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艰难地穿透乌萨斯厚重的云层，洒落在那冰冷的石墙上时，凯尔奇已经开始了对龙门之行的精密布局。他没有给陈晖洁留下任何回旋的余地，他的决定，从来都是雷厉风行，不容置喙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这座曾经死寂的房屋再次变得活跃起来。凯尔奇那地下实验室的灯光彻夜通明，他不再沉浸于娜迪亚的教育规划，而是将他全部的精力，投入到这场即将到来的、名为重返的盛大表演之中

首先是身份的伪造。对于凯尔奇而言，这并非难事。他调用了他多年来建立的隐秘关系网，几通经过加密的通话后，一整套完美无瑕的身份文件便开始秘密运作。一套全新的、属于一个富裕的叙拉古商人的身份——“奥古斯特·维托”，浮出了水面。这个身份背景干净，足以在龙门乃至炎国畅通无阻。而他的“妻子”，则是一个常年体弱，需要静养的女眷。所有的细节都被打磨得天衣无缝，甚至连“奥古斯特”的远亲背景都被编织得滴水不漏

路线的规划更是重中之重。乌萨斯与炎国之间路途遥远，且多有复杂险要的地形。凯尔奇铺开了巨大的泰拉全境地图，用一支铅笔在地图上划出了数条备选路线。他必须考虑到娜迪亚的年龄和身体状况，选择一条既能保证安全性，又能最大程度减少颠簸的长途跋涉方式。最终，他选定了一条先向南穿越乌萨斯腹地，然后通过炎国与乌萨斯接壤的切尔诺伯格最终抵达龙门的陆路路线

交通工具的选择依旧是那辆经过特殊改装的、从内部看起来豪华舒适，从外部却毫不起眼的普通货运卡车。卡车的隔音与减震系统都进行了顶级强化，内部配有空气净化和恒温设备，以及一个迷你型的医疗监测站，确保娜迪亚在长途旅行中的健康

同时，娜迪亚所需的一切也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中。从尿布、奶粉，到专属的恒温育婴箱和各种药物，凯尔奇都亲自检查，确保万无一失。在娜迪亚的事情上，他甚至比陈晖洁还要细心。他不会允许任何意外，来破坏他的“作品”，尤其是在它即将进行一次重要的“巡展”时

在一切准备工作接近尾声的时候，凯尔奇找到陈晖洁，进行了一次行前训话

那是一个寻常的下午，壁炉的火光在昏暗的室内跳跃。娜迪亚被安置在育婴室，由凯尔奇特意改造的、高度自动化的育儿系统看护。凯尔奇坐在雕花木椅上，手中的金丝眼镜在火光下反射着微光。陈晖洁则坐在对面，头颅低垂着，目光落在自己那双交叠的、苍白的手上。她的身体曲线因为哺乳期而显得丰腴，却被厚实的居家服包裹得严严实实

“我已经规划好了所有的行程”凯尔奇的声音，平静而有力，不带任何情绪，“我们会伪装成一对叙拉古商人，带着我们的女儿，前往龙门进行一笔‘重要’的生意”

陈晖洁没有抬头，但她放在膝上的手，却不易察觉地、收紧了几分

“你，将是我的妻子。体弱多病，不善言辞，对我则……深爱不疑”凯尔奇缓缓地说道，“娜迪亚，将是我们的‘掌上明珠’，你的一切行为，都将围绕着她展开，明白吗？”

陈晖洁的唇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发出了一个沙哑的气音，一个带着绝望的“唔”

“很好”凯尔奇似乎很满意她这份无法言说的顺从，“这趟旅程，会非常漫长。沿途会有各种检查站，会有各种身份背景的人与我们接触。你要记住，你是‘安吉拉·维托’，一个爱着丈夫、也深爱着女儿的女人。你所有的行为，所有的言语，都要符合这个设定。任何一丝的差池，都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凯尔奇缓缓地站起身，走到陈晖洁的身边。他俯下身，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挑起了她那尖尖的下巴，让她不得不抬起头，迎上他那双闪耀着金光的眼眸

“如果，有人问起你的过去，你一概不知。你是一个被悉心照料的贵妇人，不问世事，只关心家庭…你是我重要的妻子，我将为此，倾尽一切守护你”

他的手指，从她的脸颊，缓缓下滑，轻柔地抚过她曾经被切下，又被他重新接回的龙角。那是一种充满了占有欲的、病态的温柔

“我为你重塑的这份‘完整’，是为了你在这场表演中，拥有更完美的道具”凯尔奇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你不再是龙门的陈晖洁警司，你是我的妻子，安吉拉。你唯一的使命，就是扮演好这个角色，直到我允许你结束这场表演”

他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轻柔地落下一个吻

“以及……保护好我们的女儿。娜迪亚的健康与安全，是我们此行，最优先的考量。任何可能对她产生威胁的事情，你都必须立刻向我汇报，哪怕只是你内心深处的一丝不安”

陈晖洁的身体，因为他这个亲密的举动而轻微地颤抖。他这一次带她回到龙门，不仅仅是出于他变态的好奇心。他要她作为一件活生生的战利品，作为他所有罪孽的见证者，去亲眼目睹他所造成的毁灭，以及，他如何让曾经的英雄，在龙门人的面前，心甘情愿地、顶着他给的姓氏，扮演一个被他改造的、虚假的贵妇

这比囚禁，比酷刑，比任何肉体上的折磨，都更让她感到恶心

他要的，不仅仅是她的身体。他要的，更是她灵魂深处，那份最后的、不屈的骄傲。他要让她亲手，去践踏这一切

“明白了…‘奥古斯特’”陈晖洁的声音，沙哑而空洞，如同被风吹散的灰烬

她就像是已经放弃了抵抗。她的灵魂，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折磨中，彻底变得麻木。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自己所有的母爱，倾注到娜迪亚身上，用她那残破不堪的身躯，为女儿铸造一个，免受这个怪物伤害的……微弱屏障

凯尔奇满意地收回了手。他在她空洞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片死寂的服从

他的作品，已然…近乎完成

…………

一辆外表低调、内里奢华的改装货运卡车，如同隐藏在乌萨斯广袤雪原中的一头蛰伏巨兽，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远东的冻原，凯尔奇坐在驾驶位，那双金色的眼眸透过挡风玻璃，扫视着前方一望无际的雪景。他脸上的表情平静，却有一种猎手在捕捉猎物前，特有的专注与期待

副驾驶座上的陈晖洁，穿着一身不显身材的厚实冬衣，戴着足以遮住大半张脸的毛线帽和口罩。她怀中抱着熟睡的娜迪亚，小小的人儿被裹在柔软的襁褓中，安详地睡着。车内温度适宜，空气清新，一切都显得那么静谧而安稳

然而，在这份表面平静的安稳之下，陈晖洁的内心却是一片前所未有的狂风骤雨。她闭着眼睛，试图用娜迪亚温暖的重量来抵御那份蔓延开来的恐惧。每当她怀中的小生命发出细微的呼吸声，每当她幼嫩的小手轻柔地抓住她的指尖，她那即将崩溃的意志，都会得到一丝苟延残喘的支撑

旅途漫长，横跨了数个时区，穿越了乌萨斯广阔而严酷的腹地。冰封的荒原，白雪皑皑的山脉，以及那些在漫长冬季中显得尤为萧索的村庄，一一从车窗外掠过。凯尔奇驾驶着卡车，平稳而高效，如同融入黑暗的幽灵，完美地避开了所有可能暴露踪迹的监视与盘查

途中，他们曾短暂地停靠在几个不知名的边境补给站。每次停车，凯尔奇都会迅速而精确地完成所有补给任务，绝不让陈晖洁和娜迪亚离开卡车。他深谙伪装之道，不与任何人产生多余的交集。所有交易都在沉默中完成，冷漠而高效

菲亚则在凯尔奇的精心照顾下，在漫长的旅途中表现出超越同龄婴儿的平静。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偶尔醒来，也是安静地吸吮着奶嘴，用那双像碎金般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凯尔奇曾用一个特殊的、小小的相机，记录下她每一个成长的瞬间。对她而言，这一切或许都只是一场充满新奇的旅程，而对她的母亲陈晖洁而言，这却是一场漫长的、走向未知的绝望深渊的酷刑

卡车，终于越过了乌萨斯与炎国之间的边境线

进入炎国境内，景致开始悄然发生变化。虽然依旧是冬季，但远方的山脉变得更加连绵起伏，偶尔还能看到零星的、尚未完全被白雪覆盖的松柏。道路也变得更加宽阔平整，偶尔有其他车辆与他们擦肩而过

凯尔奇并没有选择最近的路线抵达龙门。他带着她们，蜿蜒穿梭于炎国腹地的乡野之中，刻意避开那些大型的城市和交通枢纽。他这样做，并非是在躲避追捕，更像是一个导演在精心地安排出场顺序，他享受着将所有预期和意外都掌握在手中的快感

他的最终目的，不是隐藏。而是以一种最戏剧性的方式，让他的作品亮相

几天后，当那座在远处地平线上巍然耸立的、钢铁与灯火交织的巨型移动城市——龙门的轮廓，第一次跃入陈晖洁的眼帘时，她那紧闭了一路的眼睛，猛地睁开

她死死地盯着窗外，那熟悉的、却又带着陌生感的城市剪影。它的每一道轮廓，每一处灯光，都像一把无形的刀刃，狠狠地刺向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龙门……

她真的回来了。以这种，她宁愿死也不愿被看到的样子，带着这个怪物的孩子，回到了她曾经守护的……故乡

她的喉咙里，涌起一阵阵腥甜的铁锈味。不是因为生理上的不适，而是因为极度的压抑与恐慌。她想尖叫，想大哭，想逃离这辆正在将她拖入地狱深渊的囚车，但她不能。她怀里菲亚那香甜的睡颜，是她唯一的枷锁，也是她唯一的软肋

凯尔奇的声音，在车厢内平静地响起，仿佛在欣赏一部即将达到高潮的歌剧：

“亲爱的，我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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