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电梯，穿过略显嘈杂的走廊，姜主任的办公室被我轻轻的推开，就在门即将合拢的瞬间，我用眼角余光扫视了一遍这熟悉的房间

姜主任没有多余的寒暄，她径直走向办公室角落那扇我从未在意过的门——那里挂着“设备间，闲人免进”的标识。以往，我只当那是存放杂物或仪器的地方，从未觉得有何不妥。但此刻，一个迟来的疑问如同冰锥，骤然刺入我的脑海：为什么一个行政主任的办公室里，会设有一个独立的设备间？

我跟着她的步子，走向所谓的‘设备间’

随着设备间被打开，我被惊讶的完全说不出话，因为这间房子已经和设备间没什么联系了；整个房间用近乎完美的隔音材料包裹着，房间里有一张及其高级的办公桌，办公桌上放着一个看似有些平平无奇的电脑。

门被推开的一瞬，我僵在原地，几乎无法呼吸。眼前哪里是什么设备间？整个房间被银灰色的、吸音材料严密包裹，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静谧。房间中央，是一张线条流畅、极具未来感的办公桌，桌上唯一醒目的，是一台看似平平无奇的电脑。

“这玩意得用虹膜解锁。”

姜主任淡淡地说着，坐下，身体前倾对准电脑上方。一声轻微的滴答声后，屏幕亮起。她熟练地操作鼠标，调出几份加密档案的界面，上面清晰地标注着“实验体录入数据”

＂这些人你一定有印象＂姜主任把电脑转了个面。

我的心猛地一沉，我立刻认出了几个我曾经参与或接触过的病历：

A0372

赵得琳 （32岁） 三胞胎

妊娠时间： 45周

我刚进医院跟进过她的产检。当时并不觉得她有多大问题，和正常的多胞胎孕妇一样，她因为腹部的重量行走困难，身体也伴随着严重的妊娠反应，这在当时并没有引起我怀疑。

B1109

林萌（23岁） 五胞胎

妊娠时间：32周

这是一位很年轻的孕妇，也是我第一个正式接手的剖腹产病历，我对她印象非常深刻，在手术时，她的子宫内充斥着巨量的精子，显然是在一场疯狂的性交中被硬生生的打开了宫口。

A0581

王静（26岁） 七胞胎

妊娠时间：51周

我并没有直接接手这个病人，我只是参与她最开始的检查工作，但是我非常清楚的记得她入院时的肚子非常之大，大到我一开始根本没把她和孕妇联系在一起，只当她是病理性的腹水或者肿瘤。

＂怎么样，是不是让你更加接受不了？＂

我喉头干涩，发不出声音，手指颤抖着滑动触摸板，向下翻阅。更多的案例，简洁到冷酷的记录，只有年龄、胎儿数量、以及那一个个刺眼而冷库的编号。图片上那些孕妇的腹部，如同被强行撑到极限的气球，带着一种非自然的、令人不安的弧度。

“主任，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声音嘶哑。

“我知道冲击很大。当年的我，和你一样。”

姜主任的语气依旧平静，她甚至顺手将今天刚完成的那台手术记录登记上传，动作熟练得仿佛刚刚展示的只是普通的病历讨论。

“我在这里快十一年了。这么长的时间里，医生走了又有一批，但有些事需要有人做，就算它的代价可能所有人都承受不起。”

她抬起眼，目光锐利如鹰隼，直直地刺入我的眼底：

“你很年轻，能力也突出。但你想过没有，为什么在你毕业、即将进入省医院的档口，会突然被调到103医院附属这里？你要明白，这家附属医院附属的谁，那里可不是寻常毕业生能进来的地方。”

我怔住了。尘封的记忆被撬开一道缝隙。那时，省医院的录用几乎已是板上钉钉，却突然接到这边的调令，机会难得，我当时并未深究，只当是自己的能力比更大的人看到了。

“大概十五年前吧”姜主任不再看我，目光投向那面银灰色的隔音墙，仿佛能穿透它看到过去，“国际局势紧张到什么程度，你应该还有印象。各国剑拔弩张，战争仿佛一触即发。”

我点头，那时我虽年幼，但各种媒体上连篇累牍的报道、大人们脸上凝重的表情，记忆犹新。

“但没两年，整个世界是不是突然就‘安静’了？”她转回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我蹙眉回想。的确，当时席卷全球的紧张氛围，在抵达某个临界点后，竟莫名其妙地迅速缓和，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和平宣言与合作框架，转变之突兀，当时就让许多人感到不解。

“你来看看这个吧。”姜主任不再解释，将电脑屏幕再次转向我。

那是一段分辨率不高的视频，画面晃动，充斥着杂讯。背景似乎是某种实验室。镜头中心，一块黝黑、布满孔洞的陨石碎片上，趴着一只……东西。我无法准确描述它的形态，它像是由融化的蜡和扭曲的节肢动物肢体胡乱拼接而成，一种完全违背地球生物常理的结构。它似乎在微微蠕动，发出一种低沉、含混不清的嘟囔声，那声音钻进耳朵，引发生理性的不适。几秒钟后，画面中的东西彻底不动了，视频也戛然而止。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我。那不是面对已知可怕事物的恐惧，而是源于认知边界被粗暴撕裂的混乱与惊悸。我的胃部翻江倒海，额头瞬间渗出冷汗，视觉甚至出现了短暂的模糊。那东西……那绝对不属于我们所知的任何生命体系！

“看你的样子，吓得不轻。”

姜主任的声音将我几乎涣散的意识强行拉回，

“但这就是我们必须面对的现实，除了知道那玩意是个碳基生物以外，我们不知道它从何而来，它是信使，是挑衅还是仅仅是其他文明不用的垃圾？，甚至，我们不知道还有多长的时间来应对他们。＂

她站起身，走到我面前，身形在冰冷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凝重。

“传统的军备竞赛转向了更深层、更根本的领域——生存与延续的能力，在那之后，各国在一直不断的探究人类生育的极限能力，你看到的所有案例，那最所谓的编号，都表明了她是一个可能的‘生育者’，但是哪怕全世界已经寻找了足足十年，80亿人口里也一共选择出了不到7000个人”

我瘫坐在椅子上，感觉整个世界都在脚下崩塌、重组。孕妇异常庞大的腹部、超长的妊娠期、陨石上扭曲的生物、悬而未发的星际威胁、还有我自己那看似幸运的职业轨迹……所有这些碎片，被姜主任冷酷的话语串联起来，拼凑出一幅令人窒息的未来图景。

＂那……最近呢，这次手术……＂

我艰难地喘着粗气，胸口像是被巨石压住。尽管世界观已然崩塌碎裂，一种源于本能深处、近乎病态的求知欲，却驱使着我，想要攫取全部的、血淋淋的真相。

“我们研发了一种药剂”

姜主任的声音透着一丝科学家的狂热，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一种能够从根本上增强人类的生育力、显著提升多胎妊娠成功率的药物。当然，目前仍处于实验阶段，你所经手的所有相关案例，都是这药物的受体。”

她顿了顿，像是展示一件得意的艺术品：“效果，显而易见。短短两年时间，合格的‘生育者’数量就增加了上千人！这不仅仅是数字，这是希望，是我们在未来可能到来的风暴中，保存文明火种的基石！”

她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不知是因为数据的成功，还是因为已经压抑许久的她终于可以把这残酷的计划得以向一个“同类”展示。

“那么，告诉我这一切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姜主任？”

我支撑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强行消化了部分惊世骇俗的信息后，连我自己都感到诧异——一种混杂着恐惧、迷茫，甚至是一丝……扭曲的兴奋感，正在我体内滋生。是世界观破裂之后的疯狂？，还是潜藏在人性深处的，对参与宏大叙事的渴望在作祟？

“上面决定，启动下一阶段。”

姜主任凝视着我，眼神锐利如刀。

“我们需要进行一场小范围、但更深层次的社会实验，我需要一个得力助手，而你，是我们选中的执行者。我们两人，将以附属医院专家名义，前往试点。”

“可是……如果……”

我本能地想要提出质疑，关于伦理，关于风险，关于那些被蒙在鼓里的“实验体”。

“如果不想去？”姜主任直接打断了我，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酷的笑意，“……你不会不想去的!”

她没有给我任何犹豫的机会，转身在她那台高级电脑上快速操作了几下。旁边一个隐藏的储物格无声滑开，里面并非文件，而是一份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印有绝密字样的协议，以及一个我从未见过的、造型奇特的数字设备。

“看看这个。”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蛊惑力，“在实验完成之后，你在世俗社会中所追求的一切——金钱、名利、美色、权位——都将变得毫无意义，因为它们对你而言，将唾手可得。你将不再是一个普通的医生，你将超越这个身份，成为塑造未来、守护族群的‘工程师’之一。你脚下将不是一间医院的地板，而是一个时代的起点!。”

她将那份协议推向桌沿，一支笔轻轻放在旁边。

“签下它，你将踏入一个全新的世界。拒绝？”她轻轻摇头，目光扫过那台尚在播放着扭曲生物影像的电脑屏幕，意味不言自明。

“你现在已经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秘密。选择权在你，但时间……不多。”

姜主任盯了我一眼，那其中有一丝不易察觉到的寒意。

办公室（或者说，这个伪装成办公室的指挥中心）内陷入了死寂，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脏擂鼓般的跳动声在耳边轰鸣。面前，是通往未知权势与颠覆性未来的入口；身后，是回不去的、作为普通医生的平凡过去。

我看着那份协议，又看向姜主任那洞悉一切的眼神，缓缓地伸出手……

补充：

1.如果李维不同意，姜主任的办公室里有枪，她会给李维一枪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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