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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瑤傳》第二部卷玖.北地荒原遇故人

小说:《青瑤傳》第二部 2025-12-23 11:12 5hhhhh 2640 ℃

新生大會結束後的第七日。

臨玉城,綺夢樓,地下密室。

這場震動南域的盛會,最終以一種詭異的姿態落幕。青瑤雖敗猶榮,她合歡宗魔女的名號,如今在南域修士中的威懾力,甚至超過了魁首張玄。

此刻,這間密室內的氣氛,卻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煌炎依舊慵懶地靠在主座上,喝著茶。

青瑤身披黑袍,靜立一旁,她筑基巔峰的氣息已經徹底穩固,但那雙碧綠的眸子裡,卻隱藏著一絲連她自己都未察覺的焦慮。

青瓊則如同真正的影子,跪在青瑤身後,她煉氣中期的怨憎魔胎散發著冰冷的死寂。

在他們面前,是此行的最後一人,合歡老祖。

他換上了一身乾淨的灰袍,但那被斬斷的耳朵和臉上的劍痕依舊猙獰可怖。他那金丹期的修為,在元嬰長老和太陰魔劍的雙重打擊下,早已跌落到了假丹境界,氣息微弱。

「師姐,師姪。」合歡老祖的聲音沙啞,他那隻獨眼中充滿了屈辱和不甘。

「南域已無我容身之處,碧霞宗不日便會對我合歡宗的殘餘勢力進行清剿。」

他朝著煌炎深深一拜:「師姐的大恩,師弟我沒齒難忘。我意已決,即刻動身前往北地蠻荒,那裡是三不管地帶,或許還能為我合歡一脈,尋得一線生機。」

煌炎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也好。你這廢物留在南域,遲早會被劉長老抓到,到時候別把我供出來就行。」

合歡老祖臉色一白,隨即又轉向青瑤,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諂媚笑容:

「師姪,玉髓震霖器既已歸妳,也算是物歸原主。師叔我只求師姪日後若神功大成,能念在同門之誼,為合歡宗留一絲香火。」

青瑤看著這個曾經將自己視為人丹神藥、對自己施以極致酷刑的老魔頭,如今卻卑微如狗。

她冰冷的臉上沒有半分波動。

「師叔,安心上路吧。」

她的語氣平淡,聽不出是祝福還是詛咒。

合歡老祖如蒙大赦,他再次朝兩人深深叩首,隨後身影一晃,消失在了密室的暗道中。他將通過煌炎的秘密傳送陣,徹底離開這片傷心之地。

密室內,再次陷入了死寂。

煌炎放下了茶杯,那雙漂亮的丹鳳眼危險地瞇起,終於看向了她最完美的作品。

「瑤兒。」

「弟子在。」

「妳可知,」煌炎的聲音平靜,「妳如今的狀態,若強行衝擊金丹,下場是什麼?」

青瑤心中一凜。

她知道師傅要說什麼了。

她這幾日,無論如何煉化趙烈的純陽之氣,都始終感覺丹田內的玄牝氣旋如同被一層黑紗籠罩,無法圓滿。

那柄太陰魔劍,更是因為在爐鼎之墓吞噬了數萬怨氣,變得陰寒刺骨,時時刻刻都在影響她的神智。

「弟子不知。」青瑤低頭。

「下場,」煌炎冷酷地吐出兩個字,「就是爆體而亡。」

她站起身,走到了青瑤面前:

「妳的天賦,是太陰靈根,是玄牝密典的完美載體。妳修煉的,本該是至純的太陰之力。」

「但妳的運氣太好,也好得過了頭。」

煌炎的眼中閃過一絲嫉妒:「妳竟然找到了合歡宗的爐鼎之墓,那種地方,連我都不敢久待。」

「妳靠著那股滔天怨氣,強行將修為頂上了筑基後期,甚至凝練出了太陰魔劍。但妳也徹底污染了妳自己。」

煌炎一指點在青瑤的丹田,一股熾熱的真元探入。

「妳的魔劍,根本不是太陰,而是怨憎。妳的道基,早已陰陽失衡、清濁不分!」

「妳若敢用這種駁雜的根基結丹,下場只有一個。」煌炎收回手指,冷漠地宣判:「妳的魔丹會在成形的瞬間,被那柄怨氣魔劍當場刺穿,妳會被積攢的怨氣反噬,走火入魔,神魂俱滅。」

青瑤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這是她第一次,感覺到了死亡的威脅。

「那……」青瑤的聲音有些艱澀,「師傅,弟子該如何是好?」

「這南域,是救不了妳了。」

煌炎轉過身,從書架的暗格中,取出了一張古老、泛黃的獸皮地圖。

「劉長老那老狗賊,已經在碧霞宗布下了天羅地網,他認定了妳和合歡宗有關。南域,妳待不下去了。」

她將地圖扔給青瑤。

地圖之上,赫然描繪著一片廣袤的、她從未聽聞過的土地——北域雪原。

「師弟那個廢物,倒也提醒了我。」煌炎的眼中,閃過一絲悠遠的追憶。

「三百年前,我們的師尊血河老魔,在飛升失敗、身死道消之前,曾在北域留下了一處他的傳承之地。」

「那裡,藏著他畢生修為的精華……」

煌炎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貪婪與興奮:

「血河魔髓!」

「血河魔髓?」

「沒錯。」煌炎點頭,「那是我們這一脈魔功的本源,是師尊煉化了數萬生靈、又淬鍊了百年的大道之精。它至陰至純,霸道無匹。」

「妳的魔劍被怨氣所污,而這血河魔髓,是世間唯一能『洗』掉那股怨氣的東西。」

「妳必須得到它!」

煌炎的聲音變得無比嚴厲:「只有用血河魔髓將妳的魔劍和氣旋重新洗練一遍,將怨氣化為太陰本源,妳才能真正做到陰陽調和,結成那傳說中的完美魔丹!」

青瑤的心臟狂跳起來。

這,就是她的金丹之路!

她看著地圖,又看了一眼門外那道如同雕像般跪立的黑影——青瓊。

「那她呢?」

煌炎笑了,那笑容中滿是魔道的殘酷與算計。

「妳那伴生魔?她?她必須跟妳去。」

「妳以為她修煉的怨憎轉生經靠什麼進階?靠妳的愛嗎?」

煌炎指著地圖上的北域雪原:「那處傳承之地,位於萬魔古戰場的遺址之上。那裡,曾是三千年前正魔大戰的主戰場,隕落了數名元嬰,數十萬修士!」

「對妳而言,那裡的怨氣是需要洗去的污穢。」

「可對她而言,」煌炎的笑容愈發愉悅,「那裡……是世間最肥沃的……飼料場!」

青瑤瞬間明白了。

這是一場完美的「一箭雙鵰」。

她需要血河魔髓來淨化自己。

而青瓊,則需要古戰場的怨氣來強化自己。

這趟北域之行,勢在必行。

「弟子明白。」青瑤收起了地圖,眼中爆發出強烈的戰意。

「很好。」煌炎點點頭。

她取出了最後一樣東西,一枚通體血紅、彷彿有生命在跳動的玉符。

「劉長老已經開始全面追查妳了,他很快就會查到臨玉城。妳必須立刻動身。」

「這枚血遁玉符,是師尊當年留給我的保命之物,捏碎它,可讓妳瞬息遁出千里之外。這是妳最後的底牌。」

煌炎將玉符塞進青瑤手中,神色複雜。

「瑤兒,此去北域,萬里迢迢,那裡的魔修比南域更加殘酷,正道也更加霸道。妳九死一生。」

「別死了,」煌炎最後看了她一眼,「我最完美的『作品』。」

青瑤接過玉符,沒有半分猶豫。

她對著煌炎,鄭重地跪下,磕了三個頭。

這既是拜師,也是告別。

隨後,她站起身,不再回頭。

她拉開密室大門,對著門外那道漆黑的影子,下達了她離開南域的第一個命令。

「青瓊,跟上。」

「是,主人。」

兩道黑色的身影,在夜色中悄然離開了綺夢樓,踏入了煌炎早已準備好的、通往北域的秘密傳送陣。

南域的恩怨,暫時了結。

而一場更為廣闊、也更為血腥的風暴,正在遙遠的北地雪原……等待著她們。

煌炎的秘密傳送陣,將青瑤與青瓊送出了南域,但並未抵達北域雪原的中心。

两人落在一片廣袤無垠的蠻荒戈壁。這裡的天地靈氣稀薄而狂暴,與南域的溫和截然不同。

青瑤展開那張古老的獸皮地圖,確認了她們的位置。她們還需要向北穿過這片被稱為「黑風走廊」的巨大野嶺,才能真正進入萬魔古戰場的範圍。

兩人不敢御劍飛行,那在空中無異於是活靶子。她們只能收斂全部氣息,徒步疾行。

這場枯燥的趕路,持續了一天一夜。

青瓊那具重塑的魔軀,雖然已是煉氣中期,但終究脫胎於凡體。在這種高強度的跋涉下,她的臉色變得極為蒼白,體內的怨氣也開始不穩地波動。

青瑤停下了腳步。

她看著身後這個氣喘吁吁的「伴生魔」,眼中閃過一絲不耐。

「妳太慢了。」

青瓊聞言,身體一顫,立刻就要跪下請罪。

「主人,我……」

「行了。」青瑤打斷了她。

她也需要休息。她筑基巔峰的修為雖然雄厚,但神識必須時刻保持警惕。

她們今晚必須休整,否則無法應對這片荒原上的未知危險。

夜色迅速降臨,周圍的溫度驟然下降。

呼嘯的夜風中,夾雜著如同鬼哭般的嗚咽聲。此地陰煞之氣極重,是亂葬崗和古戰場的標誌。

青瑤尋了一處背風的岩壁凹陷處,從合歡老祖那豐厚的遺產中取出了一面小巧的陣旗。她將靈力注入其中,一道淡青色的光幕無聲展開,形成了一個能容納兩三人的簡易空間,隔絕了刺骨的寒風與大部分的陰煞之氣。

「妳守在外面。」青瑤對青瓊下達了命令。

「是,主人。」青瓊毫不猶豫地在洞口最外側盤膝坐下,她那雙漆黑的眸子警惕地掃視著黑暗,如同最忠誠的獵犬。

青瑤則走進了那片由陣法撐起的小空間,盤膝而坐。

她並未完全入定,而是分出一半心神警戒,一半心神則在緩緩煉化丹田內那股屬於趙烈的、尚未完全馴服的純陽烈火。

三更半夜,萬籟俱寂。

整片荒原被濃郁的黑暗籠罩,連月光都無法穿透。

就在這時。

青瑤那緊閉的碧綠雙眸,猛地睜開!

她丹田內的「太陰魔劍」發出了刺耳的尖嘯!

她感覺到了。

有東西來了。

一股冰冷、死寂、充滿了怨毒的氣息,正在靠近。

這股氣息與青瓊的怨憎魔胎截然不同,它沒有「恨」,只有純粹的「死」。

更可怕的是,守在洞口的青瓊,竟然毫無反應!

那個東西,繞過了青瓊的感知,也繞過了她布下的簡易陣法!

它已經到了空間之外!

青瑤的寒毛瞬間倒豎!

她甚至能感覺到,那個東西,就站在陣法光幕的另一側。

隔著一層薄薄的靈光,靜靜地站著,一動不動。

這份未知的寂靜,遠比任何攻擊都讓人感到恐懼!

青瑤屏住了呼吸,她袖中的軟劍悄然滑入掌心。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拉開了那層作為「門戶」的陣法光幕的一角。

光幕拉開的瞬間,外面的冷風灌了進來。

青瑤也看清了那個「東西」。

它就站在那裡,距離她的臉不足三寸。

那是一張臉。

一張蒼白如灰、被水泡得浮腫不堪的女人的臉!

她的頭髮濕漉漉地貼在臉頰上,五官扭曲,嘴唇發紫。

最駭人的是,她沒有眼珠!

只有兩個空洞、漆黑的眼洞!

而在那空洞的深處,正燃燒著兩點幽綠色的鬼火!

「有鬼——!!!」

青瑤的靈魂都在顫栗!

她修魔至今,斬過修士,吸過陽氣,卻從未見過如此陰邪的怨靈!

她幾乎是本能地尖叫出聲,同時也是在提醒外面的青瓊!

她體內的「太陰魔劍」裹挾著筑基巔峰的魔威,就要破體而出!

然而,就在她尖叫的同一剎那!

那個「鬼」,動了!

它那張浮腫的臉猛地裂開,發出了不似人聲的尖嘯!

猛地撲了上來!撲向了青瑤!

青瑤的魔劍即將斬出!

但那隻女鬼的動作,卻不是攻擊。

它那雙冰冷、濕滑、浮腫的手臂,緊緊地抱住了青瑤的脖子!

青瑤的動作僵住了。

她被一隻鬼……抱住了?

「青瑤……」

「青瑤……姊姊!!!」

一陣無比熟悉、卻又充滿了癲狂與欣喜的年輕女聲,從那張恐怖的鬼臉中爆發了出來!

「是我啊!」

「我終於……」

「找到妳了!!!!」

青瑤渾身冰涼,她看著這張近在咫尺的、空洞的鬼臉,又聽著這陣瘋狂的、熟悉的呼喊,一個早已被她遺忘在記憶深處的名字,浮上了心頭。

「妳……妳是……粉蝶兒?!」

那是在綺夢樓時,唯一有資格與她爭奪頭牌位置的新人!

「主人!」

就在這時,一聲焦急的厲喝從洞口傳來。

守在外面的青瓊終於察覺到了這股恐怖的陰煞之氣,她掀開光幕衝了進來。當她看到一個浮腫的女鬼正「纏」在青瑤身上時,她那雙漆黑的眸子瞬間爆發出滔天殺意!

「找死!」

青瓊體內的「怨憎魔胎」轟然運轉,漆黑的怨氣化作利爪,直撲那女鬼的後心!

「住手!」

青瑤急忙喝止了她。

青瑤強忍著那股刺骨的寒意,一把推開了懷中那具濕滑的「屍體」。

「粉蝶兒?妳……妳死了?」

青瑤的臉色無比凝重,她不明白,一個死在臨玉城的凡人妓女,怎麼會變成怨靈,還一路追到了這片北地荒原?

「青瑤姊姊……」

那被稱為「粉蝶兒」的女鬼,懸浮在半空中,那雙空洞的、燃燒著鬼火的眼眶,竟流下了兩行血淚。

「妳……妳怎麼可以忘了我?」

她的聲音充滿了無盡的委屈與怨毒。

「我怎麼可能跟得上妳!」青瑤簡直匪夷所思,「妳是怎麼找到我的?這裡是北地!」

「是他們帶我來的呀!」

粉蝶兒發出了一陣咯咯的、如同溺水般的笑聲。

她輕輕拍了拍手。

兩道更小的、如同孩童般的漆黑鬼影,從岩壁的陰影中滲透了出來,它們發出刺耳的尖笑,親暱地繞著粉蝶兒飛行。

「鬼……!」

青瑤這一次是真的被嚇到了。

她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本能地後退了一步,將青瓊擋在了自己身前!

她修的是《玄牝密典》,吸的是活人陽氣,煉的是「太陰魔劍」的怨氣,但她從未見過這種真正的、活生生的鬼物!

她那筑基巔峰的魔威,在面對這種純粹的「死亡」氣息時,竟感到一陣莫名的滯澀。

青瓊的「怨憎魔胎」反而在這種環境下興奮地尖嘯,與那兩隻小鬼遙相對峙。

「姊姊,妳在怕什麼呀?」粉蝶兒看著青瑤的反應,似乎更加傷心了,「妳……妳怎麼連我都不認識了?」

「我們……我們前幾天,才剛剛見過的啊!」

青瑤徹底愣住了。

前幾天?

她這幾天一直在碧霞宗參加新生大會,何曾見過粉蝶兒?

「妳到底在說什麼?」青瑤的耐心即將耗盡,「妳什麼時候……也成了修士?」

「妳真的忘了……」

粉蝶兒的聲音充滿了絕望。

「在戰台上……妳明明……妳明明還『教訓』過我……」

戰台?

青瑤的腦中猛地閃過一道電光!

她想到了那個同樣陰氣森森、操縱怨魂的……

「無名?!」

粉蝶兒聽到這個名字,那張浮腫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極為詭異的笑容。

「姊姊……妳終於想起來了。」

她抬起了那隻蒼白浮腫的手,輕輕地、緩緩地,在自己的臉上……一抹。

如同揭下了一層濕漉漉的面具。

那張被水泡過的、屬於「粉蝶兒」的女性五官,開始迅速地收縮、枯萎、重組。

浮腫褪去,露出底下一張灰白、枯瘦、五官模糊、彷彿沒有性別的陰鬱面孔!

這張臉,赫然就是那個在準決賽上,被她的「太陰魔劍」嚇破了膽、跪地認輸的鬼道散修「無名」!

青瑤目瞪口呆。

她的腦子,在經歷了短暫的宕機後,終於開始瘋狂運轉。

「無名,只是個名字啦。」

那張灰白的臉再次一笑,聲音又變回了粉蝶兒那嬌媚的腔調。

「人家……更喜歡姊姊叫我……粉蝶兒。」

青瑤的大腦在經歷了短暫的宕機後,終於開始瘋狂運轉。

無名就是粉蝶兒?

那個在綺夢樓與她爭風吃醋、搶奪恩客的凡人,竟然是一個隱藏了修為的鬼道魔修?!

那個在準決賽上被她用魔威嚇得屁滾尿流、狼狽認輸的傢伙……

竟然是她青樓裡的「妹妹」?!

一股比被張玄用劍釘在地上還要強烈的荒謬與羞惱,猛地衝上了青瑤的天靈蓋!

她…竟然一直在被這個怪物「演」?!

「粉…蝶…兒……」

青瑤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了這個名字。

她那筑基巔峰的魔威,混合著「太陰魔劍」的無盡殺意,轟然爆發!

「妳敢跟蹤我?」

青瑤的聲音冰冷刺骨,那股屬於筑基巔峰,混合了太陰魔劍和爐鼎之墓怨氣的恐怖殺意,如同實質的冰牆,瞬間充斥了這片狹小的陣法空間!

她那柄剛剛收回袖中的軟劍再次滑出,劍尖直指眼前這個「怪物」的眉心。

站在一旁的青瓊更是魔氣爆發,她體內的怨憎魔胎轟然運轉,漆黑的利爪已經無聲無息地繞到了粉蝶兒的身後。

只要青瑤一個念頭,這兩人就會在瞬間將這個「故人」撕成碎片。

「等!等等!姊姊住手!」

粉蝶兒嚇得魂飛魄散,她那張灰白的無名臉孔上,露出了極致的恐懼。

她在大賽上可是親眼見識過青瑤的手段,連鬼道修士都能強行壓制,她根本不敢反抗。

她瘋狂地擺著手,那兩隻小鬼也嚇得躲回了她的影中。

「別動手!是紅姨!是煌炎師傅不讓我說的!」粉蝶兒尖叫道。

「師傅?」

青瑤那即將刺出的劍,猛地停在了半空中。

她那雙泛著黑霧的碧綠眸子危險地瞇起:「妳叫她什麼?」

「師傅啊!」粉蝶兒帶著哭腔說道,「雖然她不准我這麼叫,只讓我在外面喊她紅姨,但她確實是我的師傅啊!」

青瑤的大腦再次陷入了混亂。

煌炎……

合歡老祖是她的師弟。

而眼前這個不男不女的鬼修……

也是她的弟子?

「妳什麼時候開始修煉鬼道的?」青瑤的聲音冰冷,殺意未減。

「就大概半年前啊……」粉蝶兒怯生生地回答。

「半年前?」青瑤迅速計算著時間,「那豈不是……在我靈根測試之前?」

「對呀!」粉蝶兒彷彿找到了共鳴點,連連點頭,「就是比姊姊你那次啟靈大會再早幾個月。那時我剛被紅姨從臨玉城外的護城河裡『撿』回來……」

青瑤如遭雷擊。

她全明白了。

「撿回來?」

她看著粉蝶兒那張灰白枯瘦的臉,又想起了她那張浮腫的「水鬼」面容。

「你……你早就是個死人?」

「是呀!」

粉蝶兒似乎對「死亡」毫無所覺,反而帶著一絲炫耀的語氣:「紅姨說我天賦異禀,是萬中無一的『聚陰鬼體』。她說我那時候雖然剛死,但魂魄未散,怨氣充沛,是修煉《萬魂鬼典》的絕佳材料。」

「她說……」粉蝶兒學著煌炎的語氣,得意地說:「她說綺夢樓裡養著一個『爐鼎』,那她就再養一隻『小鬼』,看看是妳的玄牝密典吸男人快,還是我的《萬魂鬼典》吃靈魂快!」

青瑤聽著這番話,只覺得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衝天靈蓋。

她和粉蝶兒……竟然是煌炎養在同一個「蠱盆」裡的兩隻蠱蟲?!

煌炎……這個女人……

她竟然早在自己覺醒太陰靈根的數月前,就已經在佈局這一切!

她在綺夢樓裡,同時培養著兩個怪物!

她們之間那所謂的「頭牌之爭」,那些爭風吃醋,那些搶奪恩客……

全都是煌炎在看戲!

一股比被合歡老祖調教還要強烈的被玩弄、被欺騙的羞惱,再次湧上了她的心頭!

「煌……炎……魔……女……」

青瑤氣得渾身發抖,她丹田內的太陰魔劍因為這股強烈的背叛感而瘋狂尖嘯!

她現在只想衝回南域,一劍劈了那個老妖婆!

「姊姊?姊姊妳怎麼了?」

粉蝶兒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青瑤那恐怖的殺意,她看著青瑤那陰晴不定的臉,似乎以為她還在為「戰台」上的事情生氣。

「哎呀,姊姊,你別生氣了嘛。」

粉蝶兒的聲音再次變得嬌媚。

在青瑤和青瓊震驚的注視下,她那張灰白枯瘦的無名面孔,如同融化的蠟像般,開始迅速地變化、重組。

乾枯的皮膚變得飽滿、白皙。

模糊的五官變得精緻、可愛。

那雙燃燒著鬼火的空洞眼眶,也重新「長」出了黑色的瞳孔,變得水汪汪的,楚楚可憐。

短短數息之間。

那個陰森恐怖的鬼道魔修「無名」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那個年方十六、嬌俏可人、擅長用清純勾引男人的綺夢樓新頭牌「粉蝶兒」!

她甚至還對著青瑤,眨了眨那雙無辜的大眼睛,露出了最甜美的笑容。

「姊姊,」她嬌聲道,「這樣……你是不是就想起我來了?」

青瑤沉默。

青瓊沉默。

青瑤看著眼前這張比她自己還要「虛偽」、還要會「演」的臉……

她手中那柄殺氣騰騰的碧水寒,終於緩緩地放下了。

她服了。

那股因為被煌炎玩弄於股掌之間而爆發的滔天殺意,此刻也硬生生被這股極致的荒謬感給憋了回去。

她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了丹田內那柄依舊在瘋狂尖嘯的太陰魔劍。

「妳跟著我來這片鬼地方,到底想做什麼?」青瑤的聲音冰冷,帶著極度的疲憊。

「我來找妳呀,姊姊!」

粉蝶兒見青瑤收起了殺意,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度興奮、如同小狗般的狂熱。

她「飄」了過來,無視了旁邊虎視眈眈的青瓊,竟又要往青瑤的身上撲!

「站住!」青瑤厲聲喝道,用劍鞘擋住了她。

「別碰我。」她厭惡地看著這隻「女鬼」,「把話說清楚。妳跟蹤我,究竟有何目的?」

「姊姊,妳的殺氣好重哦。」粉蝶兒委屈地撅起了嘴,但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裡卻全是崇拜。

「我當然是來投靠妳的!」

「投靠我?」青瑤皺起眉頭,「這又是煌炎的指示?她派妳來監視我?」

「不是!不是!」粉蝶兒把頭搖得像撥浪鼓,「這妳可就錯怪師傅了!是人家自己偷偷跑出來的!」

她興奮地在青瑤面前轉了個圈,那兩隻小鬼也跟著飛舞:

「姊姊妳不知道,妳在新生大會上有多威風!」

粉蝶兒的臉上泛起了病態的潮紅,開始滔滔不絕地描述起來:

「尤其是妳對付我的那一下!妳都沒動手,光是散發出的那股魔威,就讓我的萬千鬼魂嚇得當場臣服!它們全都回來告訴我,說妳才是真正的『萬鬼之主』!」

「從那一刻起,」粉蝶兒雙手捧心,滿眼都是星星,「我就被妳徹底征服了!妳就是我的偶像!」

她激動地說:「我決定了!我再也不要當什麼綺夢樓的頭牌了!那多沒意思,每天應付那些臭男人。我要跟著青瑤姊姊妳!妳去哪,我就去哪!妳讓我吃誰,我就吃誰!就算是給姊姊妳當個丫鬟,也比當頭牌有前途!」

青瑤聽著這番癲狂的「粉絲宣言」,只覺得自己的太陽穴在突突直跳。

但很快,青瑤就從這番話中,捕捉到了一個關鍵的細節。

一個讓她無比愉悅的細節。

「等一下。」青瑤打斷了她的滔滔不絕。

「妳說……妳是『偷偷跑出來』的?」

「對呀!」粉蝶兒得意地叉著腰,「師傅她根本不知道!我用那兩隻小鬼製造了一個幻象,騙過了所有人,她還以為我乖乖待在綺夢樓裡接客呢!」

青瑤的呼吸,微微一滯。

一個荒唐的、卻又無比美妙的念頭,浮上了她的心頭。

她那雙冰冷的碧綠眸子裡,緩緩亮起了一絲光芒。

「粉蝶兒,」青瑤的聲音變得有些古怪,「我離開臨玉城,算是『叛逃』了,我這個『前頭牌』,是回不去了。」

「嗯嗯!」粉蝶兒連連點頭。

「而妳,」青瑤看著她,「是綺夢樓『現在的頭牌』。妳也『偷偷跑出來』了,還一路跑到了北地荒原。」

「對呀對呀!」

青瑤的嘴角,開始不受控制地上揚。

「這也就是說現在此時此刻在臨玉城,煌炎她那間賴以維生的綺夢樓裡……」

青瑤頓了頓,用一種近乎詠嘆調的語氣,說出了結論:

「她……沒有『招牌』了?」

粉蝶兒一愣,隨即也笑了起來:「好像……是哦?不過那又怎麼樣?我才不在乎呢!只要能跟著姊姊妳,就算她老人家氣得跳腳,我也不回去了!」

「呵……」

青瑤再也忍不住了。

她腦海中,浮現出煌炎那張元嬰老怪的臉,此刻卻要因區區幾百個凡人的「生意」而焦頭爛額、氣急敗壞的模樣。

那股被她當作「蠱蟲」玩弄了十九年的,被她當作「作品」肆意打罵的,被她最後一巴掌拍飛數百里的滔天怨氣與惡氣,在這一刻終於找到了宣洩口!

「噗……」

「呵呵……」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青瑤爆發出了一陣暢快至極的、肆無忌憚的大笑。

她那股因被煌炎玩弄而產生的滔天怨氣,終於找到了宣洩口。

「粉蝶兒,」她親暱地上前,一把摟住了那具冰冷的鬼體,「妳說的對,妳可真是我的『好妹妹』。」

一想到煌炎正為了綺夢樓沒了頭牌而焦頭爛額、氣急敗壞的模樣,青瑤的心情就前所未有的好。她決定接受這份來自北地的「驚喜」。

「既然妳自稱是我的『迷妹』,」青瑤的聲音恢復了冰冷與算計,「那就證明妳的價值。」

她將青瓊和粉蝶兒拉到簡易陣法內。

「青瓊,妳繼續鞏固魔胎,恢復體力。粉蝶兒,這荒原陰煞極重,妳的鬼道對此地最為熟悉。今晚由妳來守夜。」

「太好了!保證完成任務!」粉蝶兒興奮得發出了咯咯的笑聲,那張恢復了嬌俏的臉蛋上滿是狂熱。

她對青瑤的命令,比當初對煌炎的指令還要服從百倍。

青瑤點了點頭。粉蝶兒的鬼體和鬼道功法,恰好能完美融入這片黑風走廊的環境,是比青瓊更合適的警戒者。

「妳們兩個,相安無事。」青瑤最後警告了一句,隨後便不再理會這兩個詭異的「姐妹」。

她那顆因為巨大的背叛而動盪不安的道心,此刻只顯疲憊。她需要立刻休息,將那份殘留的羞惱和亢奮徹底平息。

她再次躺下,裹緊了斗篷,分出一縷神識警戒後,便強迫自己陷入沉睡。

這一晚,青瑤睡得極不安穩。

周圍的陰煞之氣實在太重,即使有簡易陣法阻隔,她也總能聽到外面傳來稀疏而古怪的聲音。

有像是碎石滾動的悉索聲,有像是夜風吹過古墓的嗚咽聲,還有一些如同幼童低笑的咯咯聲。

她知道,那是粉蝶兒的兩隻小鬼在外面「巡邏」。

她沒有睜眼,她必須相信粉蝶兒的專業。

她強行將注意力集中在丹田內的太陰魔劍上,以冰冷的魔氣驅散那些擾人的雜音,最終才勉強進入了淺眠。

當東方的天空露出一抹魚肚白時。

青瑤在睡夢中感覺到了一股異樣的「冰冷」與「擠壓」。

這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充滿了死氣的寒意。

她身上裹著的斗篷,竟被某種東西擠得緊緊貼在她的胸腹,讓她呼吸都有些不暢。

青瑤猛地睜開了雙眼!

她想翻身而起,卻發現自己那隻放在胸口的手,正按在一個冰冷、光滑、且沒有體溫的東西上。

她低下頭。

就在她的懷中……

粉蝶兒!

這個鬼道魔修,不知在什麼時候,悄無聲息地穿過了簡易的陣法光幕,偷偷鑽進了她的懷裡!

她那具冰冷的鬼體,正緊緊地蜷縮在青瑤的胸前,那張恢復了嬌俏的臉蛋,正親暱地蹭著她的脖子,睡得香甜。

她那雙空洞的眼眶裡,兩團幽綠的鬼火已經熄滅,彷彿真的陷入了孩童般的夢鄉。

青瑤的尖叫卡在了喉嚨裡!

她那筑基巔峰的魔威,竟在睡夢中被一個煉氣級的鬼修貼身潛入,而毫無察覺!

「啊——!!!」

青瑤發出了一聲比見到鬼還要淒厲的尖叫!

她一腳將懷裡的「冰塊」踹飛出去!

「咚!」

粉蝶兒被踹醒,一臉茫然地撞在了岩壁上,但她那沒有實體的鬼體絲毫無損。

她睜開眼,看到青瑤驚恐而憤怒的臉,立刻又換上了那副委屈的表情:

「姊姊!妳怎麼了呀?我只是外面太冷了……想、想跟妳抱在一起取暖嘛……」

「取暖?!」青瑤憤怒地吼道,臉色漲紅。

這個鬼修的「親暱」,對她而言,是比任何法術攻擊都更可怕的羞辱!

就在青瑤的怒火即將爆發時——

「主人,外面!」

一旁的青瓊發出了一聲顫抖的低吼。

青瑤猛地轉頭,看向陣法光幕之外。

那兩個昨晚被粉蝶兒召喚出來的小鬼,此刻正乖巧地站在陣法門口。

但在他們的身後……

卻是密密麻麻的……

無數個鬼物!

裡裡外外,圍了整整兩圈!

數十道、數百道,充滿了怨毒、死寂、和好奇的鬼影!

有古代戰場上的亡魂,有被山脈吞噬的旅人,甚至還有一些面容扭曲、修為不低的惡靈!

它們並沒有攻擊,只是密密麻麻地、靜靜地、充滿了好奇地……圍觀著!

它們顯然是被粉蝶兒身上的「鬼氣」所吸引,但又被那道簡易的陣法所阻擋。

粉蝶兒這個「萬鬼之主」的體質,已經將她們的行蹤,徹底暴露給了這片荒原上所有的「死亡」。

青瑤看著懷裡的「暖爐」,又看著外面的「觀眾」,最終看向了那兩個守在陣法門口、一臉「我們很努力在守衛」的小鬼……

她那股剛剛被粉蝶兒的「親暱」所點燃的滔天怒火,徹底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無奈。

「啊啊啊啊——!!!」

青瑤發出了一聲充滿了崩潰和瘋狂的長嘯。

這就是她那充滿算計、精心佈局的魔道旅途?

這就是煌炎口中,那個完美的「血河魔髓」任務?

此刻,這一切,都已經被這個「自投羅網」的、比她更會演、比她更會添亂的「鬼修妹妹」,徹底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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