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八雪同人/輕推理連載】夏日別墅篇【八雪同人/輕推理連載】 H03g- 《夏天於海邊的投影之下交織,映照綻放的連結》⑦,第1小节

小说:【八雪同人/輕推理連載】夏日別墅篇 2025-12-23 11:15 5hhhhh 7290 ℃

前篇: 《夏天於海邊的投影之下交織,映照綻放的連結》⑥

《夏天於海邊的投影之下交織,映照綻放的連結》⑦

---

失竊線索像一根細線,終於把散亂的拼圖邊緣勾出了形狀。

我們對視一眼,什麼都沒說,直奔附近藝術工作室,那裡或許藏著媽媽乃委託的關鍵。

沿著海岸小徑走,陽光灑在浪花上,讓空氣中多了一絲清澈的鹹味。

雪之下走在我半步之後,把手指牢牢扣在我掌心,偶爾用指腹在我虎口無聲地摩挲一下,那涼涼的觸感混著一點剛剛早餐殘留的甜,像把最後一點溫存也收進了子彈匣裡。

工作室比想像中樸素得多,一棟刷白的小樓,門口掛著一塊被海風吹得微微捲邊的招牌:「田青藝術設計工作室有限公司」。

我們敲門後,開門的是個皮膚蒼白、眼鏡後面滿是血絲的中年男人,看起來像是連續熬了三個通宵的創作者。

「你們是?」他愣了半秒,立刻擠出笑容,「哦,雪之下家派來的測試員對吧?夫人提過,快進來快進來,我是田中,這裡的老板。」

意外地熱情。

我點點頭,順便在心裡吐槽:測試員?媽媽乃還真是會取名字,果然是用浪漫包裝的勞動。

進了辦公室,桌上亂七八糟全是設計稿和咖啡杯。

田中一屁股坐進轉椅,長歎一口氣:「聽夫人說,你們是為那個『怪影傳聞』來的吧?」

「我們想聽聽失竊的事。」我開門見山,「聽說丟了些跟投影裝置有關的東西?」

田中苦笑著抓了抓頭髮:「對,兩星期前半夜的事。電子零件、測試報告、幾條感應線,丟了一些,還誤觸到『測試功能』,別墅那邊的投影被工人看到。原型機倒是好好的……主要是我們藝術總監的心血。」

「聽說是叫青葉翔?」

「對,就是他。」田中語氣裡帶著點無奈,「那晚他說要加班調熱源參數,結果撞見小偷。奇怪的是,他居然沒第一時間報警,是我第二天聽到風聲才報的案。」

雪之下此時輕聲開口,聲音冷得像剛從冰箱拿出來的刀:

「也就是說,青葉先生親眼看見小偷,卻選擇隱瞞,還自行處理後續?」

田中聳聳肩:「他說小偷一看到他就嚇跑了,沒偷到什麼重要東西,又怕報警會把合作搞砸,才先壓下來。那小子完美主義上頭的時候,什麼都敢幹。」

熱源參數……親眼目擊……自行處理……

我跟雪之下交換了一個眼神,空氣裡瞬間繃緊。

青葉翔,八成就是那個在背後搞事的傢伙。

田中歎了口氣,往椅背一靠,像終於放下什麼重擔,轉頭看向我們,擠出職業化的笑容:

「對了,我怎稱呼兩位?」

我心裡一緊,趕緊搶話:「叫我比企谷就好,她...叫她助── ──」

「── ── 請叫我比企谷小姐。」雪之下聲音又輕又穩地截斷我,語氣優雅得像在出席茶會,尾音卻藏著一絲只有我聽得出的嬌嗔。

她微微往我這邊靠了半步,眼波輕掃我一眼,耳尖那抹剛被海風吹出來的淡粉還沒褪,藍眸裡閃過一瞬「看你還敢亂編」的惡作劇。

「同時也是他的助手。」

說完,她手尖輕輕碰了碰我的手臂,那一點溫度像在安撫我剛才的慌亂。

田中愣了半秒,隨即哈哈大笑,眼神裡滿是「我懂」的玩味:「比企谷夫婦嗎?哈哈,年輕就是好,合作愉快!」

笨蛋,差點露餡!內心裡我暗罵一聲── ── 明明是她截斷我的話,現在倒是面不改色,甚至還若有似無地捏了一下我的掌心。

氣氛緩和下來,我清了清喉嚨,試圖把話題拉回正軌:「……那個,老板,先說說你剛提到的『測試功能』到底是什麼吧?」

「既然是夫人派來的測試員,我也就不藏著了。這套系統是我們工作室的招牌,專為像貴家別墅這樣的豪華空間量身打造。不過在說明測試功能之前,我得先介紹『感應模式』。」

「感應模式是裝置的智能調整系統,能根據環境自動調整和切換投影主題。比如光線變暗就切夜空、聲音熱鬧就加煙火;熱源增加的話,可能從花園直接跳到海灘主題,營造更涼爽的感覺。」

「而『測試功能』呢,就是用來調試和維護感應模式的設計。具體來說,就是用工作室裡那台原型機,傳送參數給別墅那邊的樣本機── ── 原型機只有測試功能、別墅的樣本機只有感應模式和一般模式,可以這麽理解吧。」

「田中先生,請問一般模式是?」

「啊,就是最普通的投影啦,純粹投個圖案出來,不會跟人互動的那種。」

「那您剛才說的『小偷誤觸』……是指工作室的原型機能遙控別墅的裝置嗎?」我插話。

「不不不,絕對不是遙控!」

老板連忙擺手,語氣像在背合約條款,「那叫『單向無線參數更新』,這是合約裡白紙黑字寫明的標準功能。我們從國外引進裝置、收集數據、改良感應反應才作推出市場的。那裝置連網際網路都沒接,絕不錄製或外傳資料,絕對保障客戶的私隱。」

「參數更新跟遙控……有差嗎?」

「當然有!」他抓起桌上的手機比劃,「就像你手機更新系統一樣,更新完介面可能整個換新樣,甚至自動重啟,但這不代表谷歌或蘋果就能拿遙控器玩你的手機,對吧?就是這個道理。」

換句話說,老板認定那天晚上是小偷在原型機上亂按,把怪影參數硬推送到別墅裝置去了。

我跟雪之下對視一眼。

「……所以青葉才需要找領班幫他拍下日誌的照片嗎。」

「喔,你們連這都知道啊?」老板苦笑著搖頭,「對,翔那小子都抱……多次提及過,把雙向通訊跟遙控功能全拔掉後,他的調試效率直接歸零。現在除了推送參數能遠端搞定,其他什麼換主題、切模式,全都得有人站在裝置前面手動操作。」

那就代表連最基本的變更主題都不能遙控,否則青葉就不用拜託領班幫他了。

我順勢問:「那切換模式呢?也一樣不能遙距操作?」

「切換模式?那是什麽── ── 」老板愣了半秒才反應過來,「啊,你指把感應關掉,切換到一般模式那個啊。那東西翔那小子應該幾乎沒碰過,一來他專注的全是感應參數跟互動效果,二來一般模式本來就沒啥好調的。」

他聳聳肩,語氣輕鬆得像在聊午餐吃什麼:

「不過怎樣都好啦,反正合約白紙黑字寫死,除了單向參數更新以外,任何形式的遙控都不允許。切換模式當然也在禁止範圍內。」

……這就怪了。

我腦子裡瞬間閃過一星期前那份日誌裡密密麻麻的C、D類紀錄,頻率高得離譜,根本不像有人專程跑來現場手動切換。領班白天再閒,也不會有那種美國時間來回幫青葉翔玩開關。

我跟雪之下對視一眼,她指尖在我掌心輕輕收緊。

我故意用最平淡的語氣再確認一次:

「老板聽起來很肯定啊。」

「當然肯定,這部分是我親自盯的。」他拍了拍胸脯,「裝置是從外國供應商買入兼客製,在運過來日本之前就已經把所有無線外傳功能從硬體層面整個拔除。就算翔那小子再天才,也沒辦法把已經燒斷的線路用軟體變回來,這點我敢打包票。」

聽到這裡,我忍不住偷偷瞥了雪之下。

如果老板說的都是真的,那這一刻對我來說簡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嗯,母……雪之下家向來十分重視私隱。田中先生,合約裡應該白紙黑字寫明了我們的底線與違約後果吧?」

「當然當然!」老板立刻點頭如搗蒜,「比企谷小姐,合約裡頭確實清清楚楚寫明了雪之下家的所有要求,包括隱私保護的細節,我們從頭到尾都嚴格遵守。」

「比企谷小姐」四個字一出口,雪之下眼尾明顯閃過一絲藏不住的竊喜,連耳尖都悄悄染了點粉。

……可惡,這女人居然會高興成這樣。

「要是真有違約,我們也明白後果會很嚴重── ── 畢竟這是跟雪之下……議員家族長期合作的基礎。不過請放心,失竊事件純粹是翔那小子的個人疏失,跟整體合約無關。您若有疑慮,我立刻把副本給您過目!」

也是呢,可以麻煩你嗎?── ── 就這樣,雪之下順理成章地拿到了合約副本。

我接過那疊厚得像磚頭的紙,隨手翻了兩頁,頓時頭皮發麻。

……這哪是合約,根本是媽媽乃親手織的絞刑架。

簡單說,這是田青工作室和雪之下家簽的裝修協議,他們提供投影裝置的樣本機,在試用期內測試效果;要是表現好,雪之下家計劃以每台50萬日元左右批量買進60台,在旗下的酒店別墅試營運,反饋好的時候再追加訂單。

這3000萬日元對田青來說是天上掉下來的肥單,難怪老板對我們低聲下氣。

隱私條款更是寫得讓人背脊發涼,強調裝置禁止錄製、儲存或外傳任何客戶影像或聲音,無互聯網連接,只允許本地單向無線參數更新,試用期結束後必須物理斷開所有遠端通道,確保無隱私洩漏風險── ── 

媽媽乃這老狐狸,果然把隱私當成紅線,光源熱源之類的一切環境參數,都限於裝置本地及單向無線參數更新調整,只容許裝置現場處理環境數據,任何人員均不得觸碰客戶數據。要是違約,後果大概會嚴重到讓工作室永遠消失在業界。

要命的是,條款最後還特別加註:雪之下家保留對『測試行為是否適切』的最終解釋權,無需說明理由即可終止合作並追究一切責任。

……媽媽乃,你這根本是把「可能」兩個字從字典裡永遠刪除了吧。

我合上合約,長長吐出一口氣。

至少現在可以確定:那台裝置本身絕對沒在監視我們。

要是真敢越線,媽媽乃早就讓田青工作室連同青葉翔一起從地球上蒸發了。

……真令人安心啊。

安心到讓人想給那位雪之下家真正的老大鞠個躬。

我看完合約抬起頭,只見雪之下仍繼續在和田中說着些什麽。

「……對了,田中先生。那個小偷,到現在還未抓到嗎?」

田中苦笑著搖頭,壓低聲音像在說八卦:

「唉,說來丟人,我跟妳們攤牌吧。我懷疑根本就沒什麼小偷,全是翔那小子自導自演。」

雪之下連眉毛都沒動一下,只輕輕「哦」了一聲,尾音卻拖得讓人背脊發涼:

「自導自演?」

「對對對,」田中搓著手,「那小子神經質得要命,一聽到『不完美』三個字就崩潰。以前也幹過幾次這種事,搞點小亂子轉移大家視線。」

「而且,」他聳聳肩,「東西被偷的時候他根本沒報警,這就不對勁了吧?」

我插話:「那他圖什麼?」

「圖心安啊!」田中一攤手,「因為── ── 我先說在開頭啊,後面都是我的猜測啦。正如我剛才說過,那小子很完美主義,對藝術的要求很高,又很神經質,大概又是想搞些小事件來轉移大家的焦點吧。」

「轉移焦點?」

「啊,這陣子不是一直有麽怪影的傳聞嘛。其實就是測試功能,工人們不懂亂傳而已。那小子八成是怕怪影傳聞鬧大,影響跟雪之下家的合作,乾脆自己弄個『小偷』出來,把鍋甩給外人。」

「而且以前的項目……不是和雪之下家的啊,也試過幾次搞小動作被我抓到,不過對工作室沒啥壞影響,我也知道那小子本性不壞。總之放心,這都是我們內部的事,我們能處理好的。無論如何這都不會影響整體合約。」

聽到這裡,雪之下看了我一眼。「你怎麼看?」像在無聲地這樣說着,那藍眸如深海般平靜,又隱隱閃過一絲詢問的波光。

我也用眼神回她:

── ── 順著演,先挖出更多料。

交往這麼久,這種無聲的配合早就刻進骨子裡。

「我們和領班先生聊過,聽說傳聞的起點,在於青葉先生明明不在工作室,投影卻自己出現了。」

「喔,不就是參數設得太敏感誤判了嘛,那小子這陣子一直都在調試熱源反應,因為那裝置好像偵測到熱源會自動甦醒。領班有跟你們說過嗎?」

雪之下微微偏頭,聲音輕柔得像絲綢滑過刀鋒:

「也就是說,青葉先生這場『自導自演』,其實是在保護工作室?」

她停頓半秒,唇角揚起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弧度,補上一句讓人毛骨悚然的比喻:

「很有藝術家的風格呢,寧可親手在畫布上多塗一層顏料遮住瑕疵,也不願讓別人看見空白。」

田中愣了半秒,乾笑兩聲,揉著太陽穴:「哈哈……也可以這樣說啦。至少對雪之下家也沒有什麼損害,甚至可能還有點價值,畢竟怪影的事繼續傳下去的話,對我們雙方都沒有好處。」

「這個猜測,您親口跟青葉先生說過了?」她追問,藍眸微微眯起,那動作優雅得像在品味一杯紅酒,卻讓人感覺到背後的銳利。

田中聳聳肩,一副「家務事」的口氣:「說過啊,他死不承認。我懶得跟他計較,反正沒什麼實質損失。那小子就是神經質了點,本性不壞。」

他朝門外抬了抬下巴,笑得有些勉強:

「你們有興趣的話,直接去找他問吧。他現在就在辦公室,我幫你們打聲招呼。」

我們道謝後離開房間,沿著走廊往裡走。

走廊的冷氣混著油墨味,從窗縫鑽進來的海風把味道沖淡了些。雪之下走在半步之後,指尖輕輕勾著我的袖口,像怕被別人看見,又不肯真的放開。

她一手攥著那疊合約,藍眸掃過最後一頁,聲音壓得低低的::「比企谷同學,這合約的隱私條款,從單向更新的限制、斷連規定到無互聯網連接,會不會……」她說到一半,悄悄抬眼偷看我,那一眼像在問:你也發現了吧?

我點頭,喉嚨卻莫名發緊。

「嗯,我也在想那個可能性。但我更希望不是真的。」

因為如果真是那樣,就代表有人寧可賭上整個工作室也要碰雪之下的數據。

光是想到這個念頭,胸口就燒得慌。

「而且,目前有一個矛盾……雖然不確定這個矛盾背後意味著什麼。」

她微微皺眉,隨即又鬆開,聲音軟下來:

「田中先生在隱瞞嗎……剛才該不該再追問?」

「是隱瞞也好,不是隱瞞也好,追問對現階段的我們來說都沒什麽好處。」

如果隱瞞,追問只會招來更多謊言;如果不是,又可能會讓他打草驚蛇。

現在還不是掀桌子的時候,尤其是我們還未見到那個所謂的神經質藝術家。

她聽完,輕輕「嗯」了一聲,像在消化,又像在笑我裝鎮定。

我自嘲地嘖了一聲:

「聽起來很像在玩偵探遊戲對吧?只不過這次對手是個自戀藝術家,搞不好會拿顏料桶砸我。」

當然,要是他真敢碰不該碰的東西,我砸回去的就不會是顏料了。

「不過嘛,我覺得老板大概只是沒想太多而已。」

「根據呢?」

「直覺。」

「嗯,那我就相信它。」她輕笑一聲,那聲音如細浪輕拍沙灘,藍眸閃過溫柔。

「……下一步問青葉?他的口供或許有更多漏洞。」我像是要掩飾心中的動搖般問道。

完美主義、神經質、藝術總監、追求藝術極致、害怕失去合作。

藉着田中老板的描述,我嘗試在腦中模擬出這樣的一個形象,想像着他可能會在這事件中扮演着怎樣的角色。

雪之下偏頭看我,語氣帶點促狹的溫柔:

「嗯,一起去會會那位『藝術家』吧。」

說完,她指尖從袖口滑到我掌心,主動十指相扣,力道比平時大了那麼一點。

我握緊她的手,嘴角忍不住上揚。

x     x     x     x

工作室冷氣開到像冰庫,還是壓不住我心裡那團越燒越旺的火。

走廊盡頭那扇門一推開,一股油漆、電子零件混著廉價古龍水的刺鼻味直接撲臉而來。

空間不大,房間不大,卻被自戀塞得滿到溢位── ── 牆上掛著房間主人的A1肖像照,嘴角掛著那種「我很深奧你們這些凡人不懂」的招牌假笑,被頂燈打得油亮;

桌上線材、電子零件、半杯結露的冰美式亂成一團,水珠沿著杯壁流下來,像這間屋子已經先一步在冒冷汗。

房間的主人抬頭,看見我們,瞬間切換成太陽笑容,彈起身就伸手過來:「喲,雪之下家的貴賓親臨?田中先生電話裡提了,你們對投影很有興趣對吧?來來來,我青葉翔,藝術總監,親自接待!」

那語氣熱情得過頭,連尾音都在閃高光,像在推銷什麼限量版NFT。

我跟他握手,感覺到對方故意用力捏了一下── ── 大概是那種「我很有力量也很敏感」的藝術家自我介紹。

我皮笑肉不笑地回捏回去,心裡已經開始默數這傢伙會在第幾句話露出馬腳。

雪之下站在我半步之後,藍眸冷靜地掃過他,像在審視一幅構圖徹底崩壞的畫。

她輕輕碰了碰我的手臂,那涼涼的指尖無聲地說:別急,讓我來。

「青葉先生,」她聲音優雅得像冰塊滑進水晶杯,「聽說兩星期前的失竊事件,您是唯一的目擊者?」

青葉笑容瞬間卡住半秒,隨即誇張地攤開雙手,像在拍偶像劇:「啊啊,那件事真的嚇死人了!我加班到很晚,突然聽到後門怪聲,衝出去一看── ── 一個光頭男人,穿黑夾克,拿著袋子往裡面塞東西!他看到我就拔腿跑,我追了幾步沒追上,超級電影感!」

光頭黑夾克。

……田中老板,這才不是自導自演,而是編都懶得編,直接用最老套的反派模板。

比我高中遲到找的理由還敷衍。

「幾點的事?」我直接問。

「呃……九點半?十點?反正很晚!」他撓撓頭,笑得更燦爛,「我當時嚇得腦袋空白,只記得他提著袋子跑掉。回來一看,傳感器、連接線都不見了……」

說到這裡,他忽然湊近,壓低聲音,一副同好的口吻:「說真的,還好那時只被偷走那些小零件。要是原型機被搬走,我們跟雪之下家的合作就直接黃了。當初老板為了趕這張單,硬是把熱源反應還沒調到我滿意就先簽約了── ── 當然,不是說不好,只是還能更完美!你們懂的,藝術家嘛,永遠追求極致。」

雪之下藍眸輕輕一眯,像刀鋒劃過玻璃:

「原來如此。田中先生為了趕進度,在裝置未調試好的情況下,就先簽約了?」

「對對對!就是這種感覺!」

青葉猛點頭,像是終於遇到知音,「我跟他說過很多次,熱源參數還不夠細膩,尤其是高溫或多人時很容易誤判,但他說雪之下家催得很急,只能先上車後補票。哈哈,男人嘛,有時候就得硬著頭皮上!」

我差點笑出聲,因為我已經徹底聽出這傢伙在鬼打牆了。

硬著頭皮上?

我完全能想像田中老板當時的血淚史:被你這個自戀到爆表的完美主義拖到客戶都催到家門口,沒辦法才提前簽約,結果現在你反過來倒打一耙,說什麼「老板太急」?

如果老板真像你說的那種「急到參數都沒調好也要硬根雪之下簽約」的瘋子,好不容易全押這張單,會允許你搞「偽造失竊」這種一旦曝光就直接社死+吃官司的高級操作?會配合你演戲?

開什麼國際玩笑,他該第一時間把你這顆定時炸彈踢飛到太平洋才對。

我跟雪之下對視一眼。她指尖在我掌心輕輕一捏,涼意傳來,瞬間把我快炸開的火壓下去。

雪之下微微側頭,聲音依舊優雅,卻帶著明顯的興味:「也就是說,青葉先生至今還在為了『藝術的極致』,親自進行一些……合約之外的測試嗎?」

她故意把「合約之外」四個字咬得極輕,卻像四根冰針。

青葉翔似乎也察覺到不對,笑容有点繃不住,眼角抽了一下,正要開口,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他低頭看了一眼螢幕,眉頭瞬間皺成一團,卻又立刻強擠出笑容,朝我們舉起手機晃了晃:

「抱歉,老板說有急事要我過去一趟,應該就幾分鐘!你們先坐,冰美式我請,冰箱裡有!」

說完把手機塞回口袋,腳步飛快地衝出辦公室,門「砰」地一聲沒關好,還在門框上晃了兩下。

留下我和雪之下坐在原位。

過了不到兩分鐘,門被輕輕推開。

田中老板端著托盤進來,三杯冰鎮麥茶在冷氣裡冒著白霧,杯壁的水珠順著玻璃往下爬。他笑得一臉和氣,先遞給雪之一杯,又遞給我,最後才自己拿了剩下的那杯。

青葉那傢伙,還真會搞小動作。

「外面太陽大,喝點涼的……咦,翔那小子呢?」

他一邊說,一邊無意間掃到青葉剛才坐的那張辦公椅旁的垃圾桶。

田中老板眉頭瞬間皺了起來,彎腰把裡面的東西撈出來,拍掉上面的煙灰和灰塵,語氣裡帶著明顯的不滿,卻又壓著火:「……這小子,又不收拾好枱面。看,都碰掉到垃圾桶裡了。」

他說完,把東西隨手往桌面一放,發出輕微的「喀」一聲。

那是一小卷連接線,還有幾個用袋子裝住的電子零件。

我心裡猛地一跳,脫口而出:「老板,難道那天被偷的東西就是這樣的零件?」

田中愣了半秒,才點頭:「喔?對啊,就是這種傳感器,不過當時的已報銷了。雖然材料不值幾個錢,但公司有規定程序填報銷單和理由,不是這樣隨便往垃圾桶塞就行的。」

雪之下聲音輕得像刀刃劃過絲綢:「明明是不值錢的東西?」

他嘆了口氣,揉著太陽穴:

「嗯,因為每顆傳感器的調試參數,都是我們熬夜熬出來的血本堆出來的。那批備料原本有專人負責,結果……兩個星期前走了個熟手員工之後,進度直接卡死一半,連帶著雪之下家的案子都差點延期。」

他苦笑一聲,像在說一個笑話,卻誰也笑不出來:「翔這傢伙……只要牽扯到『藝術』兩個字,嘴巴就沒把門,跟誰都合不來。那個離職的調試員,當天被他當眾指著零件罵『畸形賤貨』,當場摔東西走人。後面那櫃子裡就有一大堆沒人敢動,因為一動翔就發火,說會毀了他的『藝術靈魂』。」

說完,他像是怕我們誤會什麼,連忙補充:「當然啦,年輕人有追求是好事……只是有時候太過頭了點,哈哈。」

他笑得尷尬,卻掩不住眼底那抹深深的無奈。

老板離開後,我跟雪之下同時沉默。

空氣安靜得能聽見冷氣的嗡鳴。

桌面上那幾枚傳感器,像死了一樣躺在那裡,在對我們冷笑。

我視線黏在那幾枚傳感器上,後頸瞬間竄起一陣噁心的冷。

── ── 那傢伙根本不需要別人幫他調試。

……哈。

我突然全懂了。

不是「好像」,不是「可能」,而是那種── ── 拼圖最後一塊自己喀噠落位的、讓人背脊發涼的確信。

這傢伙從頭到尾要的,從來不是錢,不是報復,也不是轉移焦點。

我手指開始發抖。

不是因為冷,是某種近乎殺意的东西在血管裡沸騰。

雪之下沒問「你怎麼了」。

她也沒像往常那樣用冰冷的毒舌把我拽回理性。

她只是安靜地,把指尖覆到我手背上。

力道比平常重了一點,像在確認我還沒徹底失控。

她抬眼看我,藍眸裡沒有驚訝,只有一種極其平靜的詢問。

── ── 你又看到我還沒看到的東西了,對吧?

我喉結動了動,沒說話,只是反手把她的手握得更緊。

怒火被她壓下去一點,卻立刻燒得更旺、更黑。

……比企谷八幡,你這輩子做過最正確的事,就是把這個女孩留在身邊。

這根本不是她的錯。

只是我太過扭曲。

她肯定早已知道青葉翔在撒謊、確定偷竊是自導自演。

她只是還停在「這傢伙為了保合約不擇手段」的理性結論。

而我,不過是比她早一步,踏進了更深、更髒的那層。

……沒關係。

我早晚會親手把那層黑,攤到她面前。

這筆帳,我絕對會親手跟他算得乾乾淨淨。

尤其是── ──

敢拿雪之下雪乃的體溫當實驗材料這件事,

我會讓他親眼看著,

自己親手把那筆數據,

一格一格,

刪到連他那所謂的「藝術靈魂」都記不起來為止。

── ── 膝蓋被我掐得已經失去知覺,指甲在肉裡嵌出了五個血月形。

痛到發麻,才勉強把「老子現在就把那傢伙埋了」的念頭硬生生吞回去。

……不行,現在還不是時候。

我盯著桌面那些被隨手放回來的傳感器,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了兩下。

那些東西小得可笑,卻像一顆顆隨時會炸的雷管── ── 

只要我現在開口,當著田中的面把「你們藝術總監偷偷用遙控拿我女朋友的體溫做實驗」這句話丟出,再把我們昨晚的超長怪影、日誌異常、自導自演、傳感器的證據全砸出來。

利用他危機處理的本能,青葉翔今天就得跪著把後門清乾淨,連帶著他的藝術家生涯一起陪葬。

太簡單了。

簡單到我差點就做了。

可我偏偏想看那傢伙自己崩潰。

想看他面對我們時,先看見證據被擺在桌面中央,然後看著我們兩個什麼都不說,只是安靜地等他開口。

對那種自以為掌控一切的傢伙來說,「你以為自己藏得很好,但其實已經被看穿」的絕望,才是最美味的毒。

比起一刀斃命,我更想讓他活著,一點一點把自己埋進土裡。

……還有更自私的理由。

如果我現在翻桌,雪之下會在零點一秒內全懂。

她會明白,有人拿她昨晚最私密、最脆弱的瞬間去餵一個變態的實驗。

她會被迫在老板和那個混蛋面前,把這一切整個吞進肚子裡,然後維持那張完美的撲克臉,裝作什麼都沒發生。

我太清楚她了。

回家後她會一個人躲進浴室,水聲開到最大,氣到肩膀發抖。

不是因為被偷測本身,而是因為「我在外人面前毀了她的驕傲」。

我最清楚她了。

她寧可自己一個人爛掉,也不要這種「被保護」的屈辱。

我要是現在翻桌,就等於親手把這種屈辱塞進她嘴裡。

……我怎麼可能幹得出這種事?

繼續演下去,至少等那傢伙自己說漏嘴。

她會瞬間把所有線索拼起來,這我毫不懷疑。

但那時候的她,是自己抓住真相的。

羞恥會變成刀,自我厭惡會變成燃料,她會把情緒調整到最冷、最鋒利,然後親手把那傢伙釘死。

她根本不需要我替她決定什麼時候崩潰、什麼時候發火。

因為她是雪之下雪乃。

她從來不是那種需要我藏著掖著、怕她受傷的小公主。

她是就算知道了一切,也要自己動手把人撕碎,然後才允許自己卸下盔甲的女王。

我不能用「保護她」這種爛理由,強行把她掌控真相的節奏搶過來。

最重要的是……

我悄悄轉頭看她。

午後的陽光從百葉窗縫隙切進來,落在她側臉上,像給她鍍了一層極薄的釉。

她微微皺著眉,睫毛在臉頰投下細細的陰影,正專注地盯著手機── ──

大概正把「調試員被罵走」這件事跟日誌裡那些高頻率切換對上號,在腦子裡把「這傢伙為了獨佔裝置、不讓別人插手」這條線重新排了一遍。

那一瞬間,我突然覺得,能跟她並肩坐在這裡,一點一點把這個爛攤子拆得乾乾淨淨,真的比什麼都珍貴。

比起我一個人衝上去把真相全砸在桌上,我更想讓她自己親手抓住那混蛋的痛腳;

想聽她用那種冷到骨子裡的語氣,一句一句把他逼到絕路;

想看她在最後一擊落下時,偷偷瞄我一眼── ──

那雙藍眸會亮得像要把我吞進去,無聲地說:

「看吧,我們又一起贏了。」

這種「一起戰鬥、一起勝利」的感覺,是只屬於我們兩個人的東西。

我怎麼捨得搶走她的這份快樂?

……還有最後一個,最自私、最噁心、更只屬於我自己的理由。

只要我現在翻桌,拿著那堆日誌當場塞給老板看,或者私下把這些證據甩翔臉上,說一句「刪乾淨,否則我把這一切告訴雪之下家,讓你完蛋」── ──

我就能立刻解決一切。

可那一秒,我比企谷八幡就親手讓自己變成了這輩子最噁心的那種人── ── 用「我能毀掉你」的籌碼,逼別人低頭的虛偽垃圾。

跟那些用權勢壓人的傢伙,有什麼狗屁區別?

我會吐。真的會當場吐到想死。

因為那樣的我,不再是雪之下雪乃認可的那個扭曲卻真實的傢伙── ── 不再是那個寧可自己爛掉,也要用最麻煩的方式追求真物的混蛋。

我會親手背叛了她對我的肯定。

我追求的,從來不是那種廉價的勝利。

正因為我是這種扭曲到骨子裡的廢物,才更要讓那傢伙自己把脖子伸進來。

只有這樣,事後我才能直視她的眼睛,不覺得自己是個虛偽的垃圾。

只有這樣,我才能乾乾淨淨地告訴她── ──

這筆數據,誰到拿不走。

因為保護她的方式,從來不是我用威脅或權勢把人踩在腳下。

而是讓偷她東西的混蛋,親手把自己埋進土裡。

小说相关章节:【八雪同人/輕推理連載】夏日別墅篇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