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下和歌子很饿，她已经3天没有吃东西了。

她随着这群难民沿着161号公路向北走走停停已经6天，中途只在甲贺市附近找到一点吃的，然后他们继续向北走，直到南越前町，镇上看起来还算安宁，却透着一股萧瑟的气息，本地人毫不掩饰冷漠，刻意地躲着他们。

161号公路以前是连接京都和北陆的主干道，路面铺着平整的沥青，晴天时阳光洒在路面上能映出淡淡的光泽。可现在路面上随处可见故障或没油抛锚的车辆，一开始人们还会自发地清理路面，但从甲贺市开始，几个连环车祸彻底把路堵死了，北上的人们不得不在那里转为步行。

这一小股难民最初是从高岛市出发的，一路上接纳了包括了和歌子在内的十来个人，总人数达到了四十来个，大多是妇女和老人，只有她一个儿童。大家背着简单的行李，此刻大家聚在町公所门口的停车棚的阴影里或坐或卧。

和歌子饿得头晕眼花，她的胃已经没有了知觉，像那里不存在一样，她感到很疲惫，似乎呼吸都要用尽力气。四十来个人沉寂的宛如尸体堆一样安静，若不是偶尔有人咳嗽几声，几乎让人以为他们真的已经死去。

町公所的门响了一下，靠近门口的几个人抬头望了过去。

是一个穿着西服的男人，略有些秃顶，看样子是镇上的公职人员，他皱着眉头清了清嗓子。

“诸位，我理解你们的困难。”他中气很足，看上去营养良好。“但我们实在是无法帮助你们。镇上没有储备多少粮食，实在是没有余力接纳你们，请不要停留在这里。”

在和歌子身边的一个白发老人颤颤的直起身来，费力的向他弯了弯腰。用很轻的声音回应道：“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但我们实在是走不动了，我们从南边的高岛市来的，半个月前那里出现了恶魔，死了好多人。”

和歌子听说过恶魔，但从未见过。听幸存的人们口中的传言，恶魔身高5米，周身散发着邪恶的紫色光芒，只与它对视一眼，便能抽走浑身力气，不多时暴毙而亡。还有人说，恶魔走过的地方，草木都会迅速枯萎，叶子变得枯黄卷曲。

穿西服的男人听到高岛市三个字，皱了皱眉头，他转过头向门后，和歌子才发现门后还有几个人，他们交头接耳了几句，其中一个人转身走回町公所里面。

“老前辈，高岛市离这里不过70公里，您所说真是半个月前？”穿西服的男人小心地走到白发老人身前，蹲下身询问道。

老者点了点头。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与他说了几句什么，穿西服的男人神色快速变化，但很快恢复了镇静。这时町公所里的人喊道：“町长大人，东西拿来了。”

难民们出现了骚动，和歌子望过去，他们搬出了几箱煎饼，另一人抱着一箱瓶装水。穿西服的男人示意发放下去，那些男人开始挨个递上食物和水，大家纷纷致谢，然后狼吞虎咽起来。

和歌子吞了吞不存在的口水，盯着发放食物的人，用力举起手。一个男人注意到了瘦小的她，愣了一下，高声说：“町长大人，这有个小孩！”

但和歌子不想理会他，她眼里全是对食物的渴求，她几乎是夺过男人手里还未递出的煎饼，然后撕开包装急急忙忙咬下一块，没有注意到男人们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

这些煎饼似乎是当地应急生产的，包装简陋，一袋只装了4、5片，比普通煎饼要厚实，没有多少甜味，只是添加一些肉桂粉，她吃得很快，一口接一口，根本停不下来，被噎得翻白眼的时候，一瓶饮用水拧开了瓶盖递到她眼前，她急忙一饮而尽。

町长蹲在她眼前，拍了拍她的背示意慢点吃，然后用试探的语气问那个白发老人：“这是您孙女？”

白发老人摇了摇头。“她是我们路上遇到的，车子翻下了桥，只有她一个人爬上岸了，我们见她可怜就让她和我们一起。”

町长和身后的男人相互交换了个眼色，继续问和歌子：“小朋友，你家里人呢？”

和歌子嘴里还嚼着煎饼，说话有些含糊不清，她模糊的回答：“我爸爸开车掉下了桥，我只记得我游到岸边，但没有看到我父亲，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你家是哪里？你们从哪里开车来的？”町长继续问道。

“京都。我们从京都大津市过来的。”和歌子用力咽下最后一口饼，老实说道。

在场的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前2年这场天灾开始时，京都是最先遭到入侵的城市之一，现在已经过去了快2年，京都市附近按道理早就成了无人之境。

町长示意再拿来一袋饼和一瓶水，递给和歌子，和歌子赶紧接过来，紧紧抱在怀里。他摸了摸和歌子略为蓬乱的头发，因为好久没洗头，有些打结，手感粗糙。

他和蔼的询问：“离这里不远的福井市里有儿童收容所，那里有许多你这样的小朋友，我可以安排人送你过去，好不好？“

”那里有吃的吗？“和歌子没有对他突然的好心产生戒备，一本正经的问道。

町长爽朗的笑起来。”有，当然有。“

正当他打算伸手扶和歌子起来时，白发老者伸手按住了他，他显然看出了这些人在打什么主意。

”要带走她，就把我们一起带走。“他盯着町长，用苍老但坚定的声音说道。”你这么好心好意，不会介意施舍一点给我们吧。“

町长稍一用力便甩开了老者的手，他甚至没有正眼看向老人，直接抱起和歌子，向身后的人吩咐：”去准备两辆车，送他们去福井市。“

和歌子居高临下的望着同行了几天的难民们，他们纷纷躲闪着孩子的目光。现在这情况，大家都自身难保，生存的本能，早已压过了心底的善意，并没有人关心陌生小孩的遭遇。

”你叫什么？小朋友，多大了？“

”我叫陌下和歌子，我9岁了。“

“嗯，筱下和歌子，好名字。（日语中陌下与筱下都读作Shinoshita，筱下是更常见的姓氏，陌下相对更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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