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在意識深處，炭治郎感覺自己落入了一片溫暖純淨的海洋。

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周圍是一片蔚藍柔和的光芒，彷彿身處於海裡。

氣泡從他的口中輕柔的冒出，但奇異的是，他能夠自由呼吸。

這裡是他的意識之海。

他看著「神」賜予的光芒，往那個方向游去。

「孩子。」

炭治郎聽到了，那道溫暖而宏大的聲音，神在呼喚。

「別怕，黑魔法，不過就是障眼法。」

他靜靜地聆聽著教誨，那份來自至高存在的指引，安定了他所有的恐懼。

「記住，剛剛的畫面，有些是真，有些是假。」神的聲音有些遙遠，帶著一種跨越時間與空間的告誡：「你要會分辨。」

猛然間，炭治郎的身體開始急速下墜。他看到了那些惡意的、被污染的碎片，在他面前瘋狂重組。

渾身浴血的將軍、充滿痛苦與憤怒的嘶吼的杏壽郎、無數倒下的將士。在遠方，那個新崛起的國家，有人影站在那裡，發出刺耳的尖叫：「竈門炭治郎——」

「不要！」

炭治郎猛地驚醒，他喘著粗氣，全身被冷汗浸濕，視線花了幾秒鐘才重新聚焦。

「炭治郎⋯我在這。」

杏壽郎一直坐在床邊，他的手覆到了炭治郎的額頭上，掌心傳來熾熱的溫度。

「你做惡夢了。」

「杏壽郎⋯」炭治郎的眼淚奪眶而出，即便知道那個畫面是虛幻的，他仍舊心有餘悸。他迅速起身，不顧一切鑽進了杏壽郎的懷裡，緊緊抱住他，彷彿要將他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在炭治郎猛地鑽入懷中的那一刻，杏壽郎的眼神下意識往旁邊瞥了一眼。

耀司正站在寢殿的另一端，臉上帶著一絲複雜的探究，默默的看著這一切。

而杏壽郎不僅沒有推開炭治郎，甚至還抱得更緊。

他用自己的身體，築起了一道堅實的壁壘，將炭治郎所有的恐懼都隔絕在外。

這一切，如同他一早到耀司的偏殿裡與其坦誠時所說「炭治郎，比我的性命還重要。」

當時的耀司還有些不明所以，認為這是將軍對「帝國武運」的誇大說詞。

而杏壽郎卻沒有讓他繼續誤解。

他看著皇子，眼神熾熱、坦蕩，沒有任何諂媚或隱瞞。

「我，愛上了神子。殿下，十分抱歉。」

此刻，杏壽郎擁抱著他的愛人，當著耀司的面，將這份禁忌的愛公開化。

耀司看著眼前的情景，那份溫和的眼神裡，終於多了真正的驚訝與錯愕。他明白了杏壽郎所有不合理的關心，以及那份比性命更重要的承諾。

炭治郎還在杏壽郎懷中抽噎，他並不知道，他與杏壽郎的愛戀，已經在三個月的時限下，被他的愛人公開攤牌。

「假的神諭讓我看見你快死了，我害怕⋯」

炭治郎窩在煉獄杏壽郎的懷裡，將那份從意識之海帶來的恐懼和絕望傾瀉而出。即便知道那是虛假的，但看到愛人浴血的畫面，仍然讓他心有餘悸。

「那是假的，炭治郎。」杏壽郎緊緊抱著他，語氣堅定而溫柔：「我在這。」

他用自己的存在，證明了所有虛假預言的無力。

就在這份禁忌的溫存持續時，一道輕微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咳⋯」耀司在一旁輕咳了一聲。

這並非是惡意的打擾，而是提醒他們，此處依然是教廷，他依然是見證者。

炭治郎像被燙到了一樣，猛地從杏壽郎的懷裡彈開，臉上瞬間佈滿了尷尬與羞愧。他急忙從床上坐起身，想要整理自己混亂的衣衫。

「殿、殿下⋯」

「身體怎麼樣？」耀司的語氣依然溫和，沒有任何責備的意思。他只是關心神子的安危。

「沒事了，謝謝殿下關心。」炭治郎的臉蛋微微泛紅，那份羞怯讓他的眼睛都不敢直視耀司。

耀司看著炭治郎那份無處安放的慌亂，以及杏壽郎那充滿愛意的眼神。

他那份皇族的睿智和對情敵的坦誠，讓他迅速做出了決定。

他沒有去質問杏壽郎剛才的親密舉動，也沒有去責備炭治郎。

「我明白了。」耀司緩緩開口，語氣平靜。

他看向杏壽郎：「煉獄將軍，你既然說你愛上了神子，並視他比你性命更重要。那麼，你是否有可以保護他的計劃？ 大祭司不會給我們多餘的時間。」

「咦、咦？」炭治郎顯然還沉浸在剛才羞澀與夢魘的雙重餘韻中，對於杏壽郎和耀司之間那份緊張的對話氣氛感到有點慌亂。

煉獄杏壽郎將手從炭治郎的頭頂移到他的後頸，安撫性地輕輕拍了拍。

「我早上，跟殿下攤牌了。」杏壽郎平靜的宣告。

這句話，讓炭治郎的臉色瞬間從紅暈轉為蒼白。

他抬頭看向杏壽郎，眼中充滿了恐懼與不解——這是多麼危險的行為！

耀司沒有理會杏壽郎，他自顧自地坐到了床沿，那份溫和的眼神此刻帶著意味深長的探究，直視著炭治郎。

「為什麼不告訴我？」耀司的語氣沒有質問，只有被隱瞞的失落。

炭治郎看著他，那份愧疚讓他的聲音幾乎聽不見。

「我怕，大祭司會⋯處理掉將軍。」炭治郎垂下眼眸，這份隱瞞是出於最純粹的愛與保護，「對不起，殿下。」

「你說的沒錯，大祭司一定會處決將軍。」耀司點了點頭，語氣平靜地證實了炭治郎所有的恐懼。

「就算是現在，也一樣。」這句話，是對杏壽郎攤牌行為的最高評價，也將炭治郎的愧疚與害怕推向了極點。炭治郎的手抓緊了被子，骨節泛白，他不知道杏壽郎將如何應對這份死亡的威脅。

然而，耀司話鋒一轉，將焦點重新拉回了炭治郎身上，那份語氣中帶著一種對殘酷事實的清醒認知。

「你連結到了神，炭治郎。這意味著，你現在，神性達到了頂點。」

炭治郎聽著，那份來自神音的肯定，心臟卻讓他感到更深的恐懼。

「殿下⋯」

「我上來前，祭司鄭重地告訴我，現在的你，身體已經做好孕育神種的準備了。」

耀司的目光是溫和的，但他轉述的內容，卻是最冰冷、最急迫的催促。

神性達到頂點，意味著「神子的義務」必須立刻履行。

三個月的時限，更是變成了隨時可能啟動的定時炸彈。

炭治郎看著耀司，那份來自神性頂點的催促讓他的心臟幾乎無法負荷。

杏壽郎見狀，立刻將炭治郎那雙緊抓被子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他沒有說話，只是用行動表達著強烈的保護欲。

耀司沒有將注意力放在炭治郎身上，而是將目光投向了煉獄杏壽郎。

此刻，他是皇子，也是炭治郎的伴侶候選人，他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冷靜與警告。

「你最好想清楚，煉獄將軍。」耀司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任何情緒，「一旦你公開反抗，你們會是什麼下場。」

這不是威脅，而是事實的陳述。反抗教廷和皇室的意願，其代價將是死亡。

杏壽郎垂下眼，他在沉思。他的手指輕輕摩擦著炭治郎的掌心，權衡著這份愛情的風險。

耀司接著說出了最關鍵的難題，這也是他作為合作者能提供的最有價值的情報。

「我能護你們談著戀愛，這沒問題。」耀司承諾道，這份承諾包含了對大祭司的敷衍和對巡邏守衛的放鬆。

「但是，孩子若沒有我的血緣，一出生就會被發現。」

這句話，像一盆冰水，澆滅了杏壽郎「凡人造神」幻想。神子產子後，教廷會立刻進行神性篩查，一旦發現孩子沒有皇室血統，等待他們的，就是死亡。

「在你想清楚前，一切照舊。」耀司那份屬於皇族的決斷力，此刻展露無遺。他已經提供了必要的情報，將選擇權交回給杏壽郎，同時，也為教廷設下一個暫時的障礙。

「現在，將軍，你該離開了。」

「是，殿下。」杏壽郎恭敬的行了個禮，他知道耀司已經盡了他最大的努力。接著，他轉頭，用自己的掌心輕輕地、安撫性地拍了拍炭治郎的頭。

「我再來看你。」

「⋯好。」炭治郎露出了一絲苦笑。

杏壽郎離開了寢殿，留下炭治郎和耀司獨處。

耀司仍舊坐在床沿上，他的目光帶著一種複雜的壓力。

「祭司已經在催了，明天你來時，我們就得有進一步進展。」

這句話，再次將那份簡短的時限，具體化成了明天的壓力。教廷不會給他們任何喘息的機會。

「我知道了⋯殿下。」炭治郎乖巧地應允著，那份無奈與順從，讓他的心頭被沉重的陰影所籠罩

明天，他必須與耀司演出一場感情進展的戲碼，而那，將是杏壽郎最大的痛苦與試煉。

杏壽郎離開神殿時，他的步伐沉穩又堅定，那份屬於帝國將軍的氣勢，在肅穆的教廷中顯得格外突兀。

天城巖正站在神殿的廊柱後，用複雜、且帶著強烈警惕的眼神，緊緊看著杏壽郎的背影。那份目光裡，有對這位將軍權力膨脹的不滿，更有對他與神子過於親近的懷疑。

「祭司大人，您在看什麼？」

藤原曉月從辦公處走了出來，她手中拿著關於黑魔法威脅的緊急應對卷宗，看到大祭司那異常凝重的背影，開口詢問。

大祭司沒有轉身，他的聲音帶著一種深深的憂慮與不悅。

「曉月啊⋯」他緩緩開口，語氣中帶著對神子純淨被污染的痛惜與不安。

「看來，神子已經被凡人干擾了。」這句話，不僅指代了煉獄杏壽郎對神子情感上的影響，更暗示了煉獄杏壽郎的熾熱凡人氣息，可能已經影響到了神子神性的純粹。

隔天早上。

炭治郎難得由天城巖正親自護送到了皇宮。

這份非比尋常的舉動，顯示出大祭司對「神子神性」的極度重視，以及對「凡人干擾」的強烈警惕。

耀司在迎接時，看到大祭司親自出現，眼神愣了一下，隨即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警惕。這不是單純的護送，而是公然的監視與施壓。

耀司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他走到炭治郎面前，按照禮儀，輕輕牽起了炭治郎的手。

炭治郎也乖巧地點頭，回握住耀司的手。

這份親近的舉動，是他們為了應付教廷而必須演出的「感情進展」。

天城巖正並沒有立刻離開。

他那雙陰沉可怕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兩位相握的手，發出了一聲帶著威脅的滿意：「不錯，希望進展能快一點。」

大祭司那份公然的監視與催促，讓炭治郎覺得毛骨悚然。

他緊緊回握著耀司的手，在這位可怕的神權代表面前，尋求一絲安全感。

耀司看著炭治郎臉上那份難掩的不安，決定利用這個機會，當著大祭司的面，將責任推給教廷，以爭取一些時間和空間。

耀司的眼神像是在抱怨，語氣帶著一絲淡淡的諷刺：「您之前不希望我跟神子接觸，禁止了我跟神子的互動，但現在，您的要求卻是讓我早點和神子孕育一個神種。」

這番話，直接點明了大祭司的言行不一與政治操弄。

天城巖正竟然難得的承認了錯誤，那份妥協背後，是對「神音」和「黑魔法」威脅的恐懼。

「殿下教訓的是。」大祭司緩緩開口，那張老臉上難得出現一絲悔意，但話語卻依然不怎麼中聽：「若是當年沒有禁止你們，也許神種已經誕下了。」

這話實在是將炭治郎的自主權徹底抹殺，將他視為純粹的容器。

炭治郎的臉色微微變了，那份被物化的屈辱感讓他無法忍受。

耀司立刻察覺到炭治郎情緒的變化。

他收起諷刺，目光變得銳利。

他握緊了炭治郎的手，面色不善的看向大祭司，語氣中帶著皇族不容侵犯的威嚴：「請您離開吧，神子不太自在。」

天城巖正行了禮，那份尊敬的姿態與他眼神中的威脅與控制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深深的看了炭治郎一眼，那目光像是在警告他不要做出任何踰越的行為，隨後才緩緩退開。

耀司牽著炭治郎，沒有在室內多做停留，而是走向了皇宮最的後花園。這裡的環境相對安全，比較不會有教廷的眼線。

「沒事吧？」耀司的語氣充滿了關切，他知道剛才大祭司的施壓，對炭治郎造成了巨大的心理負擔。

「謝謝殿下，我⋯沒事的。」炭治郎苦笑了起來，那笑容裡帶著深深的無奈與疲憊。

耀司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目光平靜的看著他。

「這就是教廷，他們不會給你任何機會。」耀司的語氣帶著一種殘酷的現實主義，這份壓力也是對炭治郎和杏壽郎反抗決心的試煉。

「你們確定要對抗嗎？」耀司似笑非笑，但那雙眼睛裡卻充滿了對炭治郎選擇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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