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跑出去的那一刻，维尔汀后悔了。她的确低估了武装党卫军的训练水平与直觉。机枪射击的火光如同节日的焰火，黄绿色的曳光弹从她身旁扫过，她没有后退的可能，因此只能往前跑到下一个墓碑后。从腿部传来的疼痛像是被钉子扎了一下。司辰没有往下看去，她扑倒在大理石墓碑后，尽可能缩在其后。子弹不断地将石块碎屑撕咬下来。

腿上的伤口像是沾上去的油画颜料，在精灵的作用下，子弹擦伤的疼痛短时间内还不会使得她无法行走。十四行诗也躲在石棺后，她握着那枚天堂使徒60，想要扔向231号。不过距离实在是太远，而且必然会被干扰。

“十四，扔出去！“司辰喊着，爆炸溅起的烟雾可以让对方难以辨识情况，给她们逃离的机会。

助手立即把爆炸物扔向虎II的位置，2道飞翼并未在空中展开，而是直直的落在地上。爆炸的冲击溅起大片的尘土与烟雾，爆炸点附近的墓碑纷纷碎裂，而机枪的扫射也消失了。十四行诗迅速起身，扶着司辰往教堂内跑去。步枪与冲锋枪的噪音也加入到其中。不过在视野受阻的情况下，他们什么都没有打中。

德语的喊声与子弹撵在她们的身后，手雷砸在地上的金属响声像是死神的鸣叫，十四行诗下意识的伸出玻璃笔，释放出戒律·其五。事实上她也不指望那发神秘术可以释放出来，只要能吓阻住追击的德国人就可以。但玻璃笔的颤动与光亮的变化，使得司辰与她的助手为之震惊。

白色的荧光瞬间变为碧绿的闪光，照得十四行诗的脸上都发青了，光点闪了两闪，在没有任何外力的作用下“噗”地熄灭了。

紧接着玻璃笔完全炸开，碎裂的玻璃划破十四行诗的手，飞溅在她的脸上。“呀啊！“她尖叫了一声，剩余的部分被她抛开。掷弹兵们已经冲入教堂中，他们握着自动步枪，背有喷火器的突击工兵跟在其后。维尔汀想伸出术杖施术，但是她也知道在放逐术的干扰下，她没办法施术。

2人躲在长椅后，希望它们能够挡住子弹。但是这并不可能，而且凝固汽油也会越过掩体点燃附近的一切。似乎她们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

十四行诗看向自己的脚边，一个死去的美国士兵倒在地上，应该是被炮弹炸死的炮兵观察员。她俯下身，从枪套中抽出M1911手枪，保险是打开的，可以直接击发。她瞄准突击工兵连续扣下扳机，7发子弹只有一发打中目标，对方跌倒在地，手中的喷火器也就此摔落。

套筒进入到空挂状态，弹匣已经打空。她把手枪砸向另一个掷弹兵，然后继续去拿尸体上的装备。一枚圆筒型的手雷挂在尸体的腰带上。她将它拿下来，拉开拉环投向掷弹兵们。在手雷刚刚落地的瞬间，旁边的士兵立即扑倒在上面，其他人也纷纷隐蔽。十四行诗趁机拉起维尔汀，背起她迅速从后门跑出教堂。

在穿过道路躲入花园前，维尔汀回头看向教堂，没有爆炸，只有白色的烟雾冒出。她有些遗憾那是烟雾弹，而不是破片手雷。

英语的命令也同时从附近传出，2人向花园外看过去，美国士兵们正在从路段的尽头赶来，M10坦克歼击车的引擎噪音取代了虎II的轰鸣，十四行诗的表情有些痛苦，司辰想了想，她认为还是找到安全的位置后再帮十四行诗包扎比较好。

火炮与机枪的轰鸣令她们感到震耳欲聋，步兵班与掷弹兵班的交火则使得噪音接连不断响起。凭借武器射速的优势，美国人在近距离交火中要比武装党卫军更有优势。冲在最前端的掷弹兵们被子弹全部射倒，紧接着M2.50重机枪的火雨也覆盖过街道的位置。受到阻碍的德国军队不再尝试向前推进，而是借助建筑废墟转为防守，以免被驱逐出小镇，

穿过花园后的一段小路后，维尔汀与十四行诗躲到早已看不出形状的房屋内，十四行诗捧着自己的手，她看到有大大小小的玻璃碎片插在肌肉里。疼的她直抽气。“十四，我们还得继续走，这里还是太危险。”她对助手说，后者点了点头，然后咬着牙从地上爬起身。淅淅沥沥的血滴落在地上，渗入木头与建材碎片中。88mm火炮射击的响声令她们感到胸口如同中了一拳。虎II坦克正在瞄准街尾的位置，穿甲弹擦着M10的炮塔射入附近的建筑中。现在美国人也不再前进，他们不想冒险冲到虎II坦克的炮口前。

2名少女拐过转角，跑过2栋房屋外墙构成的巷道。天空中的云层变得更为密集，逐渐有雨雪夹杂落下。她们听到德制发动机的噪音正在远去，但是维尔汀判断不出对方的举动，也许哈恩去找新的攻击方向了。

她与助手钻入墙壁上的缺口，躲在一个酒馆的柜台下。司辰环顾周围，没有看到有德国士兵靠近的踪迹。于是她从货架上拿下一瓶烈酒，蹲在十四行诗的身旁，“十四，我帮你包扎上。”她从自己的衣服上扯了两块布，“我没有什么好的材料，十四，请你忍一忍吧。”

橘色头发的少女点了点头，她把一团布料塞在自己嘴里，然后点头示意维尔汀可以开始了。

司辰将酒倒在十四行诗的手上，突如其来的刺痛令后者用力咬紧口中的布料。维尔汀此时稍稍的拍了拍助手的肩膀与后背，示意她放松。由于没有镊子，她只得用手去捏住十四行诗手上的碎玻璃。在疼痛的刺激下，十四行诗忍不住用头撞击身后的木柜，咚咚的声音如同被敲击出的鼓点。“十四，不要这样。”维尔汀下意识的说，她把手臂垫在十四行诗的右手下，“如果可以，用手掐我，这样好一些。”

十四行诗往下看着维尔汀的手臂，她看到了被铁丝磨穿至见到骨骼的手腕，殴打后的淤青与被香烟灼伤的痕迹，于是她摇了摇头。死死的握着自己的右手，伸头示意司辰继续清理创口。

晶莹的水珠不断滴落在地板上，润湿些许发白的灰尘。比起身上的疼痛，维尔汀更心疼的是十四行诗，她不得不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完成清创。而玻璃碎片割过肉体的痛苦她非常清楚。这种看着好友受苦而无能为力的感觉，远比瓦尔特·哈恩用金属水管与蓄电池制造出的更令她难以忍受。“快好了，十四。”她安慰自己的好友，“马上就好。”她捏出又一个玻璃片，红色的鲜血令她的手指被染成红色，她将手指塞入唇间抿掉血水，微微传来的疼痛显示她的手指也被玻璃划破了。

“还有最后一片。”她凑到十四行诗的耳边说，然后继续手中的工作。HL230发动机的轰鸣又一次传来，她的手瞬间抖了一下。此刻十四行诗的身体也抽动了一下，维尔汀立即抱住她，在助手的手上，一个新划开的伤口正在往外渗血。

她向窗外看了看，然后把最后一些酒水倒在十四行诗的手上，然后用布条帮十四行诗把手上的伤口包扎上。此刻坦克引擎的轰鸣更为聒噪，德国人的装甲部队正在逼近。

在重型坦克的掩护下，掷弹兵排依托瓦砾与建筑遗骸，向前方的建筑物靠近着。突然一枚60mm火箭弹从已经支离破碎的建筑窗口射出，瞬间便将一台半履带车的驾驶舱打中，剧烈的爆炸声、被撕裂的血肉和钢铁零件四散飞落，突击工兵的另一辆半履带车试图突破火力网，而车上的士兵更是用手中的MG42机枪向公寓的方向猛烈射击。

但是架设在公寓临街窗口上的M1919A4机枪的火力封锁住任何试图通过这栋建筑物前方道路的企图。密集的弹雨之中，被摧毁的Sdkfz251半履带车熊熊燃烧起来。在德语的命令中，跳下运兵车的掷弹兵顶着美军居高临下的火力继续向前冲击，但是他们的英勇注定只能终止在这条通往镇内的公路之上。

不过很快，MG42机枪如同火炬一般的枪口焰也从其他建筑物的遗骸中冒出，向着公寓内扫射，压制任何尝试射击的人。同时虎II坦克也向前开去，突击工兵们投出烟幕弹，给予装甲兵掩护。

维尔汀与十四行诗从栅栏的缝隙间也看到德国人的行动。灰白色的烟幕充斥在空气中，覆盖住街道。M10坦克歼击车将炮管转向街尾，准备迎击来袭的虎II坦克。

司辰又一次低下头，她有预感，哈恩不会轻易上当，他必然是有对策的。

显然，美国人也早已作好充足的巷战准备，除了反坦克火箭筒和机枪，他们还准备了诡雷与炸弹，几乎每一条道路上都有布置，因此其火力密度强过处于仰攻不利地位的武装党卫军。德国人不得不顶着火力强行进行突击。

88mm火炮的咆哮令司辰身旁的桌子也震荡了一下。透过碎裂的镜子，她看到公寓的上半部分已经被炸毁，而且虎II坦克正在往前推进。它撞开那台M10的残骸，一直往镇中心移动，掷弹兵们越过坦克的位置，走在最前方进行先导。

一堵铁栅栏门出现在她与十四行诗的面前，司辰伸手推了一下门，是锁上的。她抽出术杖，念出开锁术的咒语。门锁顿时被一道白色的细线打中，自动解开，维尔汀向自己的助手笑了笑，然后率先走出门。

在她踏出铁门的瞬间，她立刻意识到自己举动的错误。另一队从半履带车后尾的舱门处紧急下车的掷弹兵正对着她，他们正在与控制着制高点的美国陆军士兵们用步枪对射，IV号坦克的炮管已经出现在斜对面的墙后。

“Feindliche Einheit！”（敌方单位！）德国人喊着，手中的步枪同时指向维尔汀。后者急忙退回门后，来袭的子弹将花岗岩门柱打的碎屑飞溅。

几乎就在她们遭到射击的同时，2挺M1919A4机枪所组成的交叉火力也从另一个方向扫过掷弹兵的退路。击倒其中几人，将他们压制在掩护后。

“十四，此路不通。”维尔汀拉着助手，把她带回到砖房的断墙后。弹药起火的噼啪声如同干木头被点燃的声音。她们分辨不出这是什么东西被打中后发出的。然而坦克引擎的轰鸣声仍然在持续。88mm火炮的射击声令空气又一次震荡。彻底终止.30机枪射击的枪响。

“司辰…德国人…不会把我们包围了吧…”十四行诗的声音开始有些发抖，她用左手紧紧握着维尔汀的手。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当前的情况。

“不会…他们不可能再次抓住我们。”维尔汀同样装出镇定的样子，尽可能抑制住自己的不安。“我们找找其他的路。”她往后看去，除了一个地窖，别无其它的地方可以隐藏。

她又看向铁栅栏门的方向，对面是一个餐厅，楼上应该是老板居住的地方。一般来说，这种地方也会有地下室。她缩在墙后想了想，此刻HL230发动机的吼叫已经完全覆盖住周围的声音，231号虎II坦克应该已经转过弯，驶入她们前方的街道。“十四，跟我来。”她抓住十四行诗的手腕，带着她走入地窖内。

即使是进入到地下，地上交火的响动仍然剧烈到足以被听到。在车队前进和后退的道路都被封锁的情况下，武装党卫军仍然在尝试突破防线。MG42如同链锯般的枪声不断，子弹扫射着道路两侧的每一个闪烁着枪口焰火的建筑物窗口。维尔汀尽可能让自己不去听那些枪声与爆炸，她在心中想着墙壁的对应方向，并把头贴在墙上，用手叩击墙壁去听回音。十四行诗躲在木箱后，她不知道司辰具体在做什么，但是目前她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了。

“十四，躲好。”维尔汀把术杖顶在墙壁的底部，然后从衣兜中拿出一个红色方块。她在心中向她知道的每一个神明或顶尖神秘学家祈祷过一遍，然后念出穿墙术的咒语。红色方块顿时发出光芒，然后被点燃。“司辰！”十四行诗从木箱后跑出，赶到维尔汀身旁把她向后拖去。掉在地上的术杖立即起火，同时红色方块炸散开，墙壁顿时倒塌，露出一个不规则的空洞，通向另一侧的地下室。

“十四，你看，路通了。”司辰指着前方的洞口，但德语的命令也在从楼梯顶部传来。一颗M43手雷刚刚从阶梯上翻滚而下，落在地下室的地板上。2名少女顿时感到空气凝固了，她们看到弹体上的预制破片套与蓝色顶盖，那些金属碎片2秒后就会扫过整个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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