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夜话心声，残痕难平

夜色渐浓，于家的客厅只留了一盏壁灯，暖黄的光线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压抑。林慧珠端来一杯温水放在于清宇面前，自己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看着丈夫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和疲惫的侧脸，心里五味杂陈。

“坐了一天了，喝点水歇歇吧。”林慧珠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文文那边我已经哄睡了，晴晴也回房躺着了，伤口没再渗血，你别太担心。”

于清宇端起水杯，却没喝，只是指尖摩挲着杯壁，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声音沙哑：“今天……是我太冲动了。”

“何止是冲动。”林慧珠轻轻叹了口气，“你也不想想，文文刚从那样的地方出来，心里本来就有疙瘩，身体又受了那么大的罪，他对你有怨气是正常的。你是他爸爸，该多让着他点，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于清宇的头垂得更低了，眼底满是愧疚：“我知道……可他说的那些话，像刀子一样扎人。我在外面步步为营，每天面对着林擎的刁难、政坛的明枪暗箭，无非就是想早点把周瑾彻底扳倒，让咱们家能真正太平，让他能堂堂正正做人，可他却觉得我自私，觉得我只在乎仕途……”

“他是个孩子，刚经历了那么多，怎么可能理解你在外面的难处？”林慧珠打断他的话，语气软了下来，“你别给自己这么大压力，孩子们这边我会照顾好，家里的事你也不用操心。等他们再长大点，经历多了，自然就懂你的苦心了。”

“懂？”于清宇猛地抬起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火气，“就是你太惯着他们了！晴晴性子太烈，什么事都想自己扛，文文现在更是，一点委屈都受不得，还敢那么跟我说话，都是你平时宠出来的！”

林慧珠被他这话气笑了，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嘲讽的弧度：“我惯着他们？于清宇，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这些年你管过这个家多少？晴晴从小到大，家长会你开过几次？文文被你用棍棒教育，心里早就对你有隔阂，你又关心过他几句？现在出了事，你倒怪我惯着他们了？”

她的声音渐渐提高，眼里满是失望：“我不是不让你拼事业，可家也很重要啊！孩子们需要的不是你给他们多么大的权势，多么好的生活，他们只是想要一个能多陪陪他们、能在他们受委屈时站出来保护他们的爸爸！你看看文文，今天哭着问我，爸爸什么时候能多陪陪他，而不是总在工作，你听到这话，心里就不疼吗？”

于清宇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手里的水杯微微晃动，水洒了出来，溅在裤子上，他却浑然不觉。林慧珠的话，像一把锤子，狠狠敲在了他的心上。

是啊，他一直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强，能掌控足够的权力，就能保护好家人，就能弥补对孩子们的亏欠。可他却忘了，孩子们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他颓然地靠在沙发上，双手插进头发里，声音里满是疲惫与无力：“我……我也是没办法。林擎步步紧逼，苏晚还没找到，周瑾虽然关起来了，可他背后还有残余势力，我不快点站稳脚跟，咱们家随时都可能再遭横祸。”

“我知道你难。”林慧珠的语气也软了下来，“但也别把所有事都自己扛着，孩子们也在慢慢长大，他们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韧性。你多跟他们沟通沟通，别总是用你的方式去安排一切，试着听听他们的心里话，不好吗？”

于清宇没说话，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心里五味杂陈。

二楼的房间里，于文并没有真的睡着，而是蜷缩在被子里，紧紧抱着于晴的胳膊。他的脸颊还带着未消的红肿，眼睛红红的，时不时还会抽噎一下，眼泪无声地浸湿了枕巾。

于晴侧躺着，后背的伤口隐隐作痛，却依旧轻轻拍着弟弟的后背，像小时候一样安抚着他。

“姐姐，”于文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闷闷地传来，“我是不是很没用？”

于晴愣了一下，低头看向他：“怎么会这么想？文文很勇敢啊，在监狱里那么难都熬过来了，现在还在积极配合治疗，一点都不没用。”

“可我……”于文的声音哽咽了，他下意识地夹紧双腿，脸上泛起一丝羞耻，“我的身体变成了这副样子，连自己都控制不了，还总是给你和妈妈添麻烦，我是不是废了？”

“当然不是。”于晴握紧他的手，语气坚定，“身体的伤可以慢慢治，心里的坎也可以慢慢过，只要我们不放弃，就一定能好起来的。爸爸他……他也有自己的难处，等他解决了外面的事，一定会多陪陪我们的。”

“他才不会。”于文的声音带着一丝傲娇的倔强，“他心里只有他的工作，只有他的官，根本就不在乎我。”

嘴上这么说，可他的眼神里却满是失落与渴望。他其实很羡慕别的小朋友，能有爸爸陪着去公园、去游乐场，能在受委屈时扑进爸爸的怀里撒娇。可他的爸爸，总是很忙，要么是在工作，要么是在应酬，从小到大，他得到的最多的，就是爸爸的棍棒和严厉的斥责。

于晴知道他心里的委屈，轻轻叹了口气：“文文，我们不能一直指望爸爸啊。我们要自己变强，等我们足够强了，就能保护自己，保护妈妈，也能帮爸爸分担压力，到时候他自然就有时间陪我们了。”

于文没说话，只是把脸埋进姐姐的胳膊里，肩膀微微颤抖着。他其实也想变强，也想保护姐姐和妈妈，可一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心里就涌起一股无力感。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身，指尖刚触碰到，就感觉到一阵异样的酥麻。他心里一惊，连忙缩回手，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下又有白色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渗了出来，浸湿了内裤。

羞耻、失落、无力，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瞬间沉默了下来。他紧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地滚落。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只有两人均匀的呼吸声和于文压抑的抽噎声。于晴能感觉到弟弟的情绪变化，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找到苏晚，尽快让爸爸把林擎和周瑾彻底扳倒，让弟弟能早日摆脱这些痛苦。

于文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眼神空洞而失落。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也不知道爸爸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放下工作，多陪陪他。他只知道，现在的自己，像一个累赘，一个连自己都控制不了的废物。

“姐姐，”过了许久，于文才再次开口，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哼，“我是不是……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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