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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装不良第十二章:热病中的告白

小说:女装不良 2025-11-20 18:15 5hhhhh 2920 ℃

清晨六点半,手机在床头柜上发出规律而单调的震动,像一只不知疲倦的机械蜂。我伸出手,精准地按停了它,然后在黑暗中静坐了整整半分钟。

太安静了。

这间作为“零课”安全屋的百平米公寓,此刻寂静得反常。没有拖鞋摩擦地板的细碎声响,没有冰箱门开合的闷响,更没有那个名为凉一的少年——我名义上的“被监护者”,实际上的不速之客——在洗漱时故意弄出很大动静、仿佛在宣告“我在这里”的背景音。整个空间仿佛被抽空了生命,只剩下窗外东京都尚未完全苏醒时传来的、遥远而模糊的城市低鸣。

一种莫名的不安,像细小的藤蔓,悄然攀上我的脊椎。

我套上那件洗得有些发软的灰色T恤,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走出卧室。客厅的沙发床上,被子被叠得有棱有角,像一块沉默的、过分规整的豆腐块。他不在那里。浴室的灯是关着的,门虚掩着,里面一片漆黑。我的视线最终定格在走廊尽头那间客房紧闭的门上。门缝底下,透不出一丝光亮,也听不到任何呼吸或翻身的声响。

心底那点不安开始放大。

我走过去,抬手,指关节轻轻叩击在光洁的门板上。“咚,咚,咚。”声音在过分的寂静里显得格外清晰。

无人应答。

“喂,凉一。”我提高了些许音量,带着试探。

回应我的,依旧是一片死寂,仿佛里面空无一人。不再犹豫,我转动冰凉的黄铜门把,推开了门。

一股混杂着汗水蒸腾与病态气息的热浪扑面而来,瞬间将我包裹,仿佛踏进了一个密封的、正在运作的蒸笼。厚重的窗帘将窗户遮得严严实实,房间昏暗得如同黄昏,只有从我身后门外透进的微光,勉强勾勒出床上那个蜷缩着的、微微颤抖的轮廓。

他整个人几乎都埋在了被子下面,只露出一头汗湿的、黏在浅色枕巾上的黑色长发,发丝凌乱地铺散开,像被暴风雨摧残过的海藻。他的身体正以一种不正常的、细密的频率颤抖着,偶尔从被子深处溢出一两声压抑的、痛苦的呻吟。

我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探向他裸露在外的额头。指尖触碰到皮肤的瞬间,那股惊人的、灼人的热度让我瞬间皱紧了眉头。

“喂,醒醒。”我用手掌覆上他的额头,另一只手推了推他隔着被子也能感受到滚烫热意的肩膀,“凉一!”

被子里的少年发出了几声更加破碎而难受的呜咽,眼皮在昏暗中艰难地挣扎了几下,长长的睫毛像被雨水打湿的蝶翼,颤动却无力掀开。那张平日里总是写满了桀骜不驯和尖锐挑衅的脸上,此刻只剩下全然的、毫无防备的脆弱。两颊烧成了不自然的绯红色,如同涂抹了过量的胭脂,原本色泽偏淡的嘴唇此刻干裂起皮,微微翕动着,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

……麻烦。

我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这种高烧,显然不是普通的感冒。转身走出房间,带上门,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病气。从客厅茶几上拿起手机,屏幕的光在昏暗中照亮了我的指尖。我翻到便利店早班同事的号码,拨了过去。

“摩西摩西,这里是上野。”

“是我,田中。”

“哦?海斗啊,这么早?该不会是想请我吃早餐吧?”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玩笑。

“今天有点急事,晚班去不了了。”我打断他的调侃,语气平静无波,“麻烦你跟店长说一声。”

“欸?!海斗你请假?!”上野的声音瞬间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可是我们店的‘全勤鬼神’啊!生病了?”

“嗯,家里有点事。”我言简意赅,不给他继续追问的机会,“拜托了。”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视线扫过这间过于宽敞和冷清的公寓。这里是“零课”提供的安全屋,是我伪装成普通高中生、潜伏于池袋的舞台。而现在,这个舞台上闯入了一个不请自来的、极度棘手的变量,并且这个变量正处于失控的边缘。必须做点什么。

我从玄关的柜子里拿出钱包和钥匙,换上外出鞋。药店,超市,需要采购的物品清单在脑中迅速成型:退烧药、冰贴、运动饮料、易于消化的食物……

整个上午,公寓里都回响着各种细微的、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声响。冰块在玻璃杯里碰撞发出的清脆叮咚,电子体温计测量完成时发出的尖锐“嘀”声,以及被甩回原始刻度时那细微的嗡鸣。更多的是床上之人断断续续的、被高热折磨而压抑着的喘息和意义不明的呓语。

我拧干一条又一条浸过冷水的毛巾,敷在他滚烫的额头上。冰冷的毛巾几乎在接触到他皮肤的瞬间就开始失去凉意,很快就被那不正常的高热蒸得温热,不得不频繁更换。

他似乎陷入了某种深沉而痛苦的梦魇,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偶尔会从喉咙深处发出挣扎般的、带着哭腔的哽咽。我试着用吸管喂他喝水,但他牙关紧闭,水顺着他苍白的嘴角和下颌线滑落,迅速浸湿了枕头的一角。

“水……喝点水。”我尝试着唤醒他的意识,低声在他耳边说道。

他毫无反应,只是难受地偏过头,躲避着我的触碰。

无奈之下,我只能找出几根干净的棉签,蘸上凉白开,一点点地、小心翼翼地湿润着他干裂起皮的嘴唇。那干燥的唇瓣在接触到水分的瞬间,微微颤动了一下。

他像是一株在沙漠中濒临枯死的植物,本能地追逐着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水源。在我用棉签仔细涂抹他下唇时,他甚至无意识地伸出舌尖,轻轻地、快速地舔舐了一下棉签湿润的顶端。

那个动作,带着一种孩童般的、全然的依赖和渴求,让我拿着棉签的手在空中微微一顿。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和忙碌的照料中缓慢流逝。窗外的天色由清晨的明亮逐渐转为午后的沉闷,再到黄昏的暧昧,池袋的霓虹灯次第亮起,将窗帘的缝隙染成了变幻不定的彩色光带。凉一的高烧依旧顽固地徘徊不去,体温计上的数字居高不下。

看着他被汗水彻底浸透、紧紧黏在皮肤上的旧T恤——那是我给他的,穿在他身上明显大了一号——我再次皱紧了眉。这样下去,就算烧退了,也会因为湿气入体引发其他问题。

我端着一盆兑好的温水,拿着干净的软毛巾,重新回到客房。床上的少年呼吸急促而浅薄,胸膛随着呼吸剧烈地起伏着,显示出他身体内部正在进行的激烈战争。我坐在床边,看着他在昏睡中依然不安的睡颜,犹豫了数秒。最终,理性压过了那点微不足道的尴尬,我下定决心帮他擦拭一下身体,至少换掉那件湿透的衣服。

冰凉的手指,触碰到他颈间温热的皮肤时,我们两人似乎都同时颤了一下。我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解开他汗湿衣领下的第一颗纽扣,然后是第二颗……动作尽量放轻,避免惊醒他。接着,我小心翼翼地掀开了那件属于我的、对他而言过于宽大的旧T恤。

一股更浓烈的、带着少年体味和病热的气息蒸腾而上。映入眼帘的,是少年纤细却并不柔弱的身躯。因为高热,他的皮肤泛着一层均匀的、病态的薄红,像是上好的白瓷被窑火不均匀地烧透,透出一种易碎的质感。汗水顺着他平坦的、线条清晰的胸膛和微微起伏的、轮廓分明的肋骨滑落,没入更深、被被子遮盖的地方。

而就在这片因发烧而泛起的薄红之上,是另一番触目惊心的景象。

青紫交错的陈旧瘀伤,像是不小心被打翻的、阴郁的调色盘,零星地、却又无比刺眼地散落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有些已经变成了暗沉的黄褐色,边缘模糊,昭示着它们年代的久远;有些则依然顽固地呈现着青紫色,仿佛不久前才添上的新伤。在他的左侧腰腹,一道已经变成浅白色的、细长而略显狰狞的疤痕,像一条丑陋的蜈蚣,静静地趴伏在那里,像是被什么锋利的器物——也许是匕首,也许是碎玻璃——狠狠划过所留下的印记。

我的动作彻底顿住了,呼吸也为之一窒。

这些伤痕,像一张沉默而残酷的地图,无声地诉说着在他强行闯入我这片灰暗平静的生活之前,他所经历过的那些不为人知的、激烈的“战争”。我一直知道他是个不良少年,打架斗殴对他而言是家常便饭。但听说与亲眼目睹,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冲击。此刻,这些烙印在他年轻身体上的证据,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进了我的眼底,让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攥紧,泛起一种陌生的、闷闷的疼痛。

我的指尖,几乎是无意识地、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无法解释的轻柔,轻轻地拂过那道已经愈合却依然狰狞的白色伤疤。那里的皮肤触感粗糙,与周围光洁细腻的肌肤形成了鲜明而残酷的对比。就在接触的瞬间,一种细微的、冰冷的、不属于我的能量残响,像一缕微弱的电流,顺着我的指尖悄然蔓延上来。

是剧痛。是冰冷金属割开皮肉的撕裂感。是绝望和无助。

我的“动能共感”能力,在此刻不受控制地自行启动,捕捉到了烙印在这道疤痕之下、久远之前的、极度痛苦的记忆回声。虽然只有一瞬,却清晰得让人心悸。

“……唔……”

或许是我的触摸,惊扰了他深层的、与这些伤痛记忆相连的梦魇。

床上的凉一猛地动了一下,然后,一只滚烫的手以快得惊人的速度,死死地攥住了我正在他腰腹间停留的手腕。那力道大得惊人,完全不像一个重病之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皮肤里,带着一种濒死般的决绝。仿佛我是他沉溺于冰冷深海、即将被灭顶之灾吞噬时,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的浮木。

他没有睁开眼,脸上不知何时已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泪痕,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微弱的水光。他嘴里发出破碎而含混的呓语,像是在恳求,又像是在与无形的敌人争辩。

“不要……别走……”

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抑制的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粗糙的砂纸上磨过,才被艰难地挤压出来。

“海斗……”他清晰地叫着我的名字,那声音里蕴含的痛苦和依赖,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在我心上来回拉扯,“别……别离开我……求你了……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我没有动。没有试图挣脱他滚烫而用力的钳制。我只是任由他抓着,仿佛化作了床边的一尊雕塑,另一只手里拿着的湿润毛巾,悬停在半空中,水滴悄无声息地坠落在地毯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他似乎从我沉默的、没有抽离的容忍中,感受到了一丝微弱的安全感,或者说,是一种默许?抓着我手腕的力道稍微松懈了一些,但指尖依旧紧紧地缠绕着我的皮肤,仿佛那是他与这个混沌世界唯一的连接点。在短暂的、只有他粗重喘息和窗外遥远车流声的安静之后,他再次呢喃起来。这次的声音轻了很多,像一阵即将消散的、微弱的风,却因为距离的贴近和环境的寂静,一字不漏地、清晰地钻进了我的耳朵里,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滚烫的温度,烙印在我的鼓膜上。

“……我知道的……我……是男的……”

他的话语断断续续,充满了艰难和自我怀疑,仿佛在做一个极其痛苦、极其不情愿的自我陈述。眉头因为这种艰难而皱得更紧。

“……但是……”他停顿了一下,喉咙滚动,像是在积攒着生命中最后的一点勇气,“我也……看到过了……你藏在……藏在床底下的……那个纸箱子……”

我的呼吸,在听到“床底下的纸箱子”这几个字时,几不可察地滞涩了一瞬。

他继续说着,声音里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豁出去的意味:“你的……‘学习资料’……我……不小心看到了……”

我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中,难以控制地猛地收缩。

床底下那个积了厚厚一层灰、几乎被我遗忘的旧纸箱……是我当年从“宵暗之鸦”解散、金盆洗手后,唯一保留下来的一点属于“鸦”的遗物。里面除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旧物,确实……躺着几本当年组里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兄弟们,恶作剧时硬塞给我的、封面和内容都极其“特殊”的杂志。

杂志上的少年模特们,无一例外地拥有着纤细的身材,柔顺的长发,以及模糊了性别界限的、漂亮中带着妖冶的面容。我早已把这些东西抛之脑后,视作一段不堪回首的黑历史,没想到……竟然被这个擅闯私人领域的小鬼给翻了出来!

“所以……”他的声音里陡然注入了一丝卑微的、急切地乞求确认的意味,像一个在悬崖边徘徊了太久、终于看到一根垂下的藤蔓的赌徒,不顾一切地想要抓住,哪怕那藤蔓可能脆弱不堪,“是男的……也没关系的,对不对?”

他像是在努力说服我,但更像是在拼尽全力地说服他自己。这个基于一个如此荒唐、如此可笑的“证据”而得出的结论,似乎成了他鼓起此生全部勇气、试图跨越那道横亘在我们之间、名为“性别”与“常规”的巨大鸿沟的、唯一可怜的凭据。

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灵魂最后的力量,将那四个重逾千钧的字,混着滚烫的呼吸和泪水的咸涩,颤抖地吐露出来:

“……我喜欢你……”

“……最喜欢你了,海斗……”

啪嗒。

湿润的毛巾从我悬停的、有些僵硬的手中滑落,掉在深色的地毯上,发出一声沉闷而轻微的响动。我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彻底停滞了。大脑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强光照射,一片炫目的空白。

整个房间里安静得可怕,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窗外池袋永不疲倦的喧嚣与霓虹,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彻底隔绝,褪色成了遥远背景里模糊的噪点。世界里,只剩下他因为高烧而略显粗重、不均匀的呼吸声,以及我自己那失去了规律、在寂静中放大了无数倍的心跳声——咚,咚,咚,一声声,敲打着我的耳膜,也敲打着我一直以来紧闭的心门。

我低下头,重新审视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濡湿,黏成一簇一簇,像两把被暴风雨摧残过的黑色羽毛。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珠,顺着高热不退的、绯红的脸颊滑落,留下一道道湿亮的痕迹,最终消失在鬓角那些被汗水浸透的黑色发丝里。那张平日里总是显得凌厉逼人、充满了攻击性的漂亮脸蛋,此刻因为病痛和毫无保留的告白,脆弱得像一件在烧制过程中就布满了细密冰裂纹的、价值连城的瓷器,仿佛轻轻一触,就会彻底碎裂。

昨晚那个在昏暗客厅里,充满了愤怒、绝望、不甘和某种未知情感的、粗暴而短暂的吻。

此刻,这句在意识模糊、高热混乱状态下,基于一个荒唐“证据”而鼓起全部勇气的、毫无防备的、赤裸裸的告白。

无数混乱的画面、触感、声音和情绪,像两块原本支离破碎、散落各处的拼图,在这一刻,被一只无形的手倏然拿起,“咔哒”一声,严丝合缝地嵌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让我无法再忽视、无法再逃避的完整图景。

我没有抽回自己的手。

没有像上次那个吻之后那样,用冷漠和推开作为回应。

反而,我调整了一下自己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有些僵硬的身体,更加俯身靠近了他一些。这个动作让我被他紧紧攥住的手腕能够更自然地、更安稳地停留在他的掌心之中,仿佛是一种无言的应允和接纳。然后,我用空着的那只手,默默地拾起掉落在地毯上的毛巾静静躺着,像一团被遗弃的云。手腕上传来的力道依旧滚烫,却不再是最初那种濒死的紧箍,而是变成了某种更固执的、带着确认意味的缠绕。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我皮肤上轻轻摩挲,带来一阵细微的、难以言喻的痒意。

我没有动。

时间仿佛被拉长,又被压缩。窗外的霓虹光影在窗帘缝隙间缓慢移动,像一只窥探的、疲倦的眼睛。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掌心的汗湿,脉搏的跳动,以及透过皮肤传递过来的、逐渐趋于平稳的呼吸。高热似乎正在一点点退潮,留下一个精疲力尽、意识模糊的躯壳。

良久,直到我的半边身体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开始发麻,直到窗外天际线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宣告黎明将至的灰白,凉一紧攥着我手腕的力道,终于彻底松懈下来。他的手指软软地滑落,搭在床沿,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更深沉的、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睡眠。之前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那种不正常的潮红也褪去不少,只剩下疲惫的苍白。

我慢慢地、极其小心地抽回自己已经有些僵硬的手腕。皮肤上还残留着他滚烫的触感和清晰的指印。我活动了一下发麻的指尖,弯腰捡起地上的毛巾,走进浴室,将它扔进洗衣篮。冰冷的水流冲刷过手腕,试图洗去那挥之不去的灼热感和……某种更复杂的东西。

回到客房,我站在床边,低头看着他。晨曦的微光终于艰难地穿透厚重的窗帘,在昏暗的房间里投下一道模糊的光带,恰好横亘在他安静的睡颜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干裂的嘴唇微微张着,呼吸均匀而绵长。

那句“我喜欢你”,还有那个关于“学习资料”的荒唐误会,像幽灵一样在房间里盘旋,无声,却有着实实在在的重量。

我最终什么也没做,只是走过去,将滑落的被子重新替他掖好,动作是连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轻柔。然后,我端起那盆已经变凉的水,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

上午十点左右,我再次推开客房的门。阳光已经强势地占领了半个房间,将空气中的尘埃照得无所遁形。凉一还在睡,但姿势放松了许多,不再蜷缩成一团。

我将一杯刚冲好的、散发着淡淡甜香的电解质补充剂和退烧药放在床头柜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这声音似乎惊醒了他。

床上的人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地、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那双总是闪烁着桀骜或挑衅光芒的深褐色眼眸,此刻蒙着一层迷茫的水雾,焦距涣散,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凝聚起来,落在站在床边的我身上。

他的眼神先是茫然,然后是片刻的呆滞,紧接着,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瞳孔猛地收缩,苍白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唰”地一下染上了鲜明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他下意识地想坐起来,却被身体的虚弱和高烧后的酸痛打败,闷哼一声,又跌回了枕头里。

“我……你……”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砂纸摩擦,眼神慌乱地四处游移,不敢与我对视,最终死死地盯着天花板的某一处,仿佛那里有什么极其吸引人的东西,“我怎么了?”

“高烧,四十度二。”我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现在感觉怎么样?”

“头……很重……浑身没力气……”他小声回答,依旧不敢看我,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被角,指尖泛白。

“把药吃了。”我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和药片,递到他面前。

他这才迟疑地、慢吞吞地转过头,目光闪烁地瞥了我一眼,又迅速移开,伸手来接杯子。他的手指有些颤抖,碰到我手指的瞬间,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一下,差点没拿稳杯子。

我不动声色地扶稳杯底,确保他不会把水洒在床上。

他接过杯子和药片,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喝水,吞咽的动作显得有些艰难。整个过程中,他的睫毛一直垂着,在眼下投下浓密的阴影,试图用这种方式隔绝我的视线。

房间里只剩下他轻微的喝水声和彼此几乎不可闻的呼吸声。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尴尬。

终于,他喝完了水,将空杯子递还给我,手指依旧带着细微的颤抖。

“那个……”他舔了舔依旧有些干裂的嘴唇,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视线飘忽不定地落在被子的花纹上,“我……昨天……是不是说了什么……奇怪的梦话?”

来了。

我的心跳,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漏跳了半拍。但脸上依旧维持着惯常的淡漠。我接过空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发出清脆的“咔哒”一声。

“梦话?”我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端倪,“你指哪一部分?”

他的脸瞬间变得更红,几乎要滴出血来,连脖颈都染上了粉色。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惊慌和羞耻,嘴唇嗫嚅着,却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节。

我看着他这副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样子,那双总是像野生动物的眼睛此刻湿漉漉的,写满了无措和懊恼。昨晚那个紧紧抓着我的手、哭着告白的人,和眼前这个羞愤欲死的少年,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一种莫名的、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冲动,让我没有立刻揭穿,也没有顺势否认。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像是在欣赏一只落入陷阱后、惊慌失措的幼兽。

“就是……就是……”他憋了半天,最终自暴自弃般地闭上了眼睛,声音带着豁出去的颤抖,“如果……如果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那都是胡话!是高烧烧糊涂了!你……你千万别当真!”

他的语速又快又急,仿佛慢一秒就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哦?”我微微挑眉,向前倾身,靠近了他一些。这个动作让他瞬间僵住,身体紧绷,连呼吸都屏住了。我能够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细小的绒毛,和他因为紧张而微微颤动的睫毛。

我压低了声音,用一种近乎耳语、却又带着某种危险探究意味的语气,缓缓地、一字一顿地问道:

“所以,你看到我床底下‘学习资料’的那部分……也是胡话?”

!!!

凉一猛地睁开了眼睛,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和羞耻而放大到了极致。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变得惨白,紧接着,又涌上了更加浓烈的、几乎要爆炸的赤红。他张着嘴,像是离水的鱼,发出不成调的“嗬嗬”声,整个人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彻底石化在了床上。

空气,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我……那个……不是……我……” 他语无伦次,破碎的音节从颤抖的唇间逸出,眼神绝望地四处乱瞟,就是不敢落在我脸上。

“不是?” 我维持着俯身的姿势,没有后退,目光锁住他慌乱的眼睛,“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床底下有个纸箱,里面装着……‘那种’杂志?”

“我……我只是……不小心……” 他几乎要把自己缩进被子里,声音带着哭腔,“那天找东西……不小心碰倒了……它们自己散出来的……我不是故意要看的!”

“哦?不小心?” 我意味深长地重复着,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床头柜的木质边缘,发出规律的“笃笃”声,每一声都像是敲打在他紧绷的神经上,“然后,就不小心记住了封面风格,还不小心得出了‘我也喜欢’这样的结论?”

“呜……” 他发出一声近乎呜咽的哀鸣,猛地用没打点滴的那只手捂住了脸,只露出红得快要滴血的耳朵尖,“别说了……求求你……海斗前辈……别说了……”

看着他这副彻底崩溃的样子,那股盘踞在我心头的、莫名的恶劣因子,似乎得到了某种满足。但与此同时,一种更柔软、更陌生的情绪,也在悄然滋生——看着他这样毫无防备地暴露着真心,因为一个误会而羞耻得无地自容,竟让我觉得……有点可爱。

我缓缓直起身,拉开了些许距离,给他一点喘息的空间。但话语却没有放过他。

“那么,” 我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淡,却比平时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连我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温度,“昨晚那句‘最喜欢你了’……也是高烧导致的胡言乱语,不需要我当真的,是吗?”

捂着脸的手指缝隙间,可以看到他剧烈颤抖了一下。沉默在房间里蔓延,沉重得几乎能压垮呼吸。

过了好久好久,久到我以为他打算就这样装死到天荒地老,他才用一种极其细微、带着破罐子破摔的绝望的声音,从指缝里闷闷地传出来:

“……如果……我说不是呢……”

他的声音太小,太模糊,但我听清了。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不重,却余波荡漾。

我没有立刻回答。目光掠过他因为紧张而绷紧的肩线,掠过他死死捂住眼睛、指节发白的手,最终落在窗外明媚得过分的阳光上。

“先把身体养好。” 我最终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也听不出任何对那个问题的回应,“别想些有的没的。”

说完,我转身,拿起空水杯,走向门口。

在手触碰到门把的那一刻,我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像是随口一提,又像是某种郑重的宣告:

“还有,那些杂志是以前别人硬塞的垃圾,我早就忘了。以后,别随便翻我的东西。”

然后,不等他有任何反应,我拧开门把,走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门。

门关上的瞬间,我仿佛能听到门内,那个少年如释重负又或是更加懊恼的、长长的抽气声。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我抬起手,看着手腕上那圈已经淡去、却依旧隐约可见的红色指印。耳边回响着他带着哭腔的“最喜欢你了”,还有他方才那细若蚊蚋的“如果我说不是呢”。

麻烦。

真是……天大的麻烦。

但这一次,心底那份惯常的、想要将麻烦推开的烦躁感,似乎并没有如期而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更加难以捉摸的……悸动。

就像沉寂多年的冻土深处,悄然传来了一声冰层碎裂的微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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