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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天阙齐天阙第三卷17-19章,第1小节

小说:齐天阙 2025-12-01 14:59 5hhhhh 8460 ℃

第十七章哪路神仙 

  车马颠簸,连日不停。直到那连绵起伏的山影撞入眼中,姜青麟心头纵有千般纷扰,也不禁暗叹一声:千年宗门,气象果然不同。

  紫云山脉宛如一头蛰伏的巨龙,静卧于春日和煦的阳光里。满山青翠欲滴,云雾缠绵其间,不似北方凌云宗那般险峻奇崛,反倒更显仙家福地的清静灵秀。他早闻紫云山秋日黄叶与落霞交织堪称绝景,如今春日到访,只见紫气流转,祥光隐约,别有一种洗心涤尘的意境。

  “殿下,紫云山到了。”成洪的声音隔着车帘传来,沉稳如旧。

  姜青麟定了定神,将连日来抚州案与朝堂权衡的杂念暂且搁下,掀帘下车。目光掠过山门前高悬的“紫云山”匾额,随即被一旁停着的马车引去注意。那车极尽奢华,珠玉缀饰,锦缎垂帘,与周遭的清雅格格不入。姜青麟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紧,未作停留,径直走向山门。

  他命随行侍卫在山下候着,只带成洪一人上前。两名值守的紫云山弟子迎上来,修为虽只筑基,气息却纯净,目光清正。

  姜青麟上前一步,神色温和地拱手:“两位道友有礼。在下是贵派叶倩真人的旧识,途经此地,特来拜访。烦请通传一声,只说……琅琊台故人到了。”他语气平缓,声音清朗,配上那张即便稍作遮掩也难掩风姿的容貌,令人心生亲近。

  左侧那年轻弟子见他气度从容,言语谦和,不由生出几分好感,脸上却掠过一丝犹豫。

  姜青麟察觉,温声问:“道友可是有什么难处?”

  那弟子迟疑片刻,压低声音:“看公子面善,我便直言了。您此刻……最好别上山。”

  “为何?”

  “今日一早,抚州怀远侯府的小侯爷便带了大批礼物上山,阵仗颇大,口口声声说要向叶师叔祖提亲。”弟子说着,悄悄打量姜青麟,见他只带一名随从,衣着虽精却不张扬,更确定心中猜测,好意劝道,“公子也是为叶师叔祖来的吧?此时上去,只怕……会惹麻烦。”

  “怀远侯?”姜青麟眼中掠过一丝锐光,嘴角却浮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真是巧了。多谢道友好意,只是这麻烦……怕是躲不过。”他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转圜的决断,“还请告知,他们此刻在何处?”

  那弟子还想再劝,成洪已踏前半步,亮出一面非金非木、纹路玄奥的令牌,沉声道:“不必多言,指路便是。”

  弟子一见那令牌,虽不识其来历,但其中隐蕴的龙气与威压令他心头一震,立即躬身:“回公子,侯府的人正在主殿‘紫霄殿’与掌门及诸位长老说话。您沿此石阶上行,至峰顶便是。”

  姜青麟略一颔首,不再多言,踏上那蜿蜒入云的石阶。成洪紧随其后。那弟子望着两人迅速远去的背影,抬手抹了抹额角并不存在的冷汗,心知今日紫霄殿,怕是要起风浪了。

  石阶漫长,云雾缭绕。姜青麟步履从容,速度却极快。抚州慕家……他心中冷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正好借此看看,这慕家子弟是何等嚣张,竟敢将手伸到紫云山,伸到叶倩头上。

  不过一炷香功夫,巍峨庄严的紫霄殿已矗立眼前。殿宇古朴,飞檐斗拱隐有紫色雷纹流转,与天地灵气隐隐共鸣。殿外弟子见有人不经通传直闯,正要阻拦,成洪再次无声亮牌,那弟子脸色一变,躬身退开。姜青麟步履不停,悄然步入殿内,隐在门边一众紫云山弟子身后,静观其变。

  殿内情形一目了然。主位上坐着一位紫袍鹤发、气息渊深的老者,正是紫云山掌门清虚真人。客座首位,一名锦衣华服、面色倨傲的年轻公子大剌剌坐着,想必就是那慕家小侯爷慕云。他身后立着数名气息精悍的护卫,与殿内清修氛围格格不入。

  而姜青麟的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向清虚真人身旁那抹熟悉的紫色身影。叶倩依旧一袭紫绡云纹道袍,玉冠束发,身姿挺秀如寒梅独立。琅琊台一别数月,她面上早已不见当日中毒的苍白,恢复了往日清丽,只是神色更显清冷,眸光低垂,仿佛殿内纷扰与她无关。那份拒人千里的孤高,反更衬得她如不食烟火的仙子。姜青麟看着她这般模样,想起听竹轩中她的脆弱与炽热,嘴角不由泛起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

  此时,清虚真人缓缓开口,声音温润平和,听不出喜怒:“慕小侯爷远道而来,不知此番上山,所为何事?”虽是问句,殿中情势,众人皆明。

  慕云却似浑然不觉,手中折扇“唰”地一合,目光直勾勾投向叶倩,语气轻浮:“李掌门何必明知故问?本公子久闻紫云山叶倩真人之名,乃抚州第一美人,更是道门仙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风姿绝世!”话中占有之意,几乎不加掩饰。

  叶倩闻言,眉尖几不可察地一蹙,眼中闪过一丝厌色,但她教养极佳,师尊在前,并未发作,只将目光移开,连眼风都未扫去,视若污浊。

  清虚真人眉头亦微皱,面上仍维持礼节性的笑意:“小侯爷过誉了,不过是山中清修弟子,当不起如此盛赞。”

  慕云哈哈一笑,站起身来,姿态嚣张:“真人过谦了。本公子是个爽快人,就直说了!我对叶倩真人一见倾心,今日特备厚礼,正式向紫云山提亲,欲娶叶倩真人为妻!不知李掌门意下如何?”他目光灼灼,带着势在必得的傲气。

  清虚真人沉吟片刻,方道:“我紫云山乃清修之地,却也不禁门下弟子觅得良缘。只是……”他话锋一转,语气虽缓,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原则,“结缘之事,终须两情相悦,需得弟子本人首肯。贫道与山中长老,断不会行那强迫联姻之事。”

  慕云脸上笑容一僵,随即又展,转向叶倩,皮笑肉不笑:“既然如此,便请叶真人亲自定夺。不知叶真人可愿下嫁我慕家?若你点头,今日这些聘礼不过开端,日后慕家与紫云山便是姻亲,自有享不尽的好处!”话中诱惑与施压并存。

  叶倩终于抬眸,清冷目光如冰棱扫过慕云,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清晰传遍大殿:“多谢小侯爷厚爱。只是叶倩早已心有所属,此生非君不嫁。小侯爷美意,只能心领。”

  慕云脸色瞬间阴沉,却似早有预料,并未立时发作,反“唰”地展开折扇,慢悠悠扇了两下,阴恻恻道:“哦?心有所属?那倒是可惜了……”他话锋陡转,露出赤裸裸的威胁,“不过,本公子近日听闻,北方战事吃紧,朝廷正广筹粮饷军资。我慕家世受国恩,自当竭诚报效,正欲为朝廷贡献一批丹药灵草。久闻紫云山物产丰饶,灵药遍地,不知李掌门……可否‘支持’一二?”

  叶倩眸中寒光一闪,正要斥责,清虚真人却抬手微示,阻止了她。老道人面色不变,平静问道:“不知小侯爷,需要我紫云山如何‘支持’?”

  慕云合起折扇,以扇骨轻敲掌心,图穷匕见:“好说!我看你们紫云山附属的落霞山就很不错,水土丰茂,正适合培育灵植。这样吧,你们先将落霞山交予我慕府打理,由慕家负责种植、采集所需仙草。待到他日北伐功成,朝廷不再需要之时,自当‘原物奉还’。李掌门,你看如何?”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落霞山乃紫云山灵脉分支,是宗门数百年来种植灵药、维系传承的根本!慕云此举,无异于要断紫云山命脉!这已非提亲,而是明目张胆的巧取豪夺!

  殿内不少紫云山弟子已怒形于色,气血上涌,若非门规森严,只怕早已按捺不住。

  清虚真人脸上那抹淡然终是维持不住,面色沉下,声音也带上一丝冷意:“小侯爷此举,恐怕不妥吧?落霞山乃我紫云山根基所在,更是受朝廷册封的道门产业。小侯爷强索此山,难道不怕朝廷法度追究?”

  “法度?追究?”慕云仿佛听到天大笑话,嗤笑一声,姿态愈发张狂,“本公子这可是为了北伐大业,为朝廷筹措军资!借用你们一块山地种种草药,有何不可?还是说……你们紫云山,不愿为我大齐出力,心存异志?”他一顶大帽子直扣下来。

  清虚真人强压怒火,寒声问:“那敢问小侯爷,这‘借’,要借到何时?”

  慕云以折扇轻点太阳穴,故作思考,随即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齿:“这个嘛……可就难说了。或许三年五载,或许……等到北伐功成,四海升平之日?总之,朝廷什么时候不需要了,自然还给你们。”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清虚真人气得胡须微颤,指着慕云,一时语塞。殿内气氛剑拔弩张。

  慕云见状,得意一笑,目光再次转向叶倩,语气满是戏谑与威胁:“当然,还有另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只要叶真人点头,嫁入我慕家,那紫云山便是自家亲眷。届时,莫说落霞山仍是你们的,我慕家还会倾力相助,保紫云山香火鼎盛,如何?叶真人,是眼睁睁看着宗门根基被‘借’走,还是成全这桩美事,你可要想清楚了!”他自以为拿捏住紫云山命脉,姿态嚣张至极。

  叶倩面覆寒霜,清冽眸子直视慕云,毫无惧色。就在众人以为她要么严拒、要么屈从之际,她却忽然冷笑一声,那笑声如冰玉相击,带着一种奇异的、居高临下的嘲讽:

  “小侯爷今日所作所为,与市井无赖强抢何异?也罢,这亲事,我答应又何妨?”

  慕云闻言一愣,随即脸上绽出狂喜。

  然而,叶倩话锋陡转,语气冰寒刺骨,带着令人心悸的决绝与轻蔑:

  “只怕我肯点头,你们慕家……却没这个胆子娶!”

  慕云脸上笑容瞬间僵住,眼神阴沉下来,戾气闪现:“哦?叶真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在这抚州地界,还有我慕家不敢娶的人?本公子倒要听听,你那位心上人究竟是哪路神仙?!”

  叶倩深吸一口气,右眼瞳孔深处那抹紫色星璇不由自主加速流转。她正要清晰吐出那个深藏心底、此刻却无比渴望宣之于口的名字,将所有的压力与期待都引向那个她深信会接住的人——

  便在此时,一个平淡却带着无形威严、仿佛早已等待多时的声音,自殿门角落清晰传来,不高不低,却如巨石投入死水,瞬间打破殿内凝固的气氛,也恰到好处地接住了叶倩即将出口的话语:

  “是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玄衣公子自弟子人群中缓步走出。他面容俊美难言,气质清贵高华,宛如谪仙临尘。手中竟也握着一把折扇,此刻正漫不经心地轻摇,姿态闲适,与慕云那故作潇洒相比,云泥立判。此扇正是离去青丘时,涂山红裳那丫头红着脸硬塞给他的,没曾想在此处派上了用场。

  叶倩在听到那声音的瞬间,身子便是一颤。待看清来人面容,她清冷的眸子骤然亮起,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那里面蕴含的惊喜、激动、委屈与瞬间涌上的安心,几乎满溢。若非此刻身处大庭广众,师尊同门皆在,她或许真会不顾一切扑入那个思念已久的怀抱。

  慕云初时还以为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紫云山弟子,但目光触及姜青麟的瞬间,便知绝无可能。此人气度尊贵雍容,远非寻常宗门弟子可比。他仔细打量姜青麟的脸庞,越看越是心惊,只觉无比眼熟,似在何处见过,一时却又想不起。一股莫名的压力随着对方走近而弥漫,让他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急促了几分。

  他强自镇定地喝道:“你是何人?敢在此放肆!”

  姜青麟却未立刻理会他,目光先与叶倩交汇,见她眼中难掩的情愫与微红的眼眶,心中一软,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这才缓缓转向慕云。

  那目光平静无波,却仿佛蕴着千钧重压,如九天之神俯视蝼蚁。慕云被这目光笼罩,只觉浑身血液都要冻结,脑中拼命搜索关于这张脸的记忆。电光火石间,一幅深深刻印在脑海中的画卷猛地闪现——那是年前皇太孙册封大典后,朝廷下发至各勋贵府邸、要求谨记的皇太孙御容画像!

  画像上的容颜,与眼前之人缓缓重合!

  “轰!”

  慕云只觉得脑中一声炸响,瞬间面无人色,双腿一软,“扑通”瘫跪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凉地板上,浑身抖如筛糠,声音因极致恐惧而扭曲变调:

  “臣……臣慕云……参……参见皇太孙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整个紫霄殿,霎时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第十八章国事艰难 

  整个大殿落针可闻,静得只剩下殿外隐约的风声。清虚真人到底是历经风雨的一派之主,反应极快,立刻从宗主位起身,快步走下台阶,来到殿中,对着姜青麟的身影便是深深一躬:"贫道清虚,参见皇太孙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有他带头,殿内众人如梦初醒,无论是紫云山长老弟子,还是慕云带来的那些原本趾高气扬的护卫,此刻都齐刷刷躬身行礼,声音带着敬畏与些许慌乱,汇成一片:"参见殿下------!"

  声浪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姜青麟神色平和,微微抬手,虚扶一下:"真人不必多礼,诸位也都请起罢。"他的目光掠过清虚真人,随即与一直凝望着他的叶倩对视一眼,递去一个"安心,交给我"的沉稳眼神。最后,他才转向那跪伏在地、抖若筛糠的慕云,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你先随孤出来。"

  说罢,不再多看殿内众人一眼,转身便向殿外走去。玄色衣袂拂过光洁的地面,不带一丝烟火气。

  一直如石塑般静立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侍卫成洪,此时也无声迈步,紧随姜青麟身后,一手轻按腰间刀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四周,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警戒距离。

  慕云如蒙大赦,又似被无形绳索牵引,慌忙从地上爬起,也顾不得拍打袍服上的灰尘,低着头,弓着腰,亦步亦趋地紧跟在那道玄色身影之后,方才的嚣张气焰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与卑微。

  紫云山众人望着三人一前两后消失在殿门外的身影,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大殿之内,陷入一种奇异的寂静。

  姜青麟并未走远,只在紫霄殿外寻了一处延伸出悬崖的宽阔云台。云台以白玉栏杆围护,台下便是万丈深渊,云雾在山间翻涌流淌,如海如涛。极目远眺,满山青翠欲滴,在春日阳光下泛着生机勃勃的光泽。几只羽翼洁白的仙鹤,姿态优雅地穿梭于云海之间,发出清越的鸣叫,更添仙家气象。

  成洪并未靠近,只在云台入口处站定,身形挺拔如松,面朝外按刀而立,目光沉静地警戒着来路与周围动静,仿佛一尊沉默的守护神,将这一方天地隔绝开来。

  慕云垂首躬身,跟在姜青麟身后三步处站定,冷汗已浸湿内衫,额上更是层层细汗,却不敢抬手去擦。

  姜青麟背对着他,凭栏远眺,手中那柄玉骨折扇无意识地在掌心轻敲了几下。他想起年前阅览吏部与都察院对各地勋贵子弟的考评,这位怀远侯府的少侯爷慕云,评语竟是"敏达干练,颇识大体",印象不算差。也正因如此,他此刻才愿多费这番口舌。

  静默良久,直到山风将慕云心头那根弦几乎绷断,姜青麟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

  "说吧,今日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慕云听到问话,紧绷的心神稍弛,暗暗松了口气,忙躬身回道:“回殿下,臣……臣对叶真人,确有几分仰慕之心,但此番上紫云山,并非全然为此。”他顿了顿,偷眼觑了下姜青麟的背影,斟酌用词,“臣事先实不知叶真人与殿下有……有旧谊。若早知如此,借臣天大的胆子,也绝不敢对真人有半分不敬!”

  姜青麟闻言,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实质般落在慕云脸上,审视着他眼中的每一丝情绪。见其目光虽惶恐,却并无闪烁狡诈,反倒带着几分急于辩白的赤诚。他沉吟片刻,才道:“继续。”

  慕云见他没有立刻斥责,心下又安定几分,语速稍快:“其实臣此次上山,大半缘由,是为了那落霞山而来。”

  “落霞山?”姜青麟眉梢微挑。

  “是。”慕云见引起注意,连忙解释,“殿下可知紫云山立宗至今,已历多少岁月?”

  “只知是千年大宗,具体年岁,孤未曾细究。”

  “紫云山传承,已逾四千年!”慕云语气带上几分郑重,“在我大齐,能有如此悠久传承的宗门,屈指可数。其能历经朝代更迭而香火不绝,固然因历代掌门苦心经营,但其中关键,却在于落霞山。”

  姜青麟静立聆听,未置一词。

  慕云不敢卖关子,接着道:“紫云山立宗之时,正值前朝末世,天下动荡。其祖师选中抚州这处灵秀之地,更在落霞山布下一座聚灵大阵。此阵能缓慢汲取抚州一地的天地灵气,反哺紫云山主脉。正因如此,紫云山才能灵气长存,灵草仙药不绝,英才辈出,传承至今。”

  他叹了口气,语气转为沉重:“然而此阵运转数千年,其弊亦显。抚州地脉灵气被阵法长期汲取,虽缓慢,却如涓滴细流,日久年深,已影响到整个抚州境内的灵药生长、矿脉孕育之速。近些年来,抚州上缴朝廷的灵材年赋,总是拖延亏欠,根子便在于此。紫云山受朝廷册封,每逢战事,皆遣精锐弟子相助,于国有功。抚州官府若直接以此为由问责紫云山,恐寒了天下宗门之心,亦有损朝廷威信。谭知府上任以来,为此事焦头烂额。月前,他不得已寻至我慕府,希望我慕家能出面,借个由头,迫使紫云山同意暂时关闭或调整落霞山阵法,缓解抚州灵脉之困。臣……臣一时糊涂,又听闻叶真人之名,便顺水推舟,应下了这桩差事,想借此……一睹芳容。”

  言毕,他深深低下头,如同等待最终判决的囚徒。

  姜青麟默然片刻,忽问:“若今日孤不在此处,你是否当真要强索落霞山,或强逼叶真人?”

  慕云猛地抬头,急声道:“万万不敢!殿下明鉴!纵使叶真人不允亲事,臣也绝不敢行强取豪夺之举!原计划只是借朝廷北伐需资之名,迫使紫云山暂时关闭阵法一段时日,待抚州灵气稍有恢复,便即‘归还’。只因这事由官府出面不便,才想了这么个……不上台面的法子。是臣考虑不周,行事孟浪,请殿下责罚!”

  姜青麟目光再次投向云海远山,静默良久,方才开口,声音低沉:“日后,莫要再口出狂言,说什么‘在抚州,慕家就是律法’之类的话。此等言语若传至朝堂,于你慕家,是祸非福。”

  慕云心头大石落地,知道这一关算是过了大半,连忙躬身:“臣谨记殿下教诲!再不敢胡言乱语!”

  姜青麟却话锋一转,仿佛不经意间提起另一事:“对了,孤近日在抚州,听得些民间非议,关乎十年前那场地龙翻身……说是朝廷下拨的赈灾款项,被你慕府贪墨了?此事,你可知情?”

  慕云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至嗓子眼,脸色白了白,沉默片刻,才嗓音干涩地回道:“回殿下,十年前那场大灾,臣年岁尚幼,并未参与具体事务,其中详情确不知晓。只是近期流言纷扰,臣也有所耳闻。得知后,第一时间便询问了家父。”

  他悄悄看了眼姜青麟的背影,见其并无不耐,才继续道:“家父言道,当年地龙翻身,灾民数百万,朝廷拨付的赈灾款,实则远远不够。那时抚州粮价飞涨,奸商坐地起价,即便将赈灾米熬成清可见底的薄粥,仍是杯水车薪。家父为使更多灾民能活命,不得已,将部分赈灾米换成了更便宜的米糠,又将部分款项抵押给信誉尚可的李氏钱庄,换取更多糠麸,这才让无数灾民每日能有一碗糠粥吊命。许是当时账目混乱,登记不清,才导致后来数目对不上,惹出这许多流言。”

  姜青麟眉头微蹙。他自然知道米糠比米价贱数倍,以此法应急,虽显残酷,却也是无奈之下的权衡。可以想见当年灾情之重,局势之艰。他问道:“既知赈灾款不足,为何不当时上奏朝廷,请求增拨?”

  慕云面露苦笑:“臣当时也如此问过家父。家父言道……殿下,我大齐疆域万里,子民亿兆,皇上肩负祖宗社稷,治大国如烹小鲜,需权衡四方。”

  他深吸一口气,复述着当年父亲的话语:“宣和一百一十一年,亦即十年前。正月,妖族陈兵日月关,边关告急;三月,妖族更在沿海数州滋扰;二月,清国佯攻我北境,实则欲吞并邻国卫国;二月,金州大饥,流民塞道;三月,兰洲土司内乱,烽烟又起;同月,福州流民叛乱,波及扬州;四月,黄河决堤,数州沦为泽国;五月,我抚州便遭此罕见地龙翻身……国事艰难至此,朝廷能挤出那些赈灾款,已属不易。实在……再无余力了。”

  姜青麟听着这一桩桩、一件件十年前接连不断的天灾人祸,眉头越皱越紧,直到慕云说完,他才长长叹了口气,问道:“这些话,都是怀远侯亲口所言?”

  “句句属实,绝无半字虚言。”慕云郑重应道。

  姜青麟点了点头,沉吟道:“怀远侯如今可在府中?”

  慕云摇头:“家父上周便动身前往株州,赴一位老友寿宴去了,尚未归来。”

  “既如此,”姜青麟吩咐道,“你回府后,若怀远侯归来,便让他来紫云山见孤。孤会在此盘桓两日。若他未能赶上,也不必特意去信催促,待他回抚州后,让他自行赴京一趟。至于落霞山之事,孤自会处置。你回去,好生与谭知府分说清楚。”

  “臣遵命!”慕云躬身领命。

  姜青麟摆了摆手,语气透出些许倦意:"去吧。"

  "臣告退。"慕云如蒙大赦,再次躬身行礼,这才脚步虚浮地转身,匆匆离去,经过成洪身侧时,更是不自觉地将腰弯得更低了几分。

  成洪依旧静立原处,直至慕云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他才略微放松了按刀的手,目光依旧警惕。

  姜青麟并未立刻返回大殿,依旧独立云台,凭栏远眺。山风拂动他额前碎发,带着云霭的湿润凉意。远处,那几只方才飞远的白鹤,不知何时又翩然绕回,洁白的羽翼在青翠山峦与缭绕云雾间,划出悠然的弧线。

  姜青麟在云台又静立了片刻,将慕云所言之事在心头细细过了一遍,正待转身返回大殿,却听得身后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带着一丝熟悉的清冷香气。

  他未回头,嘴角已不自觉微微扬起。

  叶倩在殿内左等右等,不见他回来,心中那份因他骤然出现而产生的激动、安心,以及些许难以言喻的委屈,交织成一种难以按捺的迫切。她终究是寻了出来,凭着冥冥中的感应与那萦绕不散的一丝独特气息,找到了这处云台。

  见慕云早已不见踪影,只有成洪静立入口,对她微微颔首示意未曾阻拦,她便放轻了脚步,悄然来到姜青麟身后。

  看着他挺拔却似乎带着一丝疲惫的背影,望着远处云海出神的模样,叶倩心头一软,所有清冷孤高的外壳在这一刻尽数剥落。她上前一步,伸出双臂,自后轻轻环住了他紧实的腰身,将侧脸贴在他宽阔的背上,感受着那份实实在在的温暖与安心。

  姜青麟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随即彻底放松下来,覆盖在她手背上的大掌温热而有力。

  “我好想你。” 叶倩的声音闷闷地从他背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哽咽,简单四字,却道尽了这数月来的分离、担忧、琅琊台死里逃生后的心悸,以及听闻他被册立、赐婚后的彷徨无助。

  姜青麟心头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他缓缓转身,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和强自镇定的面容,什么朝堂纷争、抚州旧案,此刻皆被抛诸脑后。他俯身,一手穿过她的腿弯,轻而易举地将她打横抱起。

  叶倩低呼一声,下意识地揽住他的脖颈。

  姜青麟抱着她,走到云台一侧设有的石凳旁坐下,将她稳稳安置在自己腿上,圈在怀中。他低头,用高挺的鼻梁轻轻蹭了蹭她小巧的鼻尖,动作亲昵而带着无限的怜爱。

  叶倩何曾受过如此对待,还是在光天化日、宗门之内,脸颊瞬间飞起红霞,一直蔓延到耳根,连白皙的脖颈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她羞赧地想要偏头躲开,声如蚊蚋:“别……还有人呢……这在紫云山,叫人看去……”

  姜青麟看着她这般难得的小女儿情态,与平日那个清冷孤傲、甚至敢在听竹轩强吻他的叶仙子判若两人,不由低笑出声,存心逗她:“怎么?当初那个在听竹轩清冷强势、敢作敢为的叶仙子,如今也会脸红害羞了?”

  叶倩被他调侃,更是羞恼,抬手欲捶他胸口,却被他更快地捉住了手腕。

  姜青麟不再给她躲避的机会,低头便攫取了她那因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唇瓣。

  “唔……” 叶倩所有的抗议都被堵了回去。起初她还记得挣扎,记得羞涩,双手抵在他胸前试图推开。但姜青麟的吻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与这数月分离积蓄的思念,轻易便瓦解了她的抵抗。他的舌尖技巧性地撬开她因紧张而紧闭的贝齿,温柔却又坚定地深入,与她生涩躲闪的舌尖纠缠在一起,汲取着她的甘甜与气息。

  叶倩只觉得浑身发软,头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力气都仿佛被这个吻抽走了。原本推拒的手不知不觉间攀上了他的脖颈,身体不由自主地更加贴近他。她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大手在她纤细的腰肢和后背上轻轻摩挲,每一次触碰都像是点燃了一簇小小的火苗,让她身体深处泛起一阵阵陌生的战栗和燥热。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叶倩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轻轻呜咽了一声,姜青麟才恋恋不舍地稍稍退开。两人唇瓣分离,拉出一道暧昧的银丝。叶倩脸颊酡红,眼波流转间媚意横生,唇瓣更是被吻得微微红肿,泛着水润的光泽,靠在姜青麟怀里微微喘息,那模样,哪还有半分平日的清冷,分明是个坠入情网、意乱情迷的小女子。

  姜青麟压下身体涌起的燥热,拇指温柔地拭去她唇角的水渍,目光深邃地看着她,声音带着事后的沙哑与一丝愧疚:“这几个月……怪我未曾给你只言片语吗?”

  叶倩将发烫的脸颊埋在他颈窝,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委屈后的柔软:“我回到紫云山,闭关疗伤许久,才将九幽腐神瘴的余毒彻底清除。刚一出关,便听闻你被册立为皇太孙,还……还与湘钰郡主定了亲事。”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我不知道该不该去找你,怕……怕你已经不需要我了,怕我的出现会让你为难。”

  听着她话语中深藏的不安,姜青麟心中怜意大盛,手臂收紧,将她更深地拥入怀中,另一只手轻轻捏了捏她挺翘的鼻尖:“是我不好。事务繁杂,又牵扯众多,便耽搁了。早该让你安心的。”

  叶倩在他怀里蹭了蹭,仿佛要将这数月来的思念与不安都驱散,轻声道:“无妨。你能来,我便……已经很开心了。” 她能感受到他话语中的真诚与歉意,心中那点小小的怨怼早已烟消云散。

  姜青麟低头看着她这般全然依赖的乖巧模样,与记忆中那个清冷强势的她截然不同,心中爱极,忍不住又起了逗弄之心,手掌在她腰间敏感处不轻不重地揉按着,低笑道:“让我仔细瞧瞧,眼前这个乖巧可人的小女子,还是不是当初那个在琅琊台逼走周勉、在听竹轩强吻于我的叶仙子?莫不是被人掉了包?”

  叶倩被他揉得浑身发软,腰间传来的酥麻感让她几乎要呻吟出声,连忙按住他作乱的手,求饶般娇嗔:“哎呀,你……你别闹了……” 说着,飞快地在他唇角印上一个轻如羽毛的吻,一触即分,红着脸道:“这……这是奖励你刚才……替我解围。” 她试图转移话题,找回一点场子,微微扬起下巴,努力做出往日清冷的模样,“至于周勉那小丫头,我不过是让她早些认清现实罢了。似你这般人物,身边岂会只有一两个女子?她那般爱吃醋的性子,早晚也得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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