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布加勒斯特奇遇记，作者：斯蒂芬·尼科尔森

以下这段关于1993年10月罗马尼亚冒险经历的描述，节选自英国音乐教师斯蒂芬·尼科尔森（1957-2020）的回忆录《危险的爱》（A Dangerous Love ）第十章“在英国的进一步交往和海外冒险”（第234-238页）。该书由伦敦的阿卡迪亚之梦出版社于2023年出版。在文中描述的这段时期，尼科尔森是萨里郡一所预备学校的敬业教师。由于他是一个性取向单一的男孩，为了避免在当时压抑的英国惹上麻烦，他只能依靠在较为自由的国度旅行来寻求一丝爱情生活的慰藉。

在我彻底离开英国之前，最后一次重要的东欧之旅就是前面提到的布加勒斯特之行。我遇到过一些去过罗马尼亚的人，也听说过更多去过的人，其中一位卡车司机过去常常带着几个年轻伙伴在罗马尼亚旅行。与布拉格不同，这次旅行需要仔细计划，才能找到合适的住宿，以及最佳的“寻欢作乐”地点和需要携带的物品。像Game Boy上的俄罗斯方块这样的电子游戏，再加上一个魔方，足以让男孩们玩上一阵子，但更重要的是需要一些像样的衣服。

由于尼古拉·齐奥塞斯库对堕胎和避孕的强硬立场，许多年轻人选择流落街头，有些人甚至觉得这比待在孤儿院更好。这意味着许多男孩只有每天穿的肮脏破烂的衣服，尽管这种情况并非总是如此，尤其是在他们逐渐掌握了“营生”之后。一些男孩，通常是由其他人介绍的，这些人认为你是“安全”的外国人，值得结识，他们已经非常熟练地使用日记本和活页记事本，甚至会提前几周安排好约会。

现在回想起来，我很难理解在 1993 年最后一个学期中假期的八天里，我们究竟做了多少事。我和 JDT [1]一起旅行，他之前在与查尔斯·道格拉斯和阿格德联系在一起时已经提到过。我们准备得很充分，带了特别的零食和装满衣服和毯子的行李箱，这些东西大多是我当地的罗马尼亚慈善商店捐赠的，这家连锁店后来发展成了“希望之链”。

甚至在登上罗马尼亚航空的航班之前，我就预感到这次旅行会与众不同，充满乐趣（这是我为数不多的几次没有使用航空里程积分的短途旅行之一）。登机口，乘客们互相交谈，有人友好地问JDT​​为什么要去布加勒斯特，因为那里并不算是热门的度假目的地。他回答说他正在学习罗马尼亚语，幸运的是，他当时并不需要和对方比拼语言能力。我还注意到有一大群学生，希望他们的座位不会离我太远。

幸运的是，这群人只坐在我们前面三排，我立刻被一个大约十三岁、长相俊美的男孩吸引住了。他正模仿空姐用罗马尼亚语讲解安全须知，看起来既有魅力又讨人喜欢。我注意到他旁边的座位是空的，于是，以我当时的胆量，安全带指示灯刚一熄灭，我就迫不及待地坐到了他旁边。

他一点也不像其他英国男孩那样充满戒心，反而很高兴我选择和他坐在一起聊天：他的英语说得非常好，而且非常开朗友好。他叫博格丹，之前参加过某种交换项目，在英国的一所预备学校就读。他很喜欢英国，很遗憾这么快就要回国了。他很想在城里和我见面，带我四处逛逛。我们愉快地聊了半个小时后，我决定回到座位上，给他一些空间和朋友们待一会儿。他给了我他的地址和电话号码。

我们在城里的第一晚住在酒店，第二天我们下定决心要找一套房东住得远一点的公寓。我们之前认识的一位朋友推荐了一家中介，他们帮我们找到了一套合适的房子。看了几套明显不合适的房子后，我们被带到一套宽敞的大公寓，里面住着一家人——奶奶、妈妈、爸爸和两个分别十二岁和十三岁的女孩。JDT（他是个双性恋）对这两个女孩一见钟情。

我们的想法是付给这家人一周的房租，用现金支付，然后他们搬走，把房子原样收拾好。我们友好地聊了一会儿，JDT还帮女孩们辅导了英语作业。之后他们就离开了，大概是去了亲戚家。我出去逛了逛附近的商店，惊讶地发现面包、奶酪、萨拉米香肠和葡萄酒的价格都低得离谱。

那天晚些时候，我出去逛逛，在一家大型豪华酒店外的一个熟人接客点，一个帅气的男孩立刻回应了我的赞赏目光，热情地和我一起坐出租车回了公寓。和我在里斯本遇到的第一个男孩一样，他接下来一周都是我的常客，而且是个非常得力的“掮客”。然而，他刚带着一大笔钱、新衣服和承诺会带其他男孩来公寓的承诺离开，门铃就响了。原来是JDT看上的那几个女孩；她们大概以为他想再见到她们。真是险些被他抓住把柄，在JDT花了大约二十分钟“教”她们英语之后，我们不得不把她们请出去，JDT还明确地告诉她们不要再来了：她们明白了JDT的意思，幸运的是，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到她们。虽然我怀疑JDT可能有点后悔，但我们那一周的快乐足以弥补这一点。

有好几个可爱的男孩被带来拜访我们，还有一些是我在街上遇到的。后者通常都乐意留宿，尽管他们大多已经相当独立，不会假装对我们表现出他们并不真正拥有的喜爱。有一次，我们那位爱恶作剧的“掮客”带着一位相当漂亮的女伴来了，JDT立刻把她带进了自己的房间。“掮客”得意地笑着告诉我，我的朋友肯定会大吃一惊，因为那“不是个男孩”。结果，JDT发现真相后欣喜若狂，“掮客”的玩笑却显得很尴尬。

那里有个长着雀斑、颇为世故的小伙子。他的英语还算过得去，穿着打扮像个英国预科学校的学生，自信满满。他告诉我们他“干这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在城里认识很多人，还拿出了一本预约簿，上面列着他下次来拜访我们的时间。由于只剩下几天时间，而且我们对接下来的行程也不确定，就说会通过“万事通”通知他。

不知怎的，我和JDT竟然抽出时间一起逛了逛这座城市，比如看看游泳池有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结果发现没什么意思。我们还去了中央车站转悠，那里作为搭讪地点实在令人失望。不过，JDT当时觉得自己运气不错，示意一个大约十三岁的漂亮男孩跟他走，男孩也照做了。这时，作为旁观者的我才意识到，男孩并非独自一人，和他在一起的男人很可能是他的父亲，因为他喊着男孩的名字，还用罗马尼亚语尖锐地质问道：“弗拉德，你在干什么？”我赶紧把情况告诉了JDT，然后我们俩匆匆离开了。

一天下午，我花了几个小时参观了齐奥塞斯库巨大的宫殿，听当地人讲述他的故事和看法，这段经历很有意思。很难想象还有哪位国家领导人像他那样被自己的人民普遍憎恨。[2]

与此同时，我们并没有忘记博格丹，并安排在城里不同的地方见面两次。从某种意义上说，能见到一个普通的男孩，并和他聊聊他在布加勒斯特的生活，感觉很不错。或许有人会说，那些流落街头的不幸男孩也同样普通，但和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交流就困难得多，而且，和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发生性关系也是理所当然的。有一两个男孩显然对性一无所知，那样做似乎不太合适，但他们对拥抱和亲吻之类的亲昵举动却非常热情。

我确信博格丹察觉到了我对他的好感，而且他对此也感到好奇。他当然没有觉得奇怪或反感，而我也没有做任何让他感到害怕的事情。在我们第三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时，他非常希望我能去他家拜访。他向我保证他父亲不在家，我们可以单独相处一段时间。

我到的时候，爸爸显然改变了计划，他很想知道这个对他儿子感兴趣的英国男人是谁。我走进他们的公寓时，博格丹站在他父亲身后，略带无奈和歉意地看了我一眼。不过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气氛并不尴尬，我觉得自己好像通过了某种考验，尤其是看到他儿子和我在一起时显得那么放松和开心。如果我在城里待的时间更长一些，我相信单独和博格丹见面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临别之际，我们交换了完整的地址和电话号码，之后有过短暂的通信，也互寄过圣诞贺卡。然而，1994年3月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却残酷地终结了这段友谊，我至今仍为这段充满希望的友谊的突然结束而感到惋惜。临别前，我决定给他十美元——这对我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但在当时的罗马尼亚却是一笔巨款。博格丹的父亲起初并不希望儿子收下这笔钱，但稍加劝说，他便改变了主意。

我和JDT都觉得公寓里的情况越来越失控了，我们根本不知道邻居们到底看到了多少我们的一举一动，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被心怀不满的哥哥敲门——或者更糟的情况。所以我们提前一天离开了，在一家不错的酒店住了最后一晚，然后搭乘上午的航班返回希思罗机场。这几天过得非常顺利，我们本来还想再来一次，因为这个国家还需要一段时间才会被那些伪善的慈善家和哗众取宠的纪录片制作人“糟蹋”起来。

[1] JDT 是尼科尔森不久前结识的“铁哥们”，也是英国著名私立学校哈罗公学的一位前任教师（第 224 页）。

[2]自 1965 年以来一直担任罗马尼亚共产党独裁领导人、自 1974 年以来一直担任罗马尼亚总统的尼古拉·齐奥塞斯库，于 1989 年 12 月被推翻并处决，不到四年后，罗马尼亚进入了一段相对无法无天的时期，当时该国刚刚向外国游客开放，但新当局有比执行美国在全球范围内反对与未成年人发生性关系的运动更紧迫的事情要做；因此，罗马尼亚对斯蒂芬和他的志同道合的朋友们具有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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