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人體改造的會議進行到後半段，眾人都略有倦意，但雅子的思緒顯然沒有中斷。

「聲音。」她語氣驚恐的說。「我們討論了外觀、骨架、進食、呼吸、排泄、性愛。但我們忽略了聲音。」

她看向伊凡。

「一個有著鰓裂、聽覺鰭、珠光皮膚的帶尾生物，如果一開口，是標準的人類女聲，那將會毀掉一切。這是一個致命的破綻。」

她要求團隊提供一種方式，讓她的發聲系統徹底「非人化」。

伊凡總監的醫療團隊中，一位喉科專家調出了聲帶的精密結構圖。

「我們可以做到。」專家說。「方案是在妳的聲帶軟骨附近，植入一個微型聲音共振器。」

他放大影像，展示一個微小金屬裝置。

「它會緊貼妳的聲帶。當妳發聲時，共振器會捕捉妳聲帶的原始震動，然後疊加一層微弱的、不和諧的高頻泛音。妳的聲音聽起來會像水晶摩擦，或金屬嗡鳴。」

「這有風險。」伊凡總監接過話。「這項手術的精確度要求極高。植入物如果產生絲毫位移，或術後產生了疤痕組織，都可能永久性地壓迫妳的聲帶。」

專家直白地說明：「妳有可能會永久失去正常說話的能力。發音將變得困難、含混，而且詭異。」

「這好辦。」雅子眼中閃過一絲喜悅。

她根本不在乎「正常說話」的能力。

「未來的『瑪莎娜』將只會使用我自創的、高頻的「外星語」來溝通。不再需要，也不會再說出任何的人類語言。」

＊＊＊

「非常好。」創意總監賽門在素描板上畫下最後一筆。「既然所有核心都定案了，我們來談談『裝飾』。雅子，妳的珠光皮膚雖然華麗，但在某些部位，例如脖子和腰，顯得有些『樸素』。我們需要更多的裝飾，來強化藝術感。」

「同意。」雅子點頭。

團隊立刻展示了新的方案。

「頸部。」賽門指著模型，「我們建議在妳脖子兩側，沿著胸鎖乳突肌的線條，對稱地穿刺大約二十個小巧的金環。當妳移動時，它們會彼此碰撞，發出細碎、清脆的聲響。這是一種聽覺上的點綴。」

「然後是腰部。」他切換了影像，展示一個背部模型。「呼應妳移除四對肋骨的極限改造，我們建議在妳的背部，沿著脊椎兩側、肋骨下方的皮膚，打上二十枚（左右各十）對稱排列的鈦合金穿環。」

「這不是單純的穿刺。」一位工程師補充道。「這是『機械束腰』的基座。堅固的碳纖維緞帶將會穿過這些環，將妳的腰身束縛起來。」

「等等，」雅子問，「機械束腰？像機器人改造那樣的體內裝置嗎？」

「不。」工程師搖頭。「機器人的裝置是內嵌的、自動的。但妳的更原始、更具儀式感。束縛妳的絞盤將是『外部』的。」

他解釋，在「星巢」的醫療維護站，將會安裝一個專用的機械絞盤。當雅子需要維護或更換緞帶時，醫療團隊會將她固定在儀器上，用手動搖桿操作絞盤，一點一點地收緊穿過她背部穿環的緞帶，將她的腰圍物理性地壓縮到四十二公分的極限。

「這是一種純粹的物理束縛。」工程師總結。「妳的腰圍，將由我們用工具來決定。」

「我喜歡。」雅子立刻同意了。這意味著她連自己的腰圍都無法控制。

受到這些點子的啟發，雅子突然提出了一個更激進的臉部改造。

「既然聲音和裝飾都定了，我想回到臉部。」她指著自己的臉頰。「這裡，顴骨下方。我要在兩側各打一個直徑一公分的永久性孔洞，直接貫穿口腔。」

「臉頰的洞？」伊凡總監皺起眉頭。

「是的。」雅子興奮地解釋，「我希望我的分岔舌不只可以從嘴裡伸出來。我希望它能隨時從我臉頰的孔洞中鑽出，舔舐我的臉、舔舐玻璃，或舔舐『訪客』。這畫面將會極度詭異。」

伊凡總監沉默了幾秒，似乎在評估風險。「臉頰穿孔…原本最大的問題是會嚴重影響進食。妳喝水、吃流質食物，都會從孔洞中洩漏出來。唾液也會不受控制地流出。」

「但是…」他話鋒一轉，「…考量到妳已經同意了『寶石胃造口』，妳的口腔已經完全放棄了進食功能。」

他攤了攤手。「既然如此，打兩個洞，並無妨礙。只是妳的口腔衛生需要更嚴格的護理。」

「太好了。」雅子滿意地笑了。

「關於那個…」一位先前沉默的生物力學工程師突然開口，他看起來有些緊張，似乎在猶豫是否該提出他那個荒誕的點子。「關於那條『尾巴』…」

「怎麼了？有困難嗎？」雅子問。

「不，不是困難。」工程師說，「只是覺得，它純粹當裝飾品太可惜了。我們可以讓它更『活躍』一點。」

他調出尾巴的結構圖。「我們原本的設計，尖端是平滑的。但如果…我們把尾巴的『尖端』，改造成一個精緻的、硬質的……有點類似外星陽具的結構？」

會議室的空氣瞬間凝固了。

「不只是外型。」工程師趕緊補充，「我們可以在尖端內部安裝一個微型泵，連接一個儲液囊，藏在尾巴的構造裡面。儲液囊裡可以填充無菌的螢光凝膠。」

他深吸一口氣說完：「在特定刺激下，例如妳的指令，或妳達到高潮時…它就能像真的陽具一樣，『射出』那些螢光液體，我想想，這個分量可能最多可以到一公升？」

雅子愣住了。

隨後，她發出了一陣尖銳的笑聲。

「太聰明了！」她讚嘆道。「這簡直太聰明了！」

她立刻意識到了這個設計的無窮潛力。她可以用這個裝置自慰。她那條屬於自己的尾巴，那根從她脊椎延伸出來的「陽具」，將能用來取悅她自己。

將大量的螢光色精液，灌入陰道再流出的樣子，想到就覺得興奮。

一種完美的、雌雄同體的、自我完足的非人快感。

「就這麼做！」她拍板定案。

＊＊＊

至此，所有的改造項目——那些由雅子提出的、由團隊補充的、由雙方共同激盪出來的瘋狂藍圖——似乎都已討論完畢。

醫療總監伊凡，這位一向以冷靜、精確著稱的德國人，此刻的眼中卻難得地流露出近乎狂熱的創作慾望。他看著雅子，彷彿在看一件尚未動工的曠世傑作。

「雅子小姐。」伊凡開口，聲音異常低沉。「我們討論的，已經遠遠超越了醫學或工程的範疇。這是一次…千載難逢的、超越所有倫理界限的『創作』。」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組織語言。

「妳的許多構想，比如高潮充電、臉頰孔洞、尾巴射精，都是我們從未設想過的。妳的意志，拓展了我們的視野。」

「正因為如此，」伊凡看著她，「我代表整個團隊，醫療部、創意部、生物力學部，向妳請求『完全授權』。」

「授權？」

「是的。我們請求妳授權，允許我們在未來漫長的執行過程中，在不違背『瑪莎娜』核心美學的前提下，對所有改造細節，進行我們專業判斷下的『自主微調』與『優化』。同時，也授權創意團隊為妳設計未來在『星巢』中的全套『生活型態』。」

這是一個巨大的要求。這等於是讓雅子交出她身體細節的最終決定權。

雅子沉默地看著伊凡，又環視了會議室裡的每一個人。

她回想著這幾場會議。她帶著一個瘋狂的草案前來，而這個團隊，非但沒有嚇跑，反而接住了她的瘋狂，並用他們的專業知識，將其淬鍊得更完美、更極致。

是他們想到了「鰓裂」呼吸；是他們建議了「眼球」紋染；是他們設計了「聲音」共振；是他們提供了「尾巴」射精的點子。

他們證明了，他們比她自己更懂如何打造一個完美的「瑪莎娜」。

「我同意。」雅子說道，語氣堅定。「我授權給你們。我喜歡這種將自己完全交出的未知感。這才像是…一個真正的外星生物，降落在一個未知的世界，探索自己身體的極限。」

伊凡總監的嘴角，逸出一個難以察覺的微笑。他關閉了所有全息投影。

「那麼，研討會正式結束。」

＊＊＊

他轉向他的執行團隊。「整合會議的所有內容，製定最終的手術排程表。」

一位助理立刻在終端機上進行高速運算，考量到數十項大型手術的複雜性、疊加的感染風險、以及人體最極限的恢復週期。

幾分鐘後，一個初步方案投影在牆上。

「基於安全考量與人體恢復的極限，」助理報告，「我們給出的方案是，分階段執行。第一年，完成頭部、軀幹骨架與內部器官（子宮、胃造口）改造。第二年，進行四肢、皮膚、性器與腺體改造。第三年，進行所有植入物的調試、功能訓練與外觀細修。總時程，預計三年。」

「三年？」

雅子的聲音突然拔高，打破了會議室的平靜。

「三年？！」她猛地站起身，雙手拍在桌上。「我等了這麼多年，你們現在要我再等三年？！」

「雅子小姐，這是最…」

「我拒絕！」她憤怒地嘶吼著。「這不是什麼度假計畫！這是我的夢想！我要它立刻實現！盡快！」

「但妳的身體承受不住！」伊凡總監也拉高了音量。「一年內進行四對肋骨切除、子宮移除、胃造口、脊椎植入物、還有全套臉部改造，妳會死在手術台上！」

「我不在乎！」雅子雙眼赤紅。「『雅子』本來就該死！如果我不能在最短時間內成為『瑪莎娜』，我寧可現在就去死！」

激烈的爭吵爆發了。

團隊堅持醫療底線，雅子則是用她偏執的意志進行反擊。雙方來回協商、怒吼、計算、再推翻。

最終，在雅子以「去找盧卡斯」作為最後通牒的威脅下，雙方達成了一個極限的共識。

伊凡總監刪除了三年的方案，用紅字打上了新的時程。

「一年。」

伊凡總監的聲音疲憊但堅決。「一個長達十二個月的、密集的、幾乎毫無間斷的連續手術與術後訓練時程。我們會把三年的痛苦壓縮在一年內灌進妳的身體裡。妳會經歷地獄。」

「太好了。」雅子終於露出了笑容。

「別高興得太早。」伊凡冷冷地說。「在這一年中，妳必須在忍受我們切割、縫合、重組妳身體的劇痛時，學會用妳的新身體。妳要學會用氣管切口呼吸、學會控制妳的臉頰孔洞、學會在那該死的維生水柱裡游泳、學會用妳那殘廢的併指手抓取東西。」

他站起身，走到雅子面前，俯視著她。

「同時，處理完妳作為『人類雅子』，在地球上的所有俗世事務。去跟妳的家人告別，去註銷妳的身分，去把妳的銀行帳戶清空。」

伊凡宣布。

「『雅子』將會徹底死亡。而我們，ErosNet，將會是妳唯一的家人、唯一的主人、唯一的造物主。」

＊＊＊

會議結束之後，雅子正準備離開這個決定她未來一生命運的會議室，她一邊收著東西，一邊吐著蛇信。

醫療總監伊凡看著眼前這份被不斷追加、已經膨脹到近乎荒謬的改造清單。他關閉了全息投影。

「各位。」伊凡總監的聲音打斷了創意團隊的興奮。「今天的討論，讓項目的複雜性呈指數級增長。我們增加了光源核心、高潮充電、四對肋骨移除、眼球改造、珠光皮膚、腺體移除、性器束縛，還有一條尾巴。」

他嚴肅地看著所有人。

「這些系統全部加在一起，會產生我們尚未預料到的連鎖反應。例如，抑制汗腺後，妳在陸地上的散熱能力趨近於零。移除四對肋骨，又植入尾巴，對妳脊椎的壓力需要重新計算。珠光皮膚對維生水柱裡的生化液體是否會產生排斥？我們還沒討論。」

「雅子小姐，我們最後確定，您真的要這樣做嗎？」

伊凡認真地看著在門邊的雅子，她正哼著小曲，準備離開會議室。

會議室肅靜，所有眼睛都在看著雅子。

雅子卻是一臉滿不在乎，甚至帶著喜悅。

「當然，手術下週開始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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