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笠的回忆1

“咔哒。”

钥匙转动的声音打破了夜晚家中的宁静。王曦梓跟在父母身后挤进家门，一边满足地揉着自己吃得圆滚滚的小肚子，一边摇摇晃晃地踢掉鞋子。

“嗝~”她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小饱嗝，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傻笑，“吃得好饱呀！李叔的厨艺真是又精进了不少，感觉肚子要撑破了啦！”

走在前面的妈妈闻言，回过头来，屈起手指不轻不重地敲了敲女儿的脑袋：“什么破不破的，傻丫头，别乱讲这种话。” 她嘴上责备着，眼里却带着笑意，伸手又捏了捏王曦梓腰侧的软肉，“瞧瞧你这小肚子，晚上这一顿，不得胖个两三斤？”

“哎哟！痒的啦，妈！”王曦梓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咯咯笑着扭身躲开，“你干嘛呀！咱们家都好久没下馆子了，好不容易去一次，还不许我多吃点嘛？呜呜，妈妈欺负人……”

一直笑呵呵看着母女俩闹腾的爸爸这时开口打圆场：“行行行，多吃点好，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长胖点怎么了？长胖了也是爸爸的宝贝女儿。”

王曦梓立刻像找到了靠山，扑过去抱住爸爸的胳膊，把小脸在上面蹭了蹭，用嗲得发腻的嗓音撒娇：“咕呜~~~还是爸爸最疼我！爸爸抱抱！”

“哎哟，我这鸡皮疙瘩……”爸爸嘴上嫌弃，脸上却笑开了花。

……又是一阵温馨的胡闹之后，王曦梓心满意足地松开爸爸，俏皮地冲着妈妈眨了眨眼：“妈~那我回卧室去了哦~”

“嗯，去吧。”妈妈点点头，习惯性地叮嘱道，“记得早点睡觉，别又抱着手机刷到半夜！听见没？”

“知道啦知道啦！”王曦梓拖着长音应着，脚步轻快地溜向自己的房间，背影透着一种莫名的雀跃。

王曦梓回到自己温馨的少女闺房，反手关上门，仿佛要将门外父母的唠叨与日常的温馨都隔绝开来。

她迫不及待地开始脱掉身上宽松的休闲服，随手扔到椅背上，很快身上就只剩下贴身的胸罩和内裤。微凉的空气接触皮肤，让她稍稍冷静了一些，但内心深处那股想要再次触碰那神奇皮物奇异体验的冲动却愈发强烈。

就在她兴奋地打算再次取出那套神奇的皮物时，一阵闷闷的手机铃声，却从床底下传了出来。

“嗯？”王曦梓动作一顿，侧耳细听，脸上浮现出疑惑，“奇怪……不是我的手机铃声呀？这是哪来的声音？”

她循着声音，跪趴在地板上，探头往床底下看去。黑暗中，声音的来源似乎是那个被她塞在角落的纸箱——里面装着黑衣男子的衣物。她费力地将背包拖了出来，手忙脚乱地在里面翻找，终于在工装裤的前兜里，摸到了那部正在嗡嗡作响的白色手机。

屏幕的荧光在昏暗的房间里格外刺眼，上面跳动着一个备注名字和一串号码：【丁笠】。

“丁笠？”王曦梓低声念出这个名字，眉头微微蹙起。一种模糊的熟悉感萦绕在心头，仿佛在哪里听过，却又像隔着一层薄纱，怎么也抓不住清晰的影像。“丁笠……丁笠……笠？”她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努力在自己的记忆库中搜寻，试图找到一丝与之相关的线索，却一无所获，这种感觉让她有些烦躁。

突然，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这种熟悉感，并非来源于王曦梓自己的记忆，而是属于那个此刻变成了皮物的黑衣男人。

那份记忆，如同被封存在硬盘里的资料，正存储在男子所化的皮物之中，而她早上穿上皮物时，仅仅是“浏览”过一遍，如同走马观花地看了一场电影，但细节根本无法记住。

想要弄清原委，就要再次接入那份记忆。

这个念头让她心跳加速。她立刻行动起来，从纸箱里小心地取出了那件已经被她裁剪开的男人皮物上半身。那半具皮囊冰凉而柔韧，带着一种死物的诡异感。

没有太多犹豫，她将这半截皮物像穿一件紧身衣般套在了自己光洁的身上。皮物的边缘停留在少女的腰际，迅速贴合，仿佛拥有生命般自动包裹住少女的上半身，覆盖的过程中依旧带着些许被包裹的窒息感和轻微的刺痛。

下一秒，奇异的变化发生了，她的腰部以上，迅速变成了那个阴厉男子宽阔的胸膛、结实的臂膀以及胡子拉碴的脖颈和硬朗的面孔；而腰部以下，却依然是少女纤细的腰肢、略微鼓起的柔嫩小腹和一双白皙光滑的腿。

与此同时，一股庞大而杂乱的记忆洪流，伴随着强烈的晕眩感，再次猛地冲入了她的意识。无数个属于皮物原身的记忆画面、对话交流、情绪碎片如同潮水般奔涌而过，冲击着她原本的思维。她扶住额头，紧闭双眼，努力在这信息的狂潮中保持清醒，并快速回想着与屏幕上那个名字相关的片段。

第二十二章：笠的回忆2

（一个多月前）

周五下午的办公室内，弥漫着假期前特有的怠惰气氛。阳光透过写字楼巨大的落地窗，懒洋洋地洒在凌乱的办公桌上，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微尘，也照亮了电脑屏幕上那个闪烁跳跃的QQ群图标。

此刻，一个又一个的群聊正疯狂地吐着新消息，像一潭翻腾的温泉，咕嘟咕嘟地冒着带着文字的气泡。

丁笠瘫在工位上，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仿佛被粘住了，缓慢地爬向下班时刻。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和办公室里其他魂不守舍的同事一样，心思早已飞向了接下来的周末。

百无聊赖之下，他点开了那个闪烁着的游戏群聊图标。霎时间，激烈的游戏讨论和插科打诨的抽象文案充斥了屏幕，成了这沉闷下午唯一的慰藉。

表情包、梗图、意义不明的抽象发言、还有各种“我超”、“别急”、“难蚌”、“你妈”之类的祖安话交织在一起，构成这个独特、充满火药味又莫名和谐的群聊生态。

丁笠（群昵称：笠）手指无意识地在键盘上敲击着。屏幕的反光映着他那张写满“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要上班”的社畜脸。他此刻大脑一片空白，急需一些能证明自己还活着的刺激。

（笠）：兄弟们，麻了，彻底麻了。我一有空闲就要导管，哪里还有精力分给游戏啊？导完就晕，晕完又导，导到海枯石烂，导到天荒地老。

几秒钟的沉寂，仿佛群友们都在消化这句充满“哲学”意味的留言。

随即，一个顶着紫色兔子头像，昵称是「悠米」的成员跳了出来。

（悠米）： 噗… 那你现在正在导吗？

笠看着屏幕，扯了扯嘴角。

（笠）：还没，不过刚刚导昏了，刚醒。

这句话如同扔进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涟漪。

一个顶着地雷系二次元美少女头像，昵称为“汐子酱”的群友立刻跳了出来，用一连串尖酸刻薄的“雌小鬼”式发言对丁笠进行了精准的炮轰，那文字仿佛自带尖细上扬的声线，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不屑：

（汐子酱）：咦惹——！杂鱼笠子~~~就你那点小牛子，嗯起来都还没毛毛虫长的杂鱼牛子~~~怕不是自己握都握不住，还导呢？噗哈哈~ 杂鱼~杂鱼~~

“啧...”笠坐直身子，对着屏幕撇撇嘴，手指戳着键盘

（笠）：雌小鬼汐子！我超市你！

群内爆发出一片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哈哈哈”和“打起来打起来”的表情包刷屏。

这个群聊的成员们，H市里同城的居多，虽然彼此素未谋面，但此刻，他们共同经营着一个数字聊天室，维持着里面的喧嚣与温度。

电子游戏的虚拟战场让他们相聚于此，而同为成年人特有的、带着点疲惫又放肆的“坦诚”，则让群聊氛围格外“融洽”。

在这里，性别模糊了边界，下流笑话是常态，互相问候家人是表达亲密的方式，搬史更是对群友的宝贵奖励。

而现在，不过是无数个抽象话题中，最为普通的一幕。

丁笠盯着汐子酱那扎眼的“杂鱼”二字，感觉一股无名火从丹田直冲天灵盖。

硬了，硬了，拳头硬了。

他灌了一大口桌上早已凉透的速溶咖啡，试图压下这股烦躁，手指却不由自主地敲出了另一行字：

（笠）：好想成为人类啊……

这句没头没脑、充满中二病晚期的发言，立刻引来了群友们的精准集火：

（汐子酱）：傻逼二次元又在发癫了

（山猹）：傻逼二次元

（Q都能Q歪）：傻逼二次元+1

（樱花二三三）：傻逼二次元+1

（利维亚的金刚狼）：傻逼二次元+1

（阿月大魔王）：傻逼二次元+1

（艾丽娅）：傻逼二次元+1

。。。 。。。

看着这一排整齐划一的嘲讽，笠反而有种奇异的愉悦感。

他靠在椅背上，仰头望着天花板上单调的格栅灯，午后的倦怠和一种更深沉的空虚感席卷而来。

屏幕的光在他无神的瞳孔里跳跃，他手指动了动，敲下了更离谱的回复：

（笠）：我想当万雌王了，我又想当万雌王了！美少女都是我老婆！我好想当万雌王呀，拥有魅魔体质，一天换一个老婆。

随即，那个二次元美少女又跳了出来，带着毫不留情的嘲讽。

（汐子酱）：哦~ 想成为万雌王的笠子哦~ 听汐子一句劝，赶紧恰雌二醇雌堕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在推上看到笠雌堕后的露牛牛自拍了呢~~~

（笠）：？？？

话题的走向总是如此难以预测。一个顶着旅行青蛙表情包头像，昵称「大爱蛙尊」的群友突然插话：

（大爱蛙尊）：@汐子酱 别光说笠啊，看看汐子的小牛牛。

汐子酱的反击迅猛而辛辣，带着她一贯的雌小鬼式台词：

（汐子酱）：@大爱蛙尊 呵呵~ 杂鱼蛙蛙，我要是真长出牛子了，你就第一个洗干净皮燕子等着被我超市吧，哼哼。

（汐子酱）：@大爱蛙尊 【亲】【亲】【亲】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的表情包刷屏，群内外洋溢着快活的气氛。

丁笠，或者说群里的“笠”，默默地看着这场由自己部分引发的闹剧。

两年前，因为共同的游戏爱好，具体来说就是在某个游戏的副本门口组野队时被匹配野队坑得死去活来，在论坛抱团取暖后，他被拉进了这个游戏群。

这里像一个巨大的信息垃圾场，群友们都身怀绝技，个个都是人才，讲话又好听。

不是在游戏里把对手“干”得生活不能自理，就是在群里用抽象语言把别人怼到破防。在这里，温和是原罪，互怼是日常，肾上腺素似乎永远在飙升。

群友们热衷于“抽象”，发言常常是加密通话般的难懂梗图，或是充满攻击性又带着奇异的亲昵。

网络游戏里的厮杀，也延续到了群聊中，不是你“超”我，就是我“超”你，像一场永不停歇的、用键盘当做武器的文字战争。

在这片文字的战场上，汐子酱无疑是群里最耀眼的“反派”，她说话的语气，永远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嗲气又欠揍的雌小鬼腔调。

“呐~笠君又在发这种没人懂的二次元老梗呢？杂~鱼~杂~鱼~☆”

“连这个怪都打不过吗？果然是群里最垃圾的底层杂鱼呢~噗噗噗~~”

“诶？想反驳汐子酱？杂鱼笠君有这个实力吗？键盘都要敲碎了吧？略略略~”

她那套“杂鱼”嘲讽术，对群里的老油条们来说，简直是精神攻击的典范。

每次看到汐子酱打出的“杂鱼”后面跟着的各种波浪线和星星符号，笠就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一股无名火直冲天灵盖。

硬了！

硬了！

拳头又硬了！

他盯着屏幕上那行刺眼的“杂~鱼~”，指关节因为用力握紧而发出轻微的咔哒声，牙龈似乎都在隐隐发酸。一种混合着愤怒、无奈和被刻意挑衅的屈辱感在胸腔里翻腾。

隔着屏幕，他几乎能想象出那个人躲在手机后面，翘着二郎腿，脸上挂着那种得意洋洋、欠揍至极的嘲讽笑容。

真想……真想顺着网线爬过去，给她那张嚣张的脸上来一记物理意义上的“修正拳”，或者用肉棒，好好“教育”一下她什么叫“社会的毒打”！让她知道“雌小鬼”不是那么好当的！

那一声声杂鱼像一根针，狠狠扎在笠的神经末梢上。

屏幕的光似乎都扭曲了一下，怒火如同实质的岩浆，瞬间冲垮了他本就不多的理智堤坝。

之前被无数次“杂鱼”攻击积压的憋屈，连同对她“雌小鬼”行径的鄙夷，以及此刻被无情贬低爱好的愤怒，轰然汇聚、爆发！

丁笠死死盯着那个粉色头像，眼睛因为愤怒而微微发红，胸膛剧烈起伏。虚拟的怒火在现实中找到了宣泄口，却无处释放，憋得他几乎要窒息。

不行了……，忍不了了……，这个嚣张的雌小鬼……

一个极其强烈的、带着破坏欲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冲动的念头，如同挣脱牢笼的野兽，在他脑海中疯狂咆哮，瞬间压倒了其他所有想法：必须狠狠地、线下调教这个无法无天的汐子酱！让她再也发不出那句该死的‘杂鱼’！

丁笠被噎得心头火起，手指重重地敲击键盘，跟这个“汐子酱”在群里继续你来我往地互怼起来，空气中仿佛弥漫开无形的火药味。

就在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时，群主适时地跳了出来，抛出了周末组织线下团建的想法。这个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并不平静的湖面，顿时激起了千层浪。群里瞬间炸开了锅，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时间地点，好不热闹。

丁笠原本愤懑地盯着屏幕，打算关掉窗口眼不见为净。但就在这时，他瞥见那个“汐子酱”竟然也表示出对这次线下活动的兴趣。丁笠滑动鼠标滚轮的手指顿住了，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这个天天在网络上用雌小鬼言语把他气得半死，性别成谜的“汐子酱”，现实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身体微微前倾，嘴角勾起一抹混合着报复与好奇的冷笑，低声自语：“这次终于可以线下‘捉拿’你了，汐子酱……哼哼。”

一个模糊而阴暗的计划，开始在他脑海中悄然成形。他仿佛已经看到，对方在现实中被自己当场“揭穿”时，那可能出现的惊慌或尴尬的表情。这想法让他因无聊和憋闷而烦躁的心情，瞬间舒爽了不少。

笠的嘴角扯出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找到你，臭屁汐子雌小鬼。然后，游戏规则，就该由我来定了。

第二十三章：笠的回忆3

时间很快跳到周六中午。约定的酒吧里，光线被刻意调暗，营造出朦胧的氛围。

群友们在群主“利维亚的金刚狼”的张罗下陆续到来。

现场堪称一场小型动漫展：有人穿着休闲的常服，但更多的来客则是身着各式奇形怪状的COS服装，扮演着来自各个不同作品的角色。

空气中弥漫着兴奋的交谈声和偶尔爆发的、属于特定圈子的笑声。

昨晚群主特意强调过，为了减少尴尬和保护隐私，聚会时互相都以网名相称。

丁笠穿着一身不起眼的黑色运动服，头发精心梳成了背头，准时踏进酒吧。他本以为自己这身“日常”打扮会显得格格不入，却没料到刚进门就被几个COS成蕾姆和艾米莉亚的女生热情地围住，拉着他要合影。

原来，他这身随意穿搭，竟意外地与菜月昴的形象有几分神似，加上他本就端正的相貌，竟阴差阳错地成了现场的一个小焦点，被缠着拍照了好一阵子。

好不容易摆脱了妹子们热情的合照请求，丁笠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很快锁定了吧台边那个显眼的身影——一个穿着全套皮质甲胄的中年男人。那正是群主“利维亚的金刚狼”。

因为群主一直用自己的真人照做头像，所以丁笠一眼就认了出来。他挤过人群，走到吧台，拍了拍对方坚硬的肩甲。“呦，这一身行头可以啊群主大大，COS的是啥？武士吗？”丁笠搭话道。

群主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虽已至不惑之年，却仍对ACG文化保有极大的热情，而且还是《巫师》系列的忠实粉丝，身上这套狼派猎魔人的甲胄就是特意定制的，细节堪称精致。

群主转过头，眼睛打量了一下丁笠，问道：“你是……？”

丁笠有些无奈地撇撇嘴：“笠呀，我网名单字一个‘笠’。昨天下午才在群里跟那个什么‘汐子酱’骂了了一下午，你这就忘了？”

“哦——！原来是你小子。”群主恍然大悟，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甲胄上的链甲微微作响，“我说你小子天天在群里跟汐子酱打嘴炮，怎么，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啊？都想老牛吃嫩草了？”

“扯淡！”丁笠像是被戳中了一般，纷纷反驳道，“这货儿是男是女我都不知道，连张照片都没见过，我会喜欢他？”丁笠话锋一转，迫不及待地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嗯…话说，那个汐子酱呢？这叼毛来了没有？”

群主“利维亚的金刚狼”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高大的身躯微微向旁边一侧，让开了视线。直到这时，丁笠才注意到，群主宽厚的背影后面，吧台的高脚凳上，还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留着一头淡黄色短发的娇小少女，正捧着一杯橙汁，小口小口地啜饮着，穿着一身黑色的JK制服。酒吧的高脚凳对她来说似乎有些过高，她的双脚脚尖勉强能够到凳子下的金属横梁，悬空轻轻晃荡着。

丁笠看着这个看起来像小学生一样的女孩，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脱口而出：“这小孩是谁啊？群主你女儿？”

群主顿时一头的黑线，没好气地回道：“什么我女儿，你忘了我还是单身吗？”他用带着皮手套的手指指了指那少女，“这妹子就是你心心念念的‘汐子酱’了。”

就在这时，正在咬着吸管刷手机的少女似乎听到了自己的网名，她放下玻璃杯，发出清脆的“咚”声，然后转过头来。一双灵动的眼睛上下扫了扫一脸呆滞、仿佛世界观受到冲击的丁笠，嘴角勾起一抹极其熟悉、带着十足挑衅意味的弧度，用那种丁笠以前在群里领教了无数次的、甜腻又欠揍的腔调开口说道：

“怎么啦，笨蛋笠子，面对面就不认识人家了吗？杂鱼~杂鱼~☆”

这一刻，丁笠感觉自己的大脑CPU都要烧了，一丝多余的情愫在内心不断涌现出来。

不过，在听到那熟悉又欠揍的“杂鱼~”的时候，丁笠明显感觉自己额头的青筋跳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卷起运动服的袖子，作势要上前教训这个口无遮拦的小丫头，咬着牙道：“你这臭屁小孩，看来不给你点教训是不行了！”

“咿呀——！”黄发少女发出一声做作的惊呼，像只受惊的小猫，哧溜一下从高脚凳上跳下来，灵巧地躲到了群主那身坚实甲胄的背后，只探出半个脑袋，装出哭腔的声音喊道：“咕~杂鱼笠子恼羞成怒，终于要对可怜的汐子酱下手了嘛？呜呜呜，群主大人救命救命！”

身穿狼派猎魔人甲胄的群主无奈地叹了口气，如同一位真正的陶森特骑士一般，抬起带着皮质臂甲的手臂，在空中虚摆做了一个“亚克西法印”的手势，仿佛真能释放出安抚人心的魔法。

他拦在了丁笠面前，声音浑厚带着劝解：“哎哎哎，干嘛呢这是？线上打打嘴炮就算了，线下你还真想动手啊？你都多大个人了，还跟人小姑娘一般见识？”群主顿了顿，侧头看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后的少女。

“下个月开学就是高中生了啦！”少女立刻在身后补充说道，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

“呃... ... 还跟人家高中生一般见识？”群主把话说完，用眼神示意丁笠冷静。

被群主这么一拦，再加上周围已经有其他群友好奇地望过来，丁笠那股被挑衅起来的火气也只好硬生生压了下去。他悻悻地放下卷起的袖子，嘟囔了一句：“哼，算你这臭小孩走运……” 但目光还是忍不住狠狠瞪了那个从群主背后朝他吐舌头做鬼脸的黄发少女一眼。

接下来的聚会时间，丁笠虽然也参与了一些集体游戏和闲聊，看似在享受氛围，但他的目光总会有意无意地飘向那个娇小的黄发少女。

“汐子酱”穿着一身经典的日式JK制服，黑色上衣配格纹百褶裙，头上还别着俩个可爱的发卡，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尖头手杖。

丁笠对动漫角色了解不算很深，只觉得她这身打扮好像是在COS一个叫小樱的魔法少女角色... ...

他看着汐子酱和其他几位同样是COS成魔法少女的女生凑在一起叽叽喳喳，时而笑得前仰后合，时而又因为某句玩笑话鼓起脸颊。

汐子酱那活泼灵动的样子，和群里那个用各种祖安语录把他气得牙痒痒的“雌小鬼”形象微微地重叠在一起，让笠脑海里浮想联翩。

整个下午，丁笠就在这种“有点憋屈”“十分好奇”“偶尔被对方瞥过来的挑衅眼神再次点燃怒意”的复杂情绪交织中，度过了这次线下聚会。就连丁笠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居然像个痴汉一样看了人家一下午。

直到散场，他脑海里还时不时闪过那位淡黄色短发的少女，和她那声经典的、嗲声嗲气的、拖长了尾音的“杂鱼~~”。

晚上七点刚过，酒吧里的热闹劲儿便开始消退。家离得远的、年纪稍小些的群友陆续起身道别，原本拥挤的空间渐渐显得空旷起来。最终留下的，多是些意犹未尽、仍在酒精与谈兴中徜徉的“老油条”。

“汐子酱”也到了该回家的时间。整个下午，她像只忙碌又快乐的小蝴蝶，穿梭在各个精心打扮的COSER之间，或是合影“集邮”，或是交换谷子，脸上始终洋溢着兴奋的红晕。

当接到妈妈催促回家的电话时，汐子酱才依依不舍地收拾好自己的痛包，蹦跳到群主“利维亚的金刚狼”面前，扬起小脸，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挥了挥手：“群主桑，汐子酱就先回去啦！今天超~~~~开心的呢！”

打完招呼后，她脚步轻快地走出了酒吧大门，身影融入了门外街道的灯火之中。

一直用眼角余光留意着她的丁笠，几乎在她转身的同时就下意识地想跟上去。可他刚迈出一步，一只戴着皮质臂甲、沉甸甸的大手便按在了他的肩膀上，颇有几分不容拒绝的力道。

“喂喂，笠。”群主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你小子想干嘛？真想找那小女生的麻烦？”他挺拔的身躯像一堵叹息之墙挡在丁笠面前，精致的狼派甲胄在五彩的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我跟你讲啊，你丫没忘现在可是法治社会吧？你小子可别动什么歪脑筋，做出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情。而且人家姑娘可还是未成年啊，真闹出点什么事，就连我这个组织者都第一时间跑不了干系。”他顿了顿，对着丁笠挑了挑眉毛，“还是说……你小子真对那小姑娘有意思？我看你年纪少说也得大她十来岁吧？”

丁笠心里一紧，面上却强作镇定，扯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群主您这说的哪里话？我就是看时间不早了，也该回家了，明天我还得苦逼上班呢不是？”他试图表现得自然些，仿佛真的只是巧合。

群主没有立刻回话，只是用那种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目光仔细打量了他好一会儿，直看得丁笠额头一阵黑线。半晌，群主才似乎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但手上的力道却没松。

“行，我就当你说的是真的。”他话锋一转，另一只手不知从哪里拿来两杯满溢的啤酒，硬塞了一杯到丁笠手里，自己举起另一杯，“但你小子一下午光顾着看妹子了，可还没陪我喝一杯呢！还记得当初开荒‘壁外雪原’那张图的时候吗，是谁带着你这个路痴一遍遍跑图刷冰龙套的？嗯？这杯酒，你说该不该喝？”

丁笠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群主这是不放心，故意找借口拖住他，好让“汐子酱”有充足的时间离开。他看着群主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又掂量了一下自己肯定拗不过对方那身力气和甲胄，只好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地接过酒杯。

“该，该喝！群主带我开荒的恩情还不完，【哭】！”丁笠挤出笑容，举起杯：“来，走一个！”

两只酒杯在空中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丁笠仰头灌下那杯带着独特风味的酒液，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酒吧门口的方向，心里盘算着那抹柔弱娇小的少女身影，此刻已经走到了哪里。

几杯酒下肚，丁笠说尽了漂亮的场面话，总算从酒吧那黏腻的空气里脱身。夜风一吹，酒意散了几分，他心里那点不甘又冒了出来。都过去十来分钟了，他努力回忆着刚才“汐子酱”离开的方向，怀着一丝说不清是侥幸还是执念的心情，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地追了过去。

夜色渐浓，城市换上了另一副面孔。车流织成一条条光带，霓虹招牌闪烁着迷离的光晕，喧嚣声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变得模糊而遥远。丁笠沿着街道快步走着，目光在行人中不停的跳转。忽然，他脚步一顿——前方不远处的路灯下，那个穿着黑色JK制服的娇小身影出现了。明亮的光线倾泻而下，流过她淡黄色的短发，仿佛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边。

丁笠立刻收敛了行迹，下意识地拉开了距离，像个幽灵般远远跟在后面。他看着汐子酱步伐轻快地拐进了一个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居民小区，身影在其中一栋单元楼前停顿片刻，便消失在了门框的阴影里。

他默默记下了小区名字和楼栋位置，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空落落。任务似乎完成了，但他却并没有感到预期的“胜利感”。他转身，百无聊赖地沿着街道继续走，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座大桥上。

桥上的风格外大，带着河水的微腥，迎面吹来，瞬间卷走了七月末夜晚残留的最后一丝燥热。丁笠双手撑着冰凉的金属栏杆，俯身望着桥下墨色流淌的河水，倒映着两岸星星点点的灯火，随波光碎成一片迷离。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个问题反复在脑内盘旋：自己到底是怎么了？难道真像群主说的那样，对那个嘴上不饶人的小丫头片子产生了什么多余的情愫吗？丁笠甩了甩头，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觉得荒谬。他试图为自己刚才的跟踪行为寻找合理的解释——是报复心？是好奇心？还是那位黄发少女身上……某种连他自己都不曾觉察的吸引力？总不能是自己真就好雌小鬼这一口吧...内心好几股纷乱的声音激烈地争吵着，让丁笠烦躁不已。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屏幕随之亮起。他下意识地掏出来一看，是那个熟悉的游戏群弹出了新消息。发信人的头像，正是那个让他此刻心烦意乱的二次元地雷妹头像，“汐子酱”又上线了，正在群里叽叽喳喳地闲聊，为那些今天没能来参与聚会的其他群友分享着今天活动的趣事。

丁笠看着那活跃的头像和跳动的文字，没来由地，心里那块压着的石头仿佛被挪开了一点，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依旧靠在桥栏上，目光从远处河岸的万家灯火，缓缓移回到手中这块发光的荧屏上。

丁笠一只手轻敲着栏杆，发出金属的脆响，旋即他快速敲击着键盘，一条故意带着找茬和调侃意味的信息，就这么朝着那个名为“汐子酱”的ID发送了过去。群里顿时又纷扰起来，数字空间里的文字炮轰，在这寂静的星月夜色中，再次拉开了序幕。

第二十四章：星月的夜曲

时间仿佛过去了漫长的一个世纪，又仿佛只是短短一瞬。王曦梓猛地睁开眼睛，此刻那双属于男性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了然的锐光，以及一丝紧张。

王曦梓从黑衣男人的记忆里清晰的看到他与“丁笠”如何相识，后来机缘巧合获得化皮枪，到最后丁笠委托他企图将自己变成人皮... ...往日种种场景再次在少女的脑海里走马观花般浮现了一遍。

她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用那隻属于男人的、骨节分明且略显粗糙的手指，按下了手机的接听键，将听筒贴在了耳边。

“……喂？”一个低沉而略带沙哑的男声，从她的喉咙里发了出来。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个急促的男声，带着明显的不耐烦：“不是，我他妈打你一天电话了！老德，东西弄到手没啊？搞定个小姑娘要花这么久？啊？” 这言语，与王曦梓记忆里的“丁笠”语气完全吻合。

王曦梓心里一紧，但声音却强行保持着镇定，努力模仿着记忆中那黑衣男子粗声粗气的语调：“你丫急毛啊急？搞定了，弄到手了，你要的那妞，已经被我变成一张皮了。”少女感觉自己握住手机的手湿哒哒的，手心全是冷汗。

“好，”丁笠的声音透着一丝谨慎，“那你给我证明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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