的身体。清晨沐浴时，指尖会在小腹流连，试图感知那平滑肌肤下是否已有不同。月事迟来的那几天，心跳会莫名失序，既怕它来，又怕它不来。闻到油腻食物的气味时，胃里一阵翻涌，我会怔住，下意识地去想这是否是某种征兆。乳房偶尔的胀痛，也变得意味深长，仿佛是在为某种未来的哺乳做准备。

这些细微的感受，我无法与任何人言说，包括他。它们成了我独享的、与腹中那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的“种子”之间的秘密对话。每一次内射后的几天里，我都会格外“安分”，下意识地避免剧烈运动，甚至在和他做爱时，当他试图变换一些过于激烈的姿势，我会带着一种自己都未察觉的、母兽般的护雏本能，轻轻地、带着撒娇意味地阻拦：“……别……太深了……怕……”

他通常会用一种了然又戏谑的眼神看我，动作或许会放轻柔些，但占有欲却丝毫未减，仿佛在说：“怕什么？我的种，没那么脆弱。”

他对我的态度，也似乎有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变化。那种变化并非刻意，而是流露在细节里。

他带我去的餐厅，菜品悄然变得更为精致和滋补。偶尔，他会状似无意地将一些营养丰富的食物夹到我盘中，语气平淡却不容拒绝：“多吃点。” 仿佛在喂养一件珍贵的、需要小心呵护的瓷器。

床笫之间，除了固有的激烈和掌控，偶尔也会多出一种奇异的、近乎“仪式感”的温存。在最亲密的那一刻，他有时会停下来，深深地看着我迷乱的双眼，然后才更深地埋入、释放。那一刻，不再仅仅是欲望的宣泄，更像是一种……确认和赋予。

他甚至开始过问我的工作强度。

“那份画廊的兼职，太累就辞了。” 某次事后，他靠在床头，指尖缠绕着我的发丝，语气随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不缺那点钱。”

我靠在他怀里，心里五味杂陈。这是一种被圈养、被纳入羽翼之下的感觉。甜蜜吗？有一点。但更多的是一种踏实的、沉甸甸的归属感，以及一种……因为可能存在的“共同创造”而衍生出的、奇异的平等感。仿佛我们之间，除了欲望与背叛，终于有了一个更“正当”、更牢固的联结。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我与前妻苏晚共同居住的屋檐下。

面对她时，我的心境变得更加复杂。愧疚感依然存在，但被一种更加汹涌的、黑暗的优越感所覆盖。

我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她的身体。她依旧纤细苗条，小腹平坦。我甚至会恶意地想象，如果她知道，她情人的精液正频繁地、毫无保护地注入我这个“妹妹”的体内，并且被期待着生根发芽，她会是什么表情？那副永远优雅从容的面具，是否会碎裂？

有时，我们一起吃饭，当她习惯性地将我不爱吃的青椒夹走，或者叮嘱我天气转凉多加件衣服时，我心中会涌起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她还在以“姐姐”的身份照顾我，而我，却可能正在孕育着她情人的孩子。

这种认知，像最上等的催情剂，让我在和A先生私下相处时，变得更加大胆和……放荡。仿佛只有通过更极致的肉体纠缠，才能确认我这具身体的价值，才能向那个无形的“她”宣告我的胜利。

独处时，我会不受控制地陷入对未来的幻想。

如果……如果真的有了呢？

A先生会如何安排？他会让我生下这个孩子吗？他会如何对待我？我们会有一个“家”吗？尽管这个“家”注定建立在谎言与背叛之上。

而苏晚……她会知道吗？当她看到我日渐隆起的小腹，是会歇斯底里，还是会冷漠地转身离开？

这些幻想支离破碎，光怪陆离，充满了不确定性甚至危险，但奇异的是，它们带给我的不再是恐惧，而是一种……带着颤栗的兴奋。仿佛我正手持一个潘多拉魔盒，明知打开后可能是灾难，却依然抵不住那开启瞬间的诱惑。

又是一个缠绵的夜晚。在他极致深入的释放后，我们汗湿的身体紧密相拥。房间里只剩下我们粗重的喘息。

我趴在他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手指在他结实的胸肌上无意识地画着圈。

“A先生……”我轻声唤他，声音还带着情事后的沙哑和绵软。

“嗯？”他闭着眼，大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我的脊背。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抬起头，在黑暗中寻找他的眼睛，“……真的有了……你会开心吗？”

他睁开眼，深邃的眸光在夜色中锁住我。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我许久，久到我几乎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然后，他伸出手，掌心再次覆上我的小腹，那里因为刚刚承受过他的欲望而微微发热。

“会。”他吐出一个字，清晰而笃定。

随即，他一个翻身，再次将我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唇边。

“所以，”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危险的、蛊惑人心的笑意，“我们得更努力才行……不是吗？”

他的吻再次落下，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和一种……仿佛在共同进行某项伟大事业般的、荒谬的庄严感。

在他再次进入我的瞬间，我闭上眼睛，彻底放弃了所有残存的挣扎。

恐惧、羞耻、道德……所有这些枷锁，都在那句“会”和这持续不断的“播种”行为中，土崩瓦解。

我知道我正在滑向一个不可预知的深渊。

但被他以这样一种扭曲的方式期待着、占有者、甚至……“珍视”着，这种感觉，像藤蔓一样将我紧紧缠绕。

我甘心被缠绕。

然后呢？

然后，这场始于背叛、交织着身份认同、现在又掺杂了生育期待的危情，如同藤蔓上悄然结出的、不知是甘甜还是剧毒的果实，在黑暗中，静静地等待着成熟的那一天。

而我们，都是这藤蔓上的囚徒，也是培育这果实的园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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