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吃过早饭之后，夜开始打扫周边，等把客厅打扫过一遍之后，她握着扫帚走向这几日睡的房间，宇在身后跟着她，在她走进房间后，“夜。”

“啊……”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的脑子里真的就只有这种事情吗？”嘴上说着嫌弃，但她站定不动，也没有打算抵抗的意思。夜已经默认了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他慢慢地从背后靠近夜，从身后抱住她，用脸颊摩挲着少女带着光泽的黑发，夜下意识挺直腰杆，但下一瞬间，她忽然感觉到一股巨力击打在背后。

“呜啊……！”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夜朝前方倒下，重重地摔在坚硬的地板上，胸口的冲击和背后的剧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你做什么？！”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她转过头，愤怒地朝宇喊道。

“……嗯。”宇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恍惚，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夜，然后半跪下来，将少女的衣服撩起，眼神更加迷离，看着夜如同羊脂玉般无暇白皙的后背，他凝视着，甚至忘了呼吸，随后，他伸出手。

“啊啊啊啊！”宇伸出手，用力地在她的背上留下指印，而且不是一个，从尾椎骨处起，就像要捏到骨骼一样，他一节一节地往上，在少女的身上留下一连串的痕迹。

剧烈的疼痛让夜的眼角闪现出泪花，她不断地挣扎着，但宇用力压住了她，夜再次意识到了彼此之间体能的绝对差距，她只能不断抖着纤细的肩膀，泪水不断涌出。少女娇嫩的肌肤经不起摧残，白得耀眼的后背已经有几处可以看到血迹，他的脸越靠越近，夜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越发灼热沉重，一种恐惧从她心里升起，她在这时候想到了他之前说的话，她本来已经忘了。

“你到底怎么了？不要这样子……我好害怕……”少女发出呜咽的哭泣声，宇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将少女战栗的娇躯抱起，将她带回了床上锁住，“……夜。”他的声音犹如梦呓。

他轻悠悠地抚摸着发丝，夜知道他又在看自己的后背，于是少女抖得更加厉害，哭泣着向他发问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我想留下点东西。”他像是在忍耐着什么，“而且，我觉得你的态度有点问题，你太得寸进尺了。”

像人偶一样不敢动弹的夜让他心潮澎湃，于是他的思路开始清晰，“只是做爱的话，你被救出去之后很快就会忘了我的。”如果在夜的身上留下伤痕的话，即使以后她和其他男人在一起，在脱掉衣服之后他也会问这些伤痕是怎么回事，这样她永远也忘不了这段经历。

这个想法很讨厌，所以他没有向夜说出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在她身上留下伤痕就更有必要了，越多越好。

“被狗咬了总要留疤。”他的话很莫名其妙，但少女停下了颤抖，她扭过头，认真地问，“你真的要这么做？”

他点头，“嗯。”

少女黑珍珠一样的瞳孔呆呆地望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后，她把脸扭回去，用力挣脱了他的手。在宇再度压住她前，主动分开黑发，“那你就来吧。”背脊处被掐得红一块紫一块的地方像烧起来一样火辣，但夜知道这很快就会愈合，什么痕迹都看不见。如果要不会消失的伤口的话，得用其他东西，床垫抬起来了一些，然后过了一会又被压下去一点，是他去而复返。

冰冷锐利的刀刃触及到皮肤的时候，夜下意识弓起身子，她竭尽全力想要放松身体，但在肌肤被刺破的瞬间，她仍旧哼出一声苦闷的呻吟，虽然现在的疼痛不如刚才被掐住皮肉时，但一想到之后会不断扩大蔓延，她心里的恐惧比起刚才更加旺盛。

宇停了一会，把手里的小刀丢掉，抽出湿巾帮夜擦拭伤口。但手指掐的伤势再重也就表皮渗血，而刀刃哪怕刚戳破皮都会流血，淡红色的血液在白纸上快速晕开，他擦拭了三四张，血迹才开始变淡。

他跌撞着倒向床前的小柜子，拿出里面的药，不管种类和数量，拿到什么就往嘴里塞，他逼着自己咽下药物，没有配水服用。他忍不住一阵干呕，但他死死地捂住嘴不让自己吐出来，直到药物在嘴里融化。即使这些药尽可能地设计成了没有味道，但多种混合时依然会对味蕾造成刺激，宇的腹部一阵绞痛，他大睁着眼，越是想逼自己咽下去，反胃感就愈演愈烈。

他捂住嘴跪在地上，身体越来越弯，眼看就要伏到地上去。但一只柔弱的手从腋下穿过，夜同样挪下床，从一侧扶住了他的肩膀，带着少许劳作痕迹的小手轻轻拍着他的背，“放轻松一些，没事的……”她将头发撩到耳后，对他轻声细语，宇的呼吸逐渐平静下来，‘咕嘟’一声，他把药咽回肚里。浑身无力地倒在了夜的怀里，跪坐的她抱着宇，用自己的身体支撑他。

“……我好像做不到。”宇难看的苦笑着，他想着在夜的背上留一个歪歪扭扭的签名，又或者画一幅无意义的大幅抽象画。想要撕裂她娇嫩的肌肤，剜出鲜艳的血肉玫瑰，在夜的身上留下永远都无法磨灭的痕迹，他是如此地渴望着这件事。但只是划破了她的皮肤，他就没有办法再施加力气。

“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夜无奈地看着他，白得透明的肌肤上还因为疼痛还浮着细密的薄汗，但即使是这样，她还是温柔地把他抱住，那无奈的神情里甚至有几分慈爱。

“这些东西怎么回事？”她看向散落在一旁装着药的袋子。他无精打采地回道，“没什么，老毛病吧。”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宇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着急，“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我也不想被你发现。”如果那时他就像现在这样的话，他怕夜转身就逃。他一直以来压抑自我的秉性虽然病态，但如果不是这样，他大概不会和她们产生交集。

她又问，“有去医院检查吗？结果怎么样？”

他低声答道，“最近才去……空让我去就去了。”

“反正我也活够了，吃这些药也没用……你怎么了？”

好不容易摆脱恐惧的夜又开始发抖，被抱着的宇可以清楚感应到。这些药会让他暂时四肢乏力，所以他现在没有力气抬头。但头顶有着湿润的液体滴落，配合着她的颤栗，宇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不知道原因。

“不要……不要啊……”夜的脸彻底失去了血色，眼睫不断颤抖，眼泪扑簌着掉个不停，突然得知的冲击性事实让她一时失去了语言能力，方才的恐惧和这比起来简直就是大巫见小巫，如果一定要找个类比，就像星倒下的时候一样。

“能治好的对吧，一定能治好的！”“大概不能。”他确实没听过谁能彻底治好精神病。

“走，我们现在去医院！”夜开始抓着他的身体，想要将他拉起，但失去力量的他更像一件死物，夜根本没法带着他移动。“不去，除非他们觉得我发病很严重，不然不会让我住院的。”宇声音越来越低，这是让他镇静的必然作用，“我眯一下，缓一会就行。”

所以他才不想吃药，吃了之后头晕不说，这样子哪还硬的起来，只是不吃药他的状态确实不稳，稍有差池就会失控……他也没办法，或许绑架夜这件事本身就是失控。

对此少女的回应是“不要，我不要你死！”夜更用力地抱住他，嚎啕大哭。

宇：“？”

……

“真是的……没有事的话就不要吓我啊！”他没有蒙骗夜，所以误会解开得很快，得知真相之后的夜又羞又气，感觉自己闹了个大乌龙，捏着拳头往他的身上砸。

宇睁着疲惫的眼忍耐着，没有和夜想的一样不好意思地向她道歉。他只是面无表情，眼神平静得有些悲哀，夜不知为何从他身上感觉到了落寞。

她锤击的动作缓缓停下，“……对不起。”她抱着腿，在宇的身边坐下，似乎是怕精神不佳的他没有听见，她又说了一遍。

“不用道歉。”他垂着眼皮回答。

夜自小照顾妹妹，因此对疾病更加敏感，刚才的对话暧昧不清，让她想起了以前在急救室外边祈祷边焦急等待的时光，那时从玻璃窗内窥视的妹妹躺在床上，小的几乎看不见，脸上盖着面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睁开眼睛。一想到他有可能也变成这样，夜就心乱如麻。

得知不过是虚惊一场之后，她的心情在大起大落之间难以控制。但他确实生病了，所以她的表现不合时宜。

“……店长，你究竟怎么了？”心灵的病痛要怎么样诊断呢，现代人各有各的问题，但是那些算是病吗？

只要是人，都会有高兴或者难过的时候，也有想着做坏事或者希望讨厌的人消失的念头，不能说有负面情感的人就不健康。那到底什么样才算精神疾病呢？夜对此没有研究，只能问他。

现代社会确实对精神类的疾病有着研究，他也可以给夜看精神病的证明或者病历。但他不想回答夜的问题，药物的作用是平息精神的躁动，有些人可以从中获得安宁，而对他来说这死寂只不过是另一种苦恼。

“……钥匙在我的口袋里。”他对夜说，“手机的话，在客厅的鞋柜里。”

“这些我都知道。”“……”

他的眉头拧在一块，看得出内心很不安宁，“那你还不走？”

少女静静地看着他，通透的瞳孔中倒映着注视着她的宇，只是对视着，死寂的情感就跳动着表示烦躁，“我不想看到你。”他说。

“不是你把我绑架过来的吗？”“你很烦人。”“之前不是还说喜欢我吗？”“……”

他讨厌夜，至少现在讨厌。那只不过是将和她相同的情感表现出来，“别假惺惺地关心我，就算我得病死掉，不是正合你意？”头窝在少女的腿上，他冷声道。

“……”夜看着他硬撑着的冷漠视线，用力地抿住嘴。

‘滴’一滴液体滴在他的额头上，像要熄灭什么。“不是这样的……”夜声音颤抖，“我不想你出事。”

“是吗，那真是谢谢。”

她没有迟钝到听不出他话里的讽刺意味，伤心的泪水不断滑落，“我……我……对不起。”

对她厌烦的现在，这只会让他心里更加烦闷，“就现状来说，似乎该道歉的不是你。”

“不是的，是我对不起你……”她想为很多事情道歉，但宇沉声打断了她。

“那些不都是我自作自受吗？我记得你是这样和星说的。”

夜流着泪摇头，她想了很多话，但看着他这幅模样都说不出口，在泪眼迷离中，她忽然问道。

“如果那个时候我装作不知道的话，我们是不是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在一起？”

“……别问我。”

她被骗出去，然后被他救下，老人的动机要被调查，他作为关联者的身份也被揭露。但那个时候，夜其实可以装傻，如果她没有被恐惧支配的话。那件事发生前不久他说自己濒临破产不会再开店，即使如此夜也决定一直在他身边打理他那一团糟的生活。但是在那件事之后，她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她跑了很久，躲到了中考，就连高中的第一个学期都过半。她不看，不听，也不问，不去想他的现状，就当做他不存在。但星不这么想，所以夜无法彻底脱身。于是她在泥潭中越陷越深。那些错误酿成了今日的结果，即使被他监禁和侵犯，她也没有感到伤心。

“……店长……以前……爸爸去世之后，我和星被他的朋友照顾过。”

他回道，“所以呢？”宇知道这件事，他记性没那么差，就是因为对方卷走了父母的遗产，出狱后的他才会和夜产生交集。

父亲离世后，姐妹俩没有其他亲戚，当时父母的遗产由其他机构代管，以按需取用的形式给到她们。那个人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出现的，一开始她和夜之间没有正式的监护关系，但是相处之后她取得了夜的信任。又过了一段时间后，经过审查之后，虽然对方的经济情况似乎有些问题，但在夜的强烈请求下，对方还是成为了她们的监护人，遗产的管理也随之转移到了她的名下。

宇想打断夜，但少女的声音里带着化不开的悲伤和迷惘，他嘴皮子碰了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那个人，照顾了我们一年多。”大概在夜七岁的时候，那时星已经快四岁了，但是身体很不好，很少下床，和同龄的孩子玩不到一起，总是病倒。那时的夜不知道妹妹的每次生病都需要重视，但是她知道。她做着最基本的照顾，吃一些治标不治本的药压症状，直到星第一次病危。

那时候星一直住院，那个人也整日在外，她的年纪太小，不允许陪护，夜只能一个人待在家里，面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忍耐着不安和恐惧。直到后来夜才知道，那个人正在奔走着财产转移的事，被监管的遗产的大额使用需要审批，对父母留下的房产也是，如果不是用作治疗费的话，也绝对不能转卖，但星的情况确实危急，所以一切都推进了下去。

现钱到手之后，那个人就消失了。‘杠杆’、‘金融’、‘航空公司股票’，净是一些小孩子听不懂的词，但有一个事实小孩子也可以明白，那就是她拿不回钱了。

在好心人的帮助下，星还是脱离了生命危险。那是她离失去星最近的一次，夜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

“所以呢？”他又开始觉得不耐烦，姐妹情深的故事他听腻了，现在又不是以前，他没有耐心听这种话。

“……”夜头低得更深，轻柔的发丝落在他的脸侧，带来痒意，“店长……我害怕你和她一样。”

她逃跑的原因是恐惧，但没有人知道她恐惧的是什么，包括星。少女的心思很复杂，连带着恐惧也不单纯，其中包含着连她自己也觉得牵强的惧怕报复，但更主要的是其他东西。

愧疚，恐惧，畏缩，她用混杂着各种情绪的眼神望着他，“……如果你和那个人一样的话，我……”

宇只是冷冷地说，“你把我和那种人相提并论？”

“对不起……我……”夜又在道歉，这个理由并不会让她变得正当，她的举动依然不可理喻，“可是我真的很害怕……”

“……”

对监护人的消失，星并没有感触，那时她还很小，那个人也没有怎么关心她。夜则不同，为了避免麻烦，她让夜照顾妹妹，遇到不顺心的事就将根源归结到宇也是那时灌输的想法。夜曾经无条件相信她，即使对方只做着基本的照顾，夜依然全身心依赖着对方，在父母相继离去之后，五岁的她就只有这一个依靠。也因此，除了星的病危外，另一个冲击性的事实是，继母亲因故身亡，父亲离去之后，夜再次被遗弃了。

就连从小居住的房子都不再属于她们，夜无论如何也不肯搬出去，她不愿意被人收养，也不愿意去福利机构，更不愿意和星分开。当时发生了很多事，夜抗争了很久，在帮助星接受治疗的好心人的协调下，她们得以继续在家居住。夜曾经远远看过交涉，在模糊的记忆里那个人和他一样板着脸，看着总是不高兴。不仅是表情，夜感觉他们样貌似乎都有些相似，但那时宇还在监狱里数地上的蚂蚁，或许是夜太希望能够早点遇到他，所以才产生了这样的错位。对方似乎不愿意和她们接触，所以至今夜也不知道是谁帮了她们。

“……”

夜就这样继续和星一起生活，直到遇见他。他给姐妹俩提供了帮助，和以前那个人不一样，他没有抱着目的接近夜。就好像做了个美梦一样，夜在他的身边可以无忧无虑地欢笑，她想要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下去，她感觉自己找到了新的幸福。直到那件事发生，于是美梦破碎。

因为老人，他们知道了彼此的身份，至少夜是这样。她知道自己对他说过什么，也知道她做过什么。所有的喜欢在一瞬间变成了恐惧。

夜逃走了。就当做是一场梦，就当做这几年的经历都不存在，只要继续和妹妹一起生活就好。不会像以前那么辛苦，和星在一起也可以很开心。这样他骗取夜信任想要达到的目的就不会得逞，哪怕他同样现在才知道她也会这么做。夜接受不了再被背叛，也接受不了再一次被抛弃。

“店长……我很害怕一个人。”夜一直知道星和她的想法截然不同，只是她一直用姐妹的情感来裹挟星。在前段时间，她接到了星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妹妹说今后不再和她生活，夜彻底失去了理智，那时持刀上门的行为事后只剩后怕。而现在的夜也知道了星当时打这通电话的原因，她一定也看到了这样的他。

“……”他发出含义不明的叹息。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夜又开始道歉，她想起了那天的他，明明在为夜考虑，但她的反应只有抗拒。她的眼泪一直没有停下，虽然高潮时夜潮水的势头很猛，但他想不到她在这方面也能挤出这么多水分。

夜绝对不想一个人，星的世界很单纯，她只需要在宇和夜之间二选一。而夜，她经历过太多的失去。在童年的幸福回忆里，每天早上，母亲会温柔地帮昏昏欲睡的她换衣服，爸爸会准备早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房间变得空荡荡，再也没有人回来。那个人入住过一段时间，但她消失了。宇曾经是她倾心的对象，而不想再重蹈覆辙的夜逃跑了。夜只剩星了，如果星也离开的话，夜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想被需要，所以被他绑住之后她会觉得安心，在他说喜欢的时候从心里感到喜悦，以及，在被他讨厌时，无法控制地流下眼泪。

看着夜通红的眼，宇舔了一下脸侧未风干的泪痕，微咸。

她的苦恼就算说明也不会改变星的态度，而如果妹妹都不能体谅的话，夜这番话就没有倾述的对象，直到现在。但在现在对他倾述心事本身也很恶劣，夜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他对自己的关心表示厌恶吗？还是说她期待得到宇的谅解？

又或者是，在退无可退的现在，她只是在像以前一样向他寻求依靠。

“……”宇安静地听完了夜的想法，他什么都没说，就像以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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