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千 近晓之夜 第二章 二十一节 未完成的灭亡

“现在的时代争斗几十年，几百年，最后一片土地、一点东西都不会留给后人，斗争的意义在这里只是为了将眼前的利益在自己能活命的日子里蚕食殆尽罢了，你迟早会知道的，世界河的殊途同归是必然发生的事情，终焉。”

圣徒以歌莫瑞亚的模样，以坠落的姿势，躺在控制室的地板上，流入地板里消失的无影无踪，像是水流进入下水道般的丝滑，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遇到什么事了？” 陈天骄在通讯中问道。

“没什么。” 亚拉莫尔摇了摇头，“专注眼前的事情吧。”

“你……和我一模一样呢。” 陈零拍了拍陈天骄的肩膀，把陈天骄吓了一跳，陈天骄手中钻出来一条机械烛龙发出陈晓的声音:“姐姐！你去哪了……”

“弟弟……” 陈零被这股声音触动，“你又去了哪里？” 大家的可能性正在因为洪流的失控回归，只不过能醒来的依然是少数人，陈晓在摄像头看见这一幕时，和亚拉莫尔他们本就不大的怨气瞬间冰消雪融。

“你们先聊着，我要专心眼前的事情了，这里的操作系统，竟然和方舟的操作系统差不多，或许你们所在的世界，和我们的世界有一定的相似性吧，该有的配置都有，不过和我们的方舟比，还差很多很多。”

陈天骄看见列表里那载满了的因果追踪定位弹，还有多达几百台的阵列击星巨炮，虽然不像方舟那样有棋则加持，但靠那个世界的科技走到这里，算得上文明之光级别的产物了。

“我们的目标就是把洪流固定住，把追踪定位弹改成立场属性，用射出的立场把洪流引到没有河流的空地处，我们肯定挡不住洪流，只能引导洪流。” 亚拉莫尔没在乎陈天骄说的那些话，自顾自的说出了那些战术，归家者号的水晶炮射出的炮弹固定时空，形成一道又一道苍白色的停滞之墙，宛如一条长城般横跨世界河的长度，将洪流阻隔、引流向世界河少的空域。

“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陈天骄调整属性后按下发射键，只见屏幕上出现无数血红色的准星，行界舟的装甲上仅仅是迅速展开了一下装甲板露出一下炮口，连导弹的影子都看不见，白色的立场已经在洪流之处升起。

“但我们不能将灭亡的灭亡灭亡，所以我有一个想法，将十五条世界河的灭亡扭转回来，即使没有托尔特希斯，我们也能做到这个事情，我化身的巨人可以最大程度的结合两艘船的全部功能。” 亚拉莫尔看到那些因果追踪定位弹，扬起了嘴角，推动了流体临时组成的粉红色眼镜，为了装帅。

“你的意思是将这些界空战的底层逻辑，因果索敌，把每一片微小的因果律结合到一起，靠着我们的棋则力量增强，一直到这一击能达到唯心的程度吗？但最大可能我们会因此失去这两艘船的因果律索敌，并且灭亡毫发无伤的将我们灭亡，你在当一个赌徒，亚拉莫尔。” 陈天骄虽然觉得可行，但赌的成分太高了。

“如果我们放任不管，就这样逃离，再去想办法已经来不及了，洪流有意识，他们已经在冲向我们的立场墙了！”

那些洪流在有意识的冲向立场墙，从刚刚的引走，一下子杀了个回马枪，转来要吞噬归家者和行界舟。

“必须赌一把了！陈天骄！斯提克斯·华尔莫斯！” 亚拉莫尔从归家者里冲出来，握住归家者的水晶主炮管，将其高高举起，那些水晶的晶体在流体的流动下瞬间长满全身，银白色的、折射出无数光彩的水晶铠甲在那丑陋的、满是沟壑的流体皮肤上生长出来。

“可以，没什么负担，把行界舟也弄过来试试！” 亚拉莫尔伸出几条流体插进行界舟，整个行界舟将头部的血肉撕开，贯穿原来尖牙满嘴的头颅，被毒蛇缠绕和血肉凝聚，咬合在那张嘴里的同时，前半部分向下坠落，与胸部的水晶铠甲结合在一起变成厚重的六管主炮，后半部分变成一个巨大的银色环形武装，诸多主炮和导弹都组装在那个环形武装上。

这些合体仅仅发生在短短的几秒之中，仅仅是合体时的冲击波就将滔天巨浪震飞。

“千家归途，行旅万界。” 斯提克斯展开双臂时，臂下尽是水晶炮与挂载的追踪定位弹，那巨大的环形装置也缓缓在身后升起，将自己的全身包围，无数主炮也对准了汹涌的洪流，从远处看，像是别样的维特鲁威人。

“这是真正的全弹发射！靠着主炮和导弹上的微小因果聚集在一起，凝集成更大的因果，也就是注定中弹的索敌机制，将注定的灭亡随着我们的意志扭曲，反转回来，使其变为正常的世界河，这将是扭转世界的一击。”

亚拉莫尔驱动流体，让那些主炮迅速旋转蓄力，炮弹在炮口处飞速旋转，枪管也在蓄积力量发热发烫，整个躯体闪烁着炮口的火光，崩坏和杀戮棋则也附加在这个炮弹中，靠着全部的棋则力量和武器中自带的基础索敌机制来释放出这一击。

棋盘在此刻展开，血红色的裂痕在棋盘空间中接连不断的出现，将时空放缓，让整个界空在此时安静，两个人目视着波涛汹涌的灭亡洪流，两只手放在扭转世界的扳机上，这是唯一的机会，若不能成功，谁也没办法挽回这一切。

【扭转世界·意志所行之击】

“我所想击碎的注定，由我们，尽数扭转，贯穿！”

白银色的长河从斯提克斯的全身射出，犹如一把利剑，将灭亡的洪流反向扭转，将十五条世界河扭回来、分离、切割，并且再度反向扭转结合在了一起，那些可能性以灵魂的形式漂向他们应有的归宿。

那些灵魂看到了救世者的身影，保留着再创世时的记忆回到他们原有的躯壳中，灭亡的洪流消散，斯提克斯也在一切释放结束后，轰然解体。

“会死吗……” 亚拉莫尔无力的嘀咕着，在界空中漂浮，自己的流体早已经被过载的武器系统以及超出流体的负荷烧去了大半，以至于现在的身躯上有不少流体缺失而露出的孔洞，像个被啄木鸟“细心照顾”的树干一样，千疮百孔 ，依稀能看见里面还有不少流体在流动，它们勉强让亚拉莫尔维持人形。

叶知因从背后抱住亚拉莫尔，行界舟和归家者在亚拉莫尔和叶知因的左右两侧，船长和邓特娜薇他们的声音接连在船中响起，一条崭新的银色世界河在大家的面前升起，流向未知的远方。

“大家……” 亚拉莫尔视线朦胧的看见银色世界河的光亮，“好像成功了。” 亚拉莫尔安心的闭上双眼，软在叶知因的怀里。

几个小时后。

“西维克被发现时，脖子上存留了一个黑洞的印记，全身的各个机能正常，但是意识奇特的消失了，这具身体我们只能暂且为他保管了，不知道是消散了还是什么，在意识没回来之前，只能算作一具尸体。” 叶知因看着西维克的尸体，无奈的摇了摇头。

“薄雾怎么样？” 邓特娜薇问。

“植物人，整个脊柱都快被多媒体棋则烧干了，因为脊柱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存在，维持住了恶化，才是植物人，如果是在地球，我会建议直接杀死她，结束这有意识的痛苦，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们迟早会找到解决方法的。”

“啊……” 邓特娜薇有点沮丧，薄雾还挺受邓特娜薇讨喜的，“我还以为这么轻的伤很简单。”

叶知因坐到一边，对失望的邓特娜薇解释道:“让一个人类医生救一个没见过的生物身上根本不可能发生的因果律性摧残，能维持住意识和抑制恶化应该是业界顶尖了，以后我会多研究研究这些未知的病理。”

“不出意外，是叫叶知因对吧，还有船长，这两艘船的自防御系统和因果索敌全部被不可逆的破坏了，我已经联系了贝利尔特他们在前方驻留一段时间。”

“一是为了迎接陈晓的回归，二是对你们的两艘舰船进行维修，在未到达之前，我暂且在你们这里，保护你们，因为亚拉莫尔的重伤。” 陈天骄坐在座椅上，对刚过来的船长说，又把目光投向叶知因。

“多谢你们了，如果没有你们，我们大概会死在这里吧，陈晓在你们那呆够了？还是什么？” 船长感激不尽的说道，叶知因也只是笑了笑，点头致谢，一句感谢的话也说不出来，倒不是不想，而是她现在太累了。

“他看到了他的姐姐，而且也看到了亚拉莫尔的所作所为，最重要的一点还是他在方舟那里总会觉得自己什么都帮不上忙，实际上他已经做到了一个普通人能做到的最大程度。” 陈天骄拿出条机械烛龙，“陈晓，跟大家打个招呼吗？”

“我现在没有时间，我引以为傲的台球，竟然连周破晓都打不过！” 陈晓面带喜悦的在投影里面对大家说，“姐姐！还有大家，等着我回来！等着！我要在台球上打败亚拉莫尔！还有船长，邓特娜薇！”

“我们可等着你。” 邓特娜薇看见陈晓的面容，他已经比当时苍老了许多，甚至已经有了白头发，周破晓把他推到一边，走到投影台面前说:“他得赶紧去休眠舱休息了，不然等你们到了，他就会变成老头子了。”

“现在，唯一能阻拦我们的就是时间啊。” 丝塔尔感叹的看了看大家，“我们之中，只有陈晓和薄雾是会老的。”

“没办法的事情，亚拉莫尔怎么样了？” 船长问丝塔尔，“你怎么不去照顾她了。”

“那一击对她损伤很大，估计得有一段时间不能继续战斗了，顶梁柱目前真的只能靠我和陈天骄，还有邓特娜薇，亚拉莫尔再以这个样子继续战斗会死的，和托尔特希斯的链接削弱了之后，长时间战斗的损耗跟不上身体的恢复，加上还有棋则力量在稀释托尔特希斯的链接。”

丝塔尔摆摆手，亚拉莫尔从丝塔尔的身后钻出来，看见大家担心自己的样子:“没关系的，我可是亚拉莫尔，只是现在真的很累。”

叶知因走过来就是一巴掌，“下次不允许在做这种事情了，担心死了。”

“就是可惜歌莫瑞亚他们了……也不知道这个新生的世界河，会不会继续遭到灾难。”

叶知因随后把亚拉莫尔抱在怀里，索求亚拉莫尔身上的温暖，亚拉莫尔搂住叶知因的腰，看见桌子上的反光处，圣徒就在那个反光里面，以歌莫瑞亚的样子邪笑，拿着镜子，镜子里是在迷宫中行走的格林。

“你把格林怎么了！” 亚拉莫尔挣开叶知因，对桌子上的那处反光大喊，这一嗓子吓到了大家。

“亚拉莫尔？看见什么了。” 船长连忙询问。

“一个，叫圣徒的未知来客，她总是以歌莫瑞亚的样子，拿着一块镜子展示镜子里在迷宫中徘徊的格林……我不知道她是囚禁了格林，还是做了什么，时刻出现在我的视野，但又不会对我发起攻击，你们看不见吗？还和那个信使一样喊我终焉。” 亚拉莫尔问在做的诸位，大家都摇了摇头。

“信使和圣徒应该是两个不一样的群体，但他们都称呼你为终焉，这个终焉肯定就是托尔特希斯了吧。” 邓特娜薇一边推理，一边看向亚拉莫尔，“或者，就是亚拉莫尔你也说不定。”

“那应该又要重头说起了吧，当初在亚拉莫尔那个世界时，托尔特希斯百般刁难想要控制亚拉莫尔，后面又顺从了亚拉莫尔一些想法……说几百个几千个世界里和亚拉莫尔一个名字的全都进入灭亡的宿命，最后就这个世界的亚拉莫尔脱颖而出……她也可以是所有亚拉莫尔最后的终焉，因为是高塔的恶魔，也可以是那个世界的终焉。”

丝塔尔说起来，手情不自禁摆弄起亚拉莫尔的头发，给亚拉莫尔扎成高马尾，并把那个马尾弄成了麻花辫，亚拉莫尔扭过头:“你推理就推理，还弄什么头发——”

“那样说未免也太牵强了，托尔特希斯是终焉的概率大一些……” 陈天骄说到一半沉默了，眼睛直直盯着亚拉莫尔的胸口，就在锁骨处，一个黑洞在亚拉莫尔的胸口旋转着，这和那个注定灭亡的世界的黑洞不同，这是亚拉莫尔自己的流体编织成的黑洞，这不像千疮百孔后留下的孔洞，但却很自然的存在于亚拉莫尔的锁骨，自然到大家的瞳孔中都能看到它，但大家却无动于衷。

“这个黑洞是？” 陈天骄指了指那个纯黑的黑洞。

“那一炮射出去之后，它就一直存在了，也好不起来，不对……我明明知道它的来历，为什么会觉得如此自然。” 亚拉莫尔突然想到这些，陈天骄这一点明，大家全都注意到了。

亚拉莫尔自己伸手插进去，摸到的就是自己的流体，软软乎乎，在里面川流不息，自己的脸部出现了粉色流体过充之后的破裂纹路，和托尔特希斯一样。

“先不考虑这些吧，既然是过度损伤造成的伤害，虽然这很怪异，我是指觉得一切很自然的这种怪异。” 船长提议，“既然胜利了，那就好好的，开一场庆功宴吧。”

“顺便，定下接下来要到达的地方吧，我们得好好休整一下了。” 叶知因握住了船长的手，两个人在这一刻达成了共识，想到了一起。

“我们没有救回来之前的一切，不过那畸形的社会就这样毁灭也罢。”

亚拉莫尔坐在叶知因怀里，看见这明亮的灯光和大家相安无事的四处奔走，去拿各种食物和娱乐工具，闹着玩的样子，心里有种欣慰，舷窗外是那银色的世界河，远方还有更多五颜六色的河流，这是自己和大家一同打拼出来的事物，这才是真正的辉煌时代。

少年在天台上，望见了天空中更为闪耀的星光，把要迈出去的脚步收了回来。

“如果我们注定会死，那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结束呢，我们一事无成的被当成废物，那为什么要以这种一事无成的方式结束呢？在完全结束之前，一切都能重新开始，我们的生命是救世者从注定的灭亡中赎回来的！少年！”

信使呵斥起来，走到少年的身边，“当然，你要迈下去，我也会救你，因为年轻者才是希望，终焉小姐可不希望你们走向终焉。”

“终焉小姐？” 少年疑惑的问。

“在一定会死的癌症里挣扎的臭蟑螂罢了，还真给她挣扎出来了，所以你们要好好活着。” 信使大笑起来看向天空。

“你看这个世界，你在想跳楼的时候，已经有人没有我的劝阻跳了下去，也有人和你一样没有跳下去，短短的几十秒已经有不少人和你一样的呼吸、和那些人一样的死去，更多人和你一样的一事无成，他们才是这个世界的大多数。”

信使把少年抱下了楼，“你们啊，一生大多数时间都是碌碌无为的，能过好眼前的生活是最好的事情，能生活在这个新世界上，就是一个奇迹，对了……有一封信你要看吗？”

“什么……信？”

“未来的你，踏上了航行世界的路途，给现在的你一封信，你签收吗？这可不是在扯淡。” 信使抱着少年走出了大楼，大楼外，人类和十五个种族和谐共处，欣欣向荣，虽然过得并不好，但大家都在向未来前进。

“好啊。”

“那么请收好了，西维克先生，请不要寻死了哦。” 信使把信递给他，他握着鎏金的信封，信封上是西维克的名字，把他放在了地上，化作无数信鸽飞向月亮滚圆的夜空。

“布瑞娜女士。” 火焰在布瑞娜的身后燃烧，“许久不见。”

“嗯，我知道了。” 布瑞娜接过信封，看都不看就扔入火焰里面，“愿你的鬼点子能抵达目的地，信使，我反正是够不着亚拉莫尔所在的地方了，太远了，连联系都很难联系。”

“啊～” 圣徒从火炉中拿出信封，“来了呢，布瑞娜，多谢你的信。” 圣徒盖住了帽檐，不让人看到她真正的面孔，拿着信封行走在未知的蒸汽时代中，雾气再度弥漫都市之中，而这一切都平面成了绘画，被人合上了绘本。

圣徒食指夹住信封掩面，把合上的绘本夹在胸口，推开陈旧发腐的木门，走向这个光明的世界，“story wor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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